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才帶了多少人,怎就能輕易涉險,跑到那馬匪老巢去,若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怎麽辦?”


    朱高煦留下那護衛仍舊沒有任何緊張,洋洋得意中帶著幾分漫不經心,迴道:“殿下乃福將,天下還沒有能傷得了殿下的賊寇,再說殿下出去的時候還和馬知府借了些人手協助,秦欽差不必過多擔憂,用不了多久殿下就能得勝歸來,帶迴秦欽差的貨的。”


    馬文彬是人是鬼的還沒搞明白呢,怎能與他借人。


    萬一到時候來了內外夾擊,朱高煦不得變成肉夾饃了?


    秦鋒臉色森然,鐵青著臉,沉聲道:“馬匪的老巢在何處快帶我過去。”


    那護衛不知是對朱高煦太自信,還是害怕秦鋒過去會搶了朱高煦的功勞,再次推辭,道:“秦欽差還是留下等等消息吧,殿下自小就跟著陛下在沙場上摸爬滾打了,出不了差錯的。”


    朱棣讓他出來,是為了輔助朱高煦的同時也能監管他的。


    若朱高煦輕易出兵出個出了差錯,那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秦鋒懶得再與那護衛過多辯解,嚴詞厲色命令道:“漢王留下除了保護我,也是為了供我差遣的,漢王走的時候不曾說過我不能過去吧,你這般一再推脫,是要抗命不成?”


    朱高煦隻想拿些功勳,可沒有與秦鋒爭個高地上下的想法。


    當然也不會特意叮囑下去,不準秦鋒參與剿滅馬匪的行動。


    被秦鋒教訓了一頓,那護衛規矩了很多,不再自鳴得意,本本分分迴道:“殿下並未說過不準秦欽差參與剿滅馬匪,殿下隻說讓標下等保護好秦欽差,秦欽差既非要過去,那走就是。”


    秦鋒衣服都沒來得及沒換,直接跟著那護衛往所謂的馬匪老巢而去。


    據那護衛在路上介紹,馬匪的老巢在直沽和北平交界之處,一座名為雲都山的縱深之處。


    這裏易守難攻,到處都是懸崖峭壁,就連本地人都很少上來。


    因為此,馬匪駐紮許久才一直沒被人發現。


    一路快馬急行,大半天後終於到了雲都山的山腳之下。


    到了地方,秦鋒在那幾個護衛的陪同下,先去了一小村落。


    尋見一花甲老老翁,拿了些銅板,出言詢問道:“老伯可否瞧見不久前有隊人馬進山?”


    瞧見錢,那老翁眉開眼笑,迴答的也熱情,道:“有,幾個時辰之有隊人馬過來說是要花錢找個向導帶他們進山,那雲都山幾年前怕是住過來了個妖怪,進去采藥的漢子進去多少都有去無迴,這幾年沒人再敢進去了。”


    世上那真有什麽妖怪,突然傳出這樣的流言,足說明雲都山真不像表麵簡那般單。


    “這麽說,他們自己進山了?”


    山裏地形複雜,自己進去別沒尋到馬匪老巢,自己先迷路了。


    “不是,有個無妻無子的老光棍收了錢帶他們進山去了。”


    這就好,有人帶著至少不容易迷路。


    秦鋒正準備再多問幾句山裏的情況,在山那邊竟傳來了火炮的轟鳴聲,遠遠望去,還得瞧見火炮攻擊之後的濃煙。


    這已經交戰了?


    那老翁戰戰兢兢,滿臉驚恐道:“玩了,玩了,妖怪發怒了,李三喜是迴不了。”


    火炮都用上了,這馬匪果然不容小覷。


    朱高煦這方算上從馬文彬那裏借的差役,加起來都沒有一百人。


    在火器和人數都不占優勢的情況之下,哪能是那群馬匪的對手。


    秦鋒不再解釋,直接拿出了一百餘兩銀子,豪氣十足道:“請老伯幫我尋個了解山裏情況的向導,以最快速度帶我去那個地方,這是酬勞。”


    一百兩銀子那可是普通人半輩子都掙不到的,老翁看見銀子眼神中的亮光撲閃撲閃的,明顯心動了。


    “那裏妖怪都發怒了,這個時候過去豈不是送死,小兄弟聽一句勸,別去了。”


    雖不是妖怪發怒,處境卻也是極兇險的,但不過去又不行。


    秦鋒直言了當,道:“這世上哪有什麽妖怪,那是打仗用的火炮,林中是有人在交戰了,老伯隻管放心,隻要帶我去了那地方,其餘的事情不用再操心,這一百餘兩的酬勞就能拿著了。”


    若不能化險為夷,有這一普通百姓在也幫不上什麽忙。


    既是如此,又何必拉著無辜者送死。


    話音才落,一頗為壯碩的漢子,突然出現喊道:“我去。”


