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針對《高山下的花環》的宣傳方案,不出意外地得到包括李村葆在內,所有人的支持和讚成,整個編輯部有條不紊地執行起來。


    李村葆寫他的「創作談」,方言替他走一趟沙灘北街,直奔作協,剛把自行車停好鎖上,迎麵就撞見也來停車的《當代》編輯們。


    「小方!」


    「秦老師!馮老師!」


    方言挨個跟秦兆陽、馮雪峰等人問好。


    「這是又給《人民文學》送稿子來了?」


    馮雪峰兩眼盯著他的公文包。


    「沒有沒有。」


    方言搖頭說是自己來找馮木。


    「什麽時候來我們編輯部坐一坐?」


    秦兆陽戴個眼鏡,慈眉善目。


    方言心裏清楚他們不是饞自己的身子,而是饞自己的稿子,客客氣氣地說「下次一定」。


    跟他們分開之後,走去馮木的辦公室。


    秘書早就等候多時,帶著方言,敲了敲門,隻聽裏麵傳來「請進」的聲音。


    推門而入,屋裏除了坐著馮木,竟然還坐著章光年、周巍誌,還有一位,也是重量級。


    喬語。


    《我的祖國》就不說了,《讓我們蕩起雙槳》、《難忘今宵》、《愛我中華》,都是這位作的詞,甚至《大風車》主題曲也是他的詞。


    「大風車,吱呀吱喲喲地轉……」


    名副其實的作詞界巨佬!


    「這位就是小方吧。」


    「喬老,您好。」


    經章光年的介紹,方言和他握了握手,看著眼前的四位,露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


    「我來的好像不是時候。」


    「不,你來的正是時候。」


    馮木解釋說,三人全都是衝著他來的。


    「我?」


    方言一臉懵圈,自己不就是約個評論嘛?


    「他們啊,有他們的事,呆會兒會告訴你,現在,先聊我們的事,稿子帶了嗎?」


    馮木露出神秘的笑容。


    「帶了。」


    方言從包裏取出稿紙。


    「還有你的呢?」


    馮木笑著說,軍事文學題材座談會結束以後,大部分人都期待他和李村葆的作品,都想看看新時期軍事文學到底是個什麽名堂!


    「保證不會讓您失望。」


    方言信誓旦旦地說。


    馮木拿著《高山下的花環》,以及未完成的《利劍行動》,「我先看,老夥計們隨意。」


    「你啊你,看你幹出來的好事。」


    章光年頗為欣慰地看著他。


    方言疑惑道:「您說的是哪件?」


    「這就要問問你自己了。」


    周巍誌指了指椅子,「坐下好好想想。」


    「***的好事有點多,還真猜不著了。」


    方言沉吟片刻,咧著嘴笑。


    「哈哈哈。」


    頃刻間,三人放聲大笑,就連翻著稿子的馮木聽到這話,也忍不住地笑出了聲。


    「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麽誇自己的。」


    喬語收斂笑意,「好吧,就不跟你打啞謎了,是關於你寫的那首《打倒安南白眼狼》。」


    方言大為意外,沒想到竟然衝著它來的。


    「你說說看,這是不是你幹出的好事。」


    章光年看似指責,實則語氣裏透著自豪。


    方言聽師兄一說,才明白《打倒安南白眼狼》可不隻是登


    上《解放jun報》、《歌曲》等報刊這麽簡單,就跟《打倒美di野心狼》一樣。


    好久沒去養蜂夾道打牌了,牌得打啊!


    「小方,真沒想到你還藏了一手。」


    章光年打趣道:「竟然會作詞。」


    方言說:「略懂一點點而已。」


    喬語道:「你也不用緊張。」


    方言一聽,原來是章光年他們收到了上頭的指示,要把《打倒安南白眼狼》這首戰歌力求改得更好,精益求精,以便推廣到全國。


    尤其是駐守在南疆前線的部隊。


    「你這首詞裏寫得最合我心意的,就是這句"鮮血染紅最美的花,灑在我的胸膛上"。」


    章光年讚賞地點評了一番。


    「桂西軍區合唱團編的曲子也很好啊。」


    周巍誌隨後從作曲的角度,認真地分析,甚至跟《打倒美di野心狼》做對比。


    「有軍人一往無前的氣勢!」


    「有狹路相逢,渾然不懼而向前進的英雄主義氣概。」


    「但美中不足的是,少了一個詞眼。」


    喬語左看看章光年,右看看周巍誌。


    麵對三人的注視,方言如實交代說,本來想用「中國|軍魂」,或者是《高山下的花環》的原名,「衛***魂」,但覺得「軍魂」這個用詞不恰當,隻好棄用,一時間找不到替代。


    「你做的沒錯。」


    章光年內心鬆了口氣,「"軍魂"這個詞可不能隨便亂用。」


    喬語點頭道:「確實不妥。」


    「這樣吧,你把原先包含了"中國|軍魂"的整首歌,原原本本地給我們唱一遍。」


    周巍誌認真道:「然後讓我們好好想想。」


    方言清清嗓子,打著節拍,唱了起來。


    聽完一遍以後,喬語頗為讚賞道:「看來這首詞唯一的問題,就是找到一個能取代"中國|軍魂"的詞眼了。」


    章光年點頭同意:「小方啊,你願不願意把這首歌交給我們來改?」


    方言點了點頭,一想到也能像《打倒美di野心狼》一樣,嘴角不住地上翹。


    「等這首歌改好了,首唱放在《每周一歌》上如何?」


    章光年征求兩位老友的意見。


    周巍誌覺得沒有問題,如果首唱成功的話,接下來可以放到今年的文化bu迎春晚會。


    「說到迎春晚會,我聽我夫人提過,中央台似乎有意為83年的春節籌備一場晚會。」


    喬語說,到時候或許可以安排上。


    哦豁,上春晚?


    方言挑了挑眉,大為意外。……


    四人聊得差不多的時候,馮木正在看《利劍行動》的第二部分,至於已經看完的《高山下的花環》,被三位老友互相傳遞著看。


    方言往茶杯裏續上水,靜靜地坐著。


    半晌,馮木放下手中的稿紙,抬頭看向麵前的年輕人,讚賞有加道:


    「這兩篇,我給你們三個字的評語。」


    「好!極好!」


    「不負眾望,眾望不負啊!」


    此話一出,立刻引來章光年他們的注意。


    「您過獎了。」


    方言說,《利劍行動》的初稿還沒有寫完,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徹底地完成。


    「不急,慢慢來。」


    馮木轉過頭去,問起章光年三人的看法。


    「兩篇稿子,各有千秋。」


    周巍誌道:「小方這一篇,算得上是獨辟蹊徑,別出心裁,就像他寫的諜戰文學一樣,對整個軍事文學來說,具有開創性的意義。」


    「確實如此。」


    喬語道:「軍事幻想,前所未有。」


    馮木說:「包括這個"軍事幻想",小方這次在座談會上提到的軍事文學的新理念,在文學界,乃至社會上引發了不小的爭論,但這些論點,一直缺乏軍事題材作品來充當強有力論據,依我看,這個論據現在已經出現了。」


    看著你一言,我一語,快把方小將誇成一朵花,他笑得合不攏嘴,嘴角比