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會試的結果,朱棣也有些吃驚。


    他知道秦鋒嚴苛條件下收的門生資質是不會弱,卻無論如何都沒想到七個門生竟都能名列前茅。


    在解縉定了名次,朱棣還把七人考卷調了過來。


    無論是字體,卷麵,還是文章本身都無可挑剔,堪為上乘。


    既如此,朱棣也就並沒刻意打壓,以解縉糊名時定下的名次做了最後成績。


    在急需治國人才之時,哪還能管出身。


    若真計較出身,那解縉定下來的這些人都大部分還是江西人,是解縉的同鄉呢。


    這可比同出科學一門,讓人懷疑多了。


    之後,就是殿試了。


    一般情況下,殿試的名次與會試時的出入基本不會太大。


    會試的結果及時朱棣最後拍板定下的,殿試自不會有太大變動了。


    楊相,宋子環,王訓分別為二甲前三,秦政學第四,周忱第五。


    至於曾棨,周述,周孟簡一甲的三人則由朱棣最後確定三人排名。


    朱棣圈出了曾棨的狀元名額後,正要提筆,隨之問道:“周述和周孟簡是親兄弟吧?”


    這些士子將來是要派上大用場,肯定是要各方麵都調查清楚的。


    既是同鄉,又名列前茅,解縉多少打聽了些,現在朱棣問到,正好派上了用場。


    “是,周述過繼給了其叔父,要年長周孟簡幾歲。”


    朱棣微微一笑,稱讚道:“光耀門楣,堪比二蘇。”


    雖是一句簡單稱讚,但能從皇帝嘴裏說出,頃刻間就會變得不同。


    之後,朱棣提筆把周述劃為了榜眼,周孟簡劃成了探花。


    定下之後,把名單遞給了解縉,道:“就這樣定吧,弟不可長於兄,周孟簡隻能屈居個探花郎了。”


    不說著本就合情合理,即便不合情理,解縉這個主考官也難阻礙了最後的結果。


    “劉子欽是你們江西這次鄉試的解元吧,聽聞素有才子之名,會試和殿試名次均有些不太理想吧?”


    劉子欽排在二甲十二名,是否有解縉的操作不得而知,反正若想查出問題肯定是不可能的。


    對朱棣的問題,解縉表現淡然,迴道:“是,劉子欽才氣並不輸於曾棨,但為人桀驁了些,所做文章與曾棨比少了些樸實,還需多加磨煉。”


    劉子欽也是江西人出身,即便把他的名次提到了一甲,在滿是江西士子的會試中仍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因而,朱棣也沒必要刻意去提拔劉子欽。


    “朕相信諸卿眼光,放榜吧,朕的新科士子恐都等急了。”


    領了朱棣旨意,解縉隨之吩咐禮部放榜。


    殿試的結果與會試沒有太大出入,但士子們的激動仍舊異常。


    數十年的寒窗苦讀得到了迴報,雖是早已預料出來的結果,但這份欣喜還是很難控製的住的。


    之後至吏部派遣之前,還是有一段時間盡情玩樂的。


    這段時間或許是他們這輩子最自由自在的幾天了,肯定是得把握好的。


    秦鋒自也沒限製門生,任由他們出去自由交友。


    其實,這些士子看起來是在玩樂,但實則卻也是借此搞些社交,形成自己將來官場上的圈子。


    有了利益團體,將來極有可能是能救命的。


    他的門生攀上他無疑是找到了一座極大的靠山,但若再以他們門生形成利益團體,那也能反過來幫上他的忙的。


    之後,官方又安排了鹿鳴宴,算作是天子的宴請。


    鹿鳴宴上,曾棨被朱棣點出,要求寫幾首以梅花為題的七律。


    為調節氛圍,允許在場其他士子參與。


    在場士子們先行做詩,曾棨再根據其詩表達之意再做一首。


    不限要求,可自由發揮。


    如此便得益於靈感,做起來更容易些。


    增加了限度,難度立馬就抬高了不少。


    提了要求,朱棣許是為避免緊張,最後又補充了一句,道:“此純為娛樂,自願參與,曾狀元若不能對出,可由其他人接替。”


    即便是娛樂,但卻也是一個極佳的表現機會。


    若能給皇帝留個好印象,那接下來對官職的安排或許就能好上不少,於此生仕途之上都會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的。


    朱棣出言,很快有人做了第一首。


    是首早春之梅,中規中矩,談不上多出色。


    曾棨沒有絲毫停頓,出口成章,立馬跟上。


    不僅如此,無論從哪方麵來講都遠超那士子的。


    這是個表現的機會不假,但若給皇帝留的印象不好的話,那於自身發展隻會帶來負麵影響。


    由於第一個士子起的頭不怎麽好,之後良久都沒有士子們再勇於出頭了。


    這些士子們是讀書人不假,但他們平日所讀的書都限定在程朱理學當中了,除非讀完這方麵的書時間還能有結餘者。


    不然的話,他們根本沒時間再花時間學作詩了。


    更何況,作詩那也是受環境心情影響,在這種氛圍下,除非有能七步成詩的本事,不然的話根本不可能作出來的。


    就當朱棣以為隻一首就沒了熱鬧,都打算讓曾棨自由發揮了,劉子欽站了出來。


    “我來!”