    漢子開口,老翁臉色變了變。


    不等老翁開口,那漢子隨之開口,道:“爹,讓兒子去吧,兒子能活著迴來便能用這銀子蓋幾間房,再買頭牛,然後娶了媳婦,到時候爹和兒子一塊過活,兒子要是不能活著迴來,那咱家的房子就都留給大哥,讓大哥給爹養老送終。”


    之後也不再等老翁應承,直接抬腳就走。


    這漢子幹脆利落,秦鋒來不及感動,把銀子留給老翁,道:“不管令郎能否活著迴來,這銀子都該他拿,老伯不必過分擔心,我會盡全力護著令郎的。”


    留下銀子,秦鋒帶著朱高煦護衛隨著那漢子當即往雲都山而去。


    看見火炮,那護衛才終有了些擔憂,道:“秦欽差,殿下怕是與那群馬匪交上了手了,殿下連把火銃都沒有怕是要吃虧了,要不然從周圍衛所調些兵力圍剿吧。”


    朱高煦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秦鋒是會吃不了兜著走。


    而朱高煦的這群護衛更有責任保護朱高煦,到時候他們怕更會沒好果子吃。


    秦鋒沉著臉,應道:“雲都山裏的情況還不得而知,貿然調兵圍剿隻會讓殿下陷入險地,等探明了情況再說吧。”


    他們這些人但凡有一人能勸著朱高煦一些,現在就不至於這麽被動了。


    漢子腿腳很快,即便荒草斜坡很多,依舊能走的很快。


    朱高煦的護衛好歹都是軍戶出身,自也差不了多少。


    隻有秦鋒,跟上這些人,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辦到。


    隨著不斷深入,除了零星的火銃聲響,還有喊打喊殺之聲。


    尋到一處隱秘的地方,秦鋒借助高大的荒草歇了一口氣後,打發走了帶他們過來的漢子,這才開始觀察當下戰局。


    清晰可見,坡下朱高煦被逼到了一處懸崖邊上,前麵三方都有火器不斷點射一步步逼近。


    朱高煦手裏連把弓弩都沒有,一旦冒頭便會被擊中,根本沒辦法用手中的刀劍衝出重圍。


    如此情況下,結局顯而易見,不出一炷香,朱高煦便要陷入包圍圈。


    他所麵臨的結局隻剩兩個了,要不被俘虜,要不跳崖。


    以朱高煦的傲氣,他怕會選擇第二種的。


    朱高煦的護衛瞅著這種情況更著急了,大有跳出去與那群馬匪拚命的架勢。


    不管怎麽說,這些護衛能有如此勇氣還是很值得欣慰的。


    秦鋒拉著這些冒冒失失的護衛,直到觀察出了火力薄弱之處,才終開口道:“你們想救漢王殿下嗎?”


    在他們處於弱勢的情況下,除了有周密的計劃,還需想辦法讓士氣達到最高。


    “想啊,當然想。”


    有了這句話,秦鋒才下達了命令,道:“東南角火銃零零星星的最為薄弱,留下幾人牽製其餘兩方,剩下的一鼓作氣衝破東南角那裏的包圍圈把殿下救出來,之後拚盡全力沿原路馬上下山,那馬匪再猖獗怕也不會與下山截殺,等到了有人煙的村落也就徹底安全了。”


    從這裏出山還有段距離,若不能安排人牽製其餘兩方的人,即便能把東南角撕破救出朱高煦,用不了多久三方怕也會再次會師共同追擊。


    但很顯然,其餘這兩方的人一旦行動那就是羊入虎口,很難活著迴來的。


    至於誰去,秦鋒並未指派。


    生死之事,還是得由他們自己考慮。


    不過不管怎麽說,朱高煦培養出來的心腹,莽撞自負是有,但卻是不少視死如歸的勇氣。


    秦鋒出言,沒經過多思考,有人主動道:“我比你們都大,我也有兒子了,引敵算我一個。”


    話音落下,又有一人道:“我還有個兄弟,我也去。”


    其餘幾人還有相爭,這兩人卻已起身衝著除東南角之外的兩個方向而去。


    “喂!”


    有人剛喊了一聲,這兩人的露頭已被發現。


    秦鋒不再猶豫,快速下令,道:“快快快,快去東南角。”


    這兩人已舍身做出了犧牲,他們若不能成功把朱高煦帶出來,他們可就白犧牲了。


    很快,三方外圍都出現了敵人。


    朱高煦沒來及鬆口氣,便率領手下幸存之人衝著拚盡全力突圍了。


    即便在有勇無謀,這麽久了也應該能夠看出要數東南角薄弱了。


    而若要突圍,自是要選薄弱之處的。


    畢竟是馬匪出身,憑借武器上的優勢即便能占據些優勢,卻也長久不了。


    在秦鋒和朱高煦的裏外合圍之下,東南方的口子很快被撕開。


    顧不得過多寒暄,秦鋒立馬開口,道:“殿下,先撤出去,剩下的事情迴去之後再說。”


    之前那麽多人,朱高煦都敗了。


    現在剩下的這些殘兵敗將,更沒什麽能力組織反擊了。


    朱高煦口中罵罵咧咧,最終還是跟著秦鋒突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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