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陳家。


    陳朔死了後,陳瑛每日也就隻去都察院點個卯,處理一下必要的公務,剩下的時間全都待在了家中。


    這也是,朝廷特別準允的。


    人家死了兒子,再不近人情,也不能再要求人家像往常那樣辦公的。


    此時的陳瑛,一身寬大的居家袍子,手撐在腦袋之上。


    旁邊站著的管家,神色嚴肅,略帶狐疑道:“老奴花了些銀子打聽出了些消息,據說當時少爺和秦政學的確是跟蹤曾棨他們幾個去參加了對方孝孺的祭拜,之後東廠的番子出現之後,那些讀書人四散潰逃,少爺和秦政學本跑出了一次,又被東廠番子堵了迴去。


    之後,是少爺一直掩護著秦政學,秦政學才得以從東廠手裏脫逃,若隻憑秦政學和少爺的情義,少爺怕還不至於舍身掩護秦政學逃走,老奴猜極有可能是秦政學對少爺做了許諾,說是找人來救少爺,卻在最後一去不複返。”


    陳朔和秦政學的交往中,秦政學想通過陳朔攀附陳瑛往高爬。


    而陳朔又何嚐不是覺著秦政學掛著進士的功名,有可用之處。


    如此關係之下,陳朔又怎會拚命掩護秦政學?


    連續幾日,陳瑛已經睡不好覺了,每天一入睡,便會做噩夢,夢到陳朔。


    每次陳朔都是哭著,喊他給他報仇。


    陳瑛嗓音有些嘶啞,靠在椅背之上盡顯疲乏,問道:“消息可屬實?”


    既然要查,那肯定是要查個真消息的。


    管家也沒有停頓,隨之便道:“老奴找了當時參與行動的東廠番子,在還未清理現場時間,老奴還找了當時少爺遇害的現場,另外經過仵作對少爺屍身表麵檢查,都能佐證東廠番子的迴答,的確是少爺牢牢抱著某一人從而才遇害的。


    當時少爺若之逃跑的話,那傷勢應該都在後輩,絕對不會聚集在前胸的,也不知秦政學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和少爺說了什麽,才會讓少爺如此死心塌地,寧死都要護著他離開的。”


    他們對秦政學都沒付出真情實感,又憑什麽說秦政學狼心狗肺。


    陳瑛因喪子之痛的巨大悲痛,連發脾氣的力量都沒有了,除了眼神有些狠辣,倒還真看不出來,他現在是在動怒的邊緣。


    “秦政學是怎麽知道那天在那裏祭奠方孝孺的?”


    戳破了秦政學的謊言,還得搞清楚事情發展的前因後果。


    管家不自覺往後挪動了一下,這才迴道:“東廠一下掛著官職的頭目,都是鄭和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大部分都是北平的元老,這些人絕非輕易所能收買的,老奴隻從一般小嘍嘍口中大致猜到了些情況。


    上次秦政學從曾棨他們幾個那裏透露偷拿了個有關於熱氣球的東西,少爺出麵把這東西交給了鄭和,之後這才得到了陛下的召見,秦政學應該是嚐到了甜頭,又從曾棨他們那裏聽到了些要去祭奠方孝孺的消息。


    但老奴從東方番子口中打探出來七零八落的東西說,這次曾棨他們去祭奠方孝孺隻是為落實秦鋒和邱新安商量好的計策而已,不然的話,他們又哪能全身而退。


    邱新安和秦鋒商量好,要安排人去祭奠方孝孺吸引東廠之後,再派遣一部人馬去救秦鋒,秦鋒答應了邱新安後,又把這個事情告知給了朝廷的。”


    後麵的半句不用說,便都是大家心知肚明的。


    若非如此的話,不可能在祭奠方孝孺和東廠大本營同時都抓到了人的。


    “蠢貨!”


    不知是因後半句的補充,還是因陳瑛沒那個能力斥責辦事不利的管家。


    總之,在這管家說了一大堆之後,陳瑛隻罵了這麽一句。


    很明顯,這怕是在罵秦政學。


    管家不知是怕傷及無辜,還是怕因接下來的事情惹陳瑛暴怒,又顯而易見的往後站了幾步,這才開口道:“據傳,上次秦政學從曾棨他們那裏投了有關熱氣球的東西,非但沒因此讓秦鋒治罪,反而還間接洗清了秦鋒的嫌疑。”


    什麽?


