朱高煦與儲君失之交臂,但朱棣年富力強,遠不到換皇帝的時候。


    不到最後一刻,朱高熾即便是儲君,卻也不見得能做了皇帝的。


    因而,朱高煦與朱高熾的競爭並不會因朱高熾做了儲君而停止。


    朱高煦和朱高熾所代表的武將和文臣,自然也不會輕易握手言和。


    解縉領著一大群文臣洋洋灑灑把朱高煦批評了一大頓之後,丘福終忍不住了,道:“勝敗乃兵家常事,解學士沒上過戰場怕是不知道其中的厲害,據直沽和北平的奏報,雲都山本就易守難攻,另外還有火炮助攻,在我方火炮拉不過去時,如此情況下已極少有排兵布陣的方式了,除了放棄,剩下隻剩強攻了,殿下帶去的兵力兩次加起來不過才區區數百人,怕是很難不失敗的。”


    丘福能被封國公,在靖難中也算是戰功卓著的。


    他這一番分析有理有據,倒也算中肯。


    丘福住言,武將紛紛點頭附和,文臣氣勢弱了許多。


    不用片刻,武將們找迴了場子。


    有人客氣指責,道:“我們在外麵出生入死,你們倒好,坐在廟堂風吹不著雨淋不著,還大言不慚,對我們戰術橫挑鼻子豎挑眼的胡亂猜測,稍有不符合你們的想象,你們便要換將,有本事你們試試。”


    這是文臣的共性,他們恨不得每場戰役都能朝著書上的那種方式打。


    殊不知,戰場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麽多既定的模板。


    被指責後,文臣倒是不滿了。


    沒多大一會兒工夫,便發展成了文臣和武將的交鋒。


    “你們拿著朝廷俸祿,本就有領兵出征的義務,我們代你們出征,你們吃白食不成?”


    武將有軍功,這也意味著他們能拿爵位。


    終大明一朝,除了皇親國戚外,能拿爵位的也就隻剩那些武將。


    總的說來,武將相較於文臣還是有優勢的。


    三言兩語之後,文臣與武將已不滿足於隻動嘴那麽簡單了。


    之前吵嘴的時候,朱棣可不做言語。


    眼看著就要動手,朱棣也不能不管了。


    朱棣若不管,那可隻能眼睜睜看著文臣和武將揮拳相見。


    不管誰被打傷,都隻顯得是他這個皇帝無能了。


    就在朱棣即將暴怒之時,一旁一直笑嗬嗬瞅著大殿中文臣和武將交鋒的姚廣孝,適時笑嗬嗬開口,道:“各位先靜靜吧,現在爭論的焦點應不在漢王殿下失利幾次吧,各位有無想過雲都山的火炮是從何而來,若是一般馬匪可沒能力布置火炮的吧?”


    無論是火炮本身,還是火炮的彈藥,那都有價無市。


    凡能製造火炮和彈藥的匠人,那都被朝廷牢牢把控著。


    另外,造火炮的鐵那也並非輕易所能搞到的。


    簡單一句話,讓那些文臣和武將瞬間安靜。


    “還說我們是吃白飯的,你們是幹什麽吃的,這麽重要的消息竟沒查到。”


    有武將剛一出口,便被朱棣沒好氣的打斷。


    “都給朕閉嘴,誰在吵都給朕滾。”


    能有火炮的實力,那可不再是普通馬匪了。


    朱棣一聲嗬斥,奉天殿瞬間安靜。


    片刻之後,丘福沉思了片刻後,出言道:“陛下,這幾日臣一直在考慮這個問題,能有火炮者怕隻有官軍手中能有了,近期並未聽聞我軍中有火炮失竊現象發生,緊要的是,這種笨重的東西若是偷盜並不容易辦法。


    除此之外的另一個原因,那便隻是建文軍中所有了,之前建文皇帝派遣軍卒來攻打時,也曾帶有火炮的,這些軍卒被打散之後,怕並不能把這些火炮悉數帶迴去。


    這個原因還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在被打散後被軍卒販賣給了馬匪,另一種原因...大膽猜測一下,那馬匪本身就是建文餘黨,隻是借助於馬匪,等著東山再起的機會。”


    在朱棣的龍興之地隱藏著等著東山再起,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於朱棣來講絕對是一極不好的消息。


    相比於其他地方,對朱棣造成的屈辱大很多的。


    迴歸到整體之上,那些文臣倒也是能夠和武將心平氣和的做些商議的。


    丘福話音落下,解縉隨之又道:“淇國公所言有理,淇國公猜想的第一個原因臣暫時不做評判,第二種臣有幾分自己的見解,臣以為這群馬匪即便與建文皇帝有所牽扯,也絕不可能是建文餘黨,建文餘黨在猖獗,也不敢在北平附近行事。”


    在北平附近,朱棣所配備的兵力是很重的。


    “另外一個原因,若真是建文餘黨,最近恐需隱藏,不會弄出這麽大動靜,等著官府剿滅的。”


