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科,掌侍從、規諫、補闕、拾遺、稽察六部百司之事,掌印都給事中不過正七品,但六科因有封駁聖旨之權,在權職上較之擔負監察百官的都察院隻強不弱。


    馬麟,丁玨,趙緯,李芳俱都供職於六科。


    因陳瑛在處置建文餘黨之事上雷厲風行,頗受朱棣重用,他們幾人很快便都主動依附在了陳瑛身邊,成為陳瑛的鐵杆打手。


    “陳左都禦史隔壁家搬來了戶人家,陳左都禦史可知是誰?”兵科給事馬麟道。


    陳瑛邀請幾人喝茶後,自己端起茶杯以茶蓋拂去浮沫,道:“倒是見門開了,搬來的是誰倒是不知。”


    那處院子不過三進三出,住在五進五出院子的陳瑛又豈會在意那個鄰居是誰。


    “是秦鋒。”禮科給事趙緯出言道。


    陳瑛抓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停頓片刻後才放迴了桌上,道:“買就買了吧,秦侍講的飛騰實業賺錢頗厚,買處三進的院子倒也能買得起。”


    那院子秦鋒都已經買了,陳瑛他又能怎樣。


    隨之,陳瑛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沉沉道:“今日我找你們來是有個重要之事的,陛下怕是有遷都的心思的。”


    遷都?


    陳瑛話一出口,幾人大吃一驚中也略顯慌亂。


    怪不得陳瑛不在乎鄰居是誰呢,原來是隻要遷都啊。


    他們都已在京中置辦了家業,這若是一遷都,應天府失去京師的光環,房價肯定是要下跌的。


    在幾人慌亂中,陳瑛繼續道:“陛下今日詢問我如何才可大限度避免建文餘黨不斷的屢禁不止,我試探著說了幾個方式均不能讓陛下滿意,最後說了遷都之意,陛下才未在言語。”


    既想做諂臣,自不能隻做皇帝口中的吩咐,還要做皇帝心上的吩咐。


    “那往哪裏遷?”刑科給事中李芳問道。


    兵部給事中馬麟,隨之道:“自然是北平啊,北平才是陛下的根基,到了北平陛下便是主,我們這些人就成了客,陛下的任何決策都將會如順水行舟,再無任何阻力。”


    幾人紛紛出言,大多都是牢騷。


    好幾人都是像陳瑛這種在建文朝便貶責,朱棣即位重新宣召迴來的,他們好不容易才在京中買了房子,這還沒住幾天就又要遷都了,他們哪能心平氣和的接受。


    七嘴八舌說了幾句,氣氛陷入了短暫了沉默。


    片刻後,兵科給事中長歎一口氣,道:“陳左都禦史找我等過來,應不是隻為告訴我們這個事情的,更何況陛下既有了此心便不是我等所能做主的。


    其實以我來看,陛下全度並非一朝一夕之事所能辦成,趁這段時間我們轉移家業去北平也不是不能,唯一的弊端不過是北平的天氣,這一點對我們來講並非難事,我們什麽苦寒之地沒去過。


    在下曾被貶責雲南,那裏可較北平差遠了,既然雲南都去得,北平又如何去不得。”


    他們相當諂臣,當然是得無條件支持皇帝的決定,肯定是不能第一個出來唱反調的。


    “陳左都禦史的意見呢?”刑科給事中丁玨問道。


    禮科給事中趙緯,道:“陳左都禦史與我等說此事必也是支持陛下遷都的,隻是我等當下具體該如何行動,還得請陳左都禦史拿主意才是。”


    他們依附於陳瑛,那便必須做出依附的姿態,讓陳瑛發揮該發揮的作用才是。


    不該他們說的事情他們都說了,那要不要陳瑛還有何用?


    所有人征求的意見瞅向陳瑛,陳瑛這才道:“反對遷都者必定不在少數,貿然提及此事必會成為眾矢之的,最關鍵是陛下也不願在朝臣中大肆宣揚此事,畢竟陛下剛剛登基,皇位還不滿。


    一旦著手遷都,很多中立派怕也會群起而攻之,所以第一步是要諫言陛下改北平為北京,北平必定是龍興之地,暫定個陪都也沒什麽不妥。


    隻是提及此事需尋個合適的時機,有分量的人物,方才可有一唿百應的效果,如此陛下方可順水推舟。”


    陳瑛給了意見,如何操作那就看他們了。


    刑科給事李芳率先,道:“正月十三大祀天地,群臣聚攏,此事諫言可算是天時地利的最佳時機。”


    近期群臣集聚最多的也隻有這個時候了。


    “那由誰帶領呢?我等這些人不過從七品,分量怕是不夠。”


    陳瑛身為左都禦史乃正三品,倒有領頭的資格,隻可惜陳瑛久久不說話,明顯不願在此事上出這個風頭。


    “本官行此事怕是有所不妥,本官今日才與陛下提了遷都北平的意見,改日便若領頭諫言改北平為北京,必是有朋黨之嫌,我等身負監察百官之責,最忌朋黨。”