    對曾棨,劉子欽多少是有些不服氣的。


    他當初沒接收解縉的泄題,一方麵是因有自己的驕傲,另一方麵也是自信憑自己的本事也能拿了狀元。


    現在狀元與他失之交臂,他是懷疑曾棨是因解縉泄題才拿了本屬他的狀元,但他寧願以自己的本事光明正大打敗曾棨,也不屑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因無端臆測戳破他們。


    “朕還以為朕的新科士子沒有勇氣敢做此挑戰呢。”


    劉子欽衝著朱棣行了一禮,連自我介紹都沒有,當即開了口。


    很明顯,他隻想打敗曾棨,並不打算在朱棣麵前表現。


    之後,兩人便就不同場景、不同季節,又就梅花的姿態、品種,對梅花所給予不同的情懷方麵出手,一遞一首,開始了交鋒。


    單單就這些詩詞,兩人皆能達到首首流暢,格律規範,構思精巧,詩意雋永來,但劉子欽的敏捷程度明顯要若於曾棨一些。


    剛開始的時候還能夠不相上下,越往後落後於曾棨的時間越久。


    一直到八十多首之後,劉子欽在停頓了一炷香狀況後,終於甘拜下風認了輸。


    敢比那就得敢輸。


    劉子欽拱了拱手,先是衝朱棣道:“臣才疏學淺,江郎才盡了。”


    之後,又與曾棨道:“曾兄博聞強記,學識過人,在下認輸,曾兄的狀元名副其實,在下佩服。”


    劉子欽退出,朱棣意猶未盡,問道:“曾狀元還有嗎?”


    曾棨剛剛找到了狀態,意猶未盡較之於朱棣更甚。


    “有,還有幾首。”


    聽了曾棨的話,朱棣麵露欣喜,大手一揮,道:“繼續。”


    鹿鳴宴上的士子還是隨行官員,聽著這場鬥詩都覺酣暢淋漓,唯一心有的愁苦那就是負責記錄的那些書吏了。


    曾棨和劉子欽每出一首,他們都得準確記錄,絕不能在字上出了差錯。


    畢竟這不久之後是要給皇帝看的,若寫了錯字,那是要出問題的。


    反正詩做的如何他們根本來不及感受,隻覺手腕快要斷了。


    隻可惜,根本沒有顧慮他們的情感,隨著曾棨的開口,他們該書寫還得繼續。


    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曾棨一口氣又出了二十多首。


    也就是說,曾棨一口氣做了做了一百多首關於梅花的七律,較之於劉子欽直接多了二十餘首。


    這從哪方麵來看,都遠勝於劉子欽了。


    朱棣知曾棨有才幹,出這個要求隻是想調氣氛的,沒想到竟得了這麽大一個收獲。


    若說曾棨有此成就是秦鋒的功勞還談不上,但至少可以說秦鋒識人的眼光是不錯的。


    朱棣抬手從書吏手中要來了稿紙。


    曾棨,劉子欽兩人所做的近二百首詩都在了。


    這二百首詩都盡寫梅花之鮮麗,抒發梅花之神韻,形象生動,寓意深遠,文采噴發,一如梅花鬥雪怒放。


    擊節誦吟,無不音律鏗鏘,口齒留香,怡情悅性,拍案稱絕。


    朱棣笑得開心,道:“想不到有朝一日朕竟也能有李太白一樣散做詩的人才了,曾劉二士子皆都可為讀書人的表率了。”


    朱棣是武夫出身,但並不能否認他對詩詞的喜愛,曾棨,劉子欽今日的表現讓他特別滿意。


    這樣的人才都是他的門生了,足以說明天下大部分讀書人還是支持他的。


    篡位謀逆一直都是他的心結,方孝孺讀書人誓死不降更是他心裏過不去的一道坎。


    他非常清楚治國是要靠讀書人的,若不能得讀書人的支持,那他的江山永遠都不能穩當了的。


    這次的會試他以為讀書人的層次會有所欠缺,沒想到這並不比頑固不化方孝孺之流差啊。


    稍微停頓,朱棣大手一揮,直接道:“曾棨授翰林修撰,周述,周孟簡授翰林編修,另擇二甲劉子欽等文學,寫字較好五十人入翰林庶吉士,吏部擬定名單交朕定奪。”


    翰林院曆來都是清流之地,也是最有條件成為京官的。


    在曆練時間夠了之後,便會由吏部派遣他們入廟堂的中樞衙門了。


    這遠比給了縣官之後再一步步升遷為京官要迅速的多的多。


    這樣的定奪基本形成了定論,朱棣出言無非是確定了曾棨,劉子欽在他這裏的位置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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