    最近這段時間,建文餘黨的蹤跡的確消身匿跡了很多。


    解縉話落,其餘人搖頭晃腦,正準備發表意見時,鄭和匆匆跑進,呈交上了一份奏章,道:“稟陛下,秦欽差有奏章奏報。”


    有秦鋒的奏章在,他們現階段的商討或許就能得到解決了。


    朱棣眼前一亮,抬手道:“呈上來。”


    片刻後,奏章傳於禦案之上。


    拿到奏章,朱棣臉上表情短時間內發生了多次變化。


    先是驚喜,甚至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沒用多久,便黑的比鍋底都厲害了。


    在朝臣的忐忑中,片刻的功夫後,朱棣把奏章重重拍下,大罵道:“膽大包天,膽大包天...”


    瞧著朱棣如此,朝臣更忐忑了。


    他們這群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從建文朝留下來的。


    已經做了貳臣,他們可不想再做三臣了啊。


    過了良久,朱棣在殿中踱了數步,才沉聲喊道:“曾棨。”


    曾棨作為科學一門的大弟子,有時候是能代表秦鋒的。


    他和其他人同在文淵閣進學,每日早朝也有在後麵旁聽的資格。


    當然,他們實在有驚為天人的建議,也不是不能開口。


    被朱棣喊到名字後,曾棨站出一步,迴道:“臣在!”


    看見曾棨,朱棣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你家師來奏章了,你把奏章內容念念,讓各位卿家了解一下直沽那裏的情況。”


    這些事情本找個小太監也就辦了,獨留給曾棨去辦,也說明了朱棣對秦鋒的滿意。


    其實,曾棨這些人給秦鋒長臉不假。


    但他們作為秦鋒的門生,在朝中所得了不少關照。


    不管文臣還是武將,那是天潢貴胄皇親國戚,對他們多有幫助。


    他們有自知之明,清楚這些人如此對他絕不會因他們身上的功名。


    會試三年一次,他們何德何能能得那些人的區別對待。


    之所以會如此,全部原因都是來自於他們與秦鋒的幹係。


    聽了朱棣旨意,曾棨應了一聲,隨之上前。


    先大致看了一下奏章上的內容,才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宣讀起來。


    “臣秦鋒叩拜聖聽...”


    之後,先是對飛虎馬匪的全部介紹。


    緊接著,便就是他對這夥馬匪剿滅的一些重要步驟。


    派遣軍卒先行對查到的幾個倉庫進行圍剿,以達到敲山震虎引蛇出洞的目的。


    在這裏,又著重介紹了雲都山上的情況。


    那裏有建文朝廷遺留下的火炮,朱高煦吸引火力,秦鋒乘坐著熱氣球飛到火炮營地的上空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朱高煦如何英勇,如何深入虎穴,秦鋒洋洋灑灑寫了很多。


    緊接著,就是段武喜,馬海生,馬文彬馬匪頭子供狀的大致描述了。


    曾棨念完,心中唏噓不已。


    他恩師太偉大了,做了這麽一個驚天動地之事,竟沒有絲毫貪功,把所有的功勞都給了別人。


    如此舍己為人的品質,值得他們終生學習。


    伴隨著曾棨的唏噓,下麵的朝臣逐漸沸騰。


    他們為官這麽多年,所聽的不過是他們同僚貪墨了多少,假公肥私進了自己腰包多少,又是如何袒護被告,屈打成招冤枉好人,甚至結黨營私欲要謀權篡位。


    但他們從未聽過,有人竟會好好的官不當非要去當匪。


    當匪不說,竟還能當的這麽有聲有色。


    朱棣瞧了秦鋒一並送來的三份供狀,之後手撐著桌子,移交給曾棨,道:“把幾個馬匪的供狀一並念了。”


    曾棨領命,隨之開口。


    一字一句中,那些朝臣心中的懷疑逐漸熄滅。


    片刻之後,有人義憤填膺,道:“像馬文彬之流不殺不足以平民憤,臣請誅殺馬文彬按直沽幾地百姓之民心。”


    幾年時間他們劫了客商無數,死在他們手裏的客商也不知有多少。


    留下他們,對那些客商都沒辦法交代。


    沒用多功夫,滿朝文武竟達成了一致意見。


    朱棣本就不是心慈手軟之人,既敢做下這樣的事情,他就可定不會輕饒了他們的。


    “就算誅殺,具體如何操作,眾卿家可說說。”


    帶至京師誅殺,還是直接在直沽誅殺,這都是有待商榷的。


    另外,隻誅殺馬文彬牽扯者,還是要一並處置了其家眷,這也是需要考慮的。


    “臣以為還是留在直沽審判吧,畢竟他們所害最多的還是直沽百姓,帶至京師,京師百姓也知這是個為匪的貪官,並不會起到太大的切膚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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