    雖有心裏有鬼的可能,可不得不否認此言的確是有幾分道理的。


    “陳左都禦史所言有理,禮部尚書李至剛乃至真至誠之人,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此事不如就由他來主導,我等這些微末小官做些協同之事如何。”禮科給事趙緯道。


    李至剛擅行諂媚之事,為迎合聖意,多次陷害同僚入獄。


    “李至剛?我倒也打過幾次照麵,是個可交之人,那就試試去吧。”陳瑛直接拍板。


    他們幾人大多依附陳瑛,若想仕途順暢少不了陳瑛。


    陳瑛同意,他們才終紛紛告退。


    ~~~


    秦鋒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那些朝臣對他的議論,以及那陳府的牌匾。


    陳瑛對他一直心懷敵意,從鄭方那裏雖不曾占到什麽便宜,但不排除他在從其他方麵動手。


    陳瑛現在是左都禦史,正三品,他不過一個沒什麽品級的侍講,與陳瑛完全不在一個量級之上。


    他可以不以借建文餘黨謀功績,但可從其他方麵著手啊。


    朱棣遷都於他本人有好處之外,卻也是有利於千秋後代的,他何不順水推舟推動了此事呢?


    既迎合了朱棣為自己謀得了功績,卻又利國又利了民。


    隻不過遷都幹係重大,當下京中不少勳戚權貴經營多年,又生活了近三十年,早就習慣了應天府的鳥語花香,自不願放棄安樂窩,去黃沙漫天的北平的。


    朱棣現在剛剛登基皇位還沒坐穩,若突然提及遷都不僅會橫生阻礙,也會讓朱棣的皇位不穩。


    當下唯一的解決之後,那便就是先改北平為北京。


    作為龍興之地,以邊關升給陪都怎麽著都不會有太大阻力的。


    想明白之後,秦鋒不知激動還是怎麽著一晚上沒睡著。


    次日,秦鋒直奔中軍都督府。


    朝中的大人物,秦鋒是認識不少,但適合配合他做此事的隻有丘福了。


    丘福在靖難授勳後封淇國公,任中軍都督府做都督。


    中軍都督府調撥上來的人大多都是丘福當時在燕軍中衛時的親兵,秦鋒幾次出入燕軍中衛,這些人也都認識秦鋒。


    到了中軍都督府門口不用秦鋒自報家門,門口的守衛便笑著道:“秦小先生好久不見了,是找左都督的?”


    秦鋒笑著迴應,道:“是啊,淇國公在嗎?”


    門口守衛直接迴應,道:“在的,左都督剛來,秦小先生稍待,小人去通稟左都督。”


    畢竟是大明的軍事中樞之一,秦鋒自不可能不經通稟隨便進入。


    等了片刻後,丘福親自迎了出來。


    出生行伍的人多少會有些率真,秦鋒的硫磺皂解決了軍中軍卒的頑疾,丘福與秦鋒情義可謂是如坐著火箭般飛升。


    “淇國公,恭喜,恭喜...”


    丘福當初沙場喋血換得當今的功勳,是榮幸,也是喜事。


    “你小子才能遠在我之前,遲早的事兒,來,快請進。”


    沒用多久,秦鋒被丘福請進了公房。


    軍事輿圖,碩大的沙盤,還有書籍文案,弓箭長刀,倒有軍事掌櫃的味道了。


    軍卒上了茶,丘福直接開門見山,道:“你小子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此次過來又是所謂何事?”


    與丘福這些軍人打交道,最忌諱彎彎繞。


    秦鋒也沒說那麽多有的沒的,直接道:“淇國公率性,我就直說了,淇國隨陛下在北平駐守多年應知道北平地理位置的重要,都城定在應天府,對北疆控製多有鞭長莫及,加之當下原因,遷都是首選的必要目標,這個心思陛下應早就有了,隻是一時未曾尋到合適的機會。


    正月十三陛下大祀田地,我打算在那時候提一嘴,隻可惜我人微言輕,若沒有人附和除顯尷尬外,也會使此事不進不退更難進行,所以到時候不知淇國公可否做些支持。”


    既是支持肯定不可能隻有丘福一人,至少靖難勳貴都得拉上的。


    丘福這些靖難勳戚的根基大部分都在北平,他們對遷都迴去自是舉雙手讚成的。


    “陛下隱約倒是出過迴北平的想法,遷都迴去當然好啊。”


    丘福雖未直接答應,卻也是間接應允了。


    “不過陛下剛剛登基根基不穩,直接遷都肯定會有極大的阻力的,一旦一擊不成再想成行必會難上加難,所以說正月十三隻能先提該北平為北平定陪都,遷都之事循序漸進慢慢來。”


    曆史上朱棣遷都北平時不也還是以巡視北平為名,把文武大臣帶到了北平辦公,遲遲不肯迴去,隱形完成遷都的嗎?


    丘福能在靖難中立下赫赫戰功,可並非隻知莽撞。


    “對,你說的極有道理,我看遷都之事隻限你我二人知道就行了,不必再往大擴散了,知道的就知道,不知道的就算了,能定北平為陪都尋幾個支持者也不難了。”


    這當然最好了。


    “行,那就聽淇國公的,此事便拜托淇國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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