    當初這事之後,陳瑛可還把秦政學喊到家裏喝了好幾頓酒,高興了很長時間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事情,陳瑛才決定讓陳朔和秦政學多接觸的。


    若是不然的話,陳瑛明知道以陳朔的城府不可能是秦政學的對手,還放任陳朔和秦政學私下過多接觸的。


    不管怎麽說,隻要秦政學給陳朔提供些貨真價實的好處那就行。


    天子親口應允進了國子監,那前途可就不能限量了。


    陳瑛抬頭望向管家,眼神之中全都是狐疑。


    管家縮了縮脖子,解釋道:“很像是真的,據說當時秦鋒去見劉晨元的時候便說那種熱氣球短時間之內產出來,而經過曾棨他們的計量卻是能夠產出來。


    不管是由秦鋒還是曾棨他們誰解釋,都容易讓人覺著是在為秦鋒開脫,誰都知道少爺和秦政學與秦鋒是有些不合的,若有秦政學和少爺把這些上交上去,那自也會少了不少懷疑的。


    正是因為如此,陛下大概才會讓秦鋒和邱新安見麵,並在秦鋒的建議之下,布了這個局,徹底證明了自身清白的。”


    陳瑛眼神當中的狐疑,在管家眼神中肯定的暗示之下,很快便化成了一腔怒火。


    一把推下去,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都落地。


    管家正欲再躲遠些,還沒抬腳,陳瑛身子一軟直接跌倒在地。


    招唿了家仆,手忙腳亂中才終把陳瑛送迴了房間。


    再怕陳瑛發怒被傷及,現在陳瑛不省人事,那管家都不能走。


    找了郎中,紮了幾針後,管家便直接留下了。


    陳瑛對下麵的人向來是非打即罵,這種情況下,管家要是發揮自己特權強製遣人留下照顧陳瑛,用不了多久就得被人裝麻袋扔進秦淮河了。


    為了自己的小命,還是親力親為的好。


    畢竟哪怕是被陳瑛暴揍,也不至於丟了命的。


    “朔兒,朔兒...”


    幾個時辰之後,陳瑛在一陣急促的連連唿喊中驚醒了過來。


    旁邊的管家扶著陳瑛坐起,拿了毛巾幫忙擦了汗,又遞上了茶。


    至於陳瑛做夢的內容,還是別問了。


    主動提及陳朔,隻會惹陳瑛不高興。


    管家不問,陳瑛倒是主動開口,道:“我又夢到朔兒了,這次朔兒渾身是血,一句話都不說,我拚命喊他,他竟衝著我笑了笑飛走了,任由我在後麵怎麽喊他,他就是不應。”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瑛天天想著陳朔,夢到也正常。


    順著陳瑛的問題,管家迴道:“老爺前幾次夢到少爺,少爺都是喊著老爺報仇,這次才理順了當下的這些事情,少爺就一句話都不說了,是否是仇人尋對了?”


    反正這些事情看不見摸不著,隻能憑心推測了。


    陳瑛正欲要出言,一家仆送上了開水。


    這家仆出現後為陳瑛麵前的茶壺蓄上水,準備離開,陳瑛卻抬手要喝茶。


    管家能主動留下照顧陳瑛,但碰上陳瑛差使下麵家仆的時候,那些家仆總不能怕被陳瑛責罵,不做迴應吧?


    家仆把桌上的茶杯蓄滿水,彎腰遞了過去。


    陳瑛眼神渙散不知在看哪,那家仆雖一再小心,杯中的茶水還是濺到了陳瑛身上。


    這可了不得了。


    陳瑛對管家沒法的怒氣,全都發在了那家仆身上。


    雖說連續幾日吃沒吃好,睡沒睡好,身體有些虛弱,但對那家仆動起手來,那可是力氣大的很。


    又是咒罵,又是拳打腳踢。


    那家仆被打的動都動不了了,陳瑛還要拿起旁邊的椅子砸。


    還是一旁的管家擔心打死人,這才出麵阻止了。


    雖說現在的家仆能夠自由買賣,但無故打死人那也是不被允許的。


    被管家解救之後,那家仆連滾帶爬,逃也似的離開。


    誰都沒瞧見,那家仆離開時,眼神當中的受驚換成了兇光。


    陳瑛對家仆一向苛待,吃穿用度那都是最差的,就連每個月給的低的可憐的月錢也是時不時的就免。


    就是如此,陳瑛父子凡有不痛快的時候,必定會有人遭殃。


    輕則一頓臭罵,重的必定是要被拳打腳踢的。


    一旦被打的不能在幹活,那便要被趕走。


    幹不了活兒,到了外麵,那隻剩被餓死一條路可走了。


    反正,陳瑛父子在這些家仆跟前肯定是沒什麽好印象的,陳朔的死,怕有不少家仆興奮的。


    陳瑛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這才又開口,道:“兩次被算計,是秦政學的愚蠢還是有人故意?”


    這話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既然沒有直接問出來,那管家也沒搶著迴答。


    這個問題可不好迴答,若是真被算計的話,那可就難辦了。


    要知道,秦政學和陳瑛可都從中得了賞賜的。


    要真是朝廷有意而為之,那他們可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不可能,不可能...”


    陳瑛連連出口之後,終出言道:“哪怕真如此,害死朔兒的人必須得償還。”


    要是沒有秦政學,陳朔肯定不至於牽扯進這個事情當中送了命的。


    qqxδnew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從建文四年開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張六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張六陽並收藏大明:從建文四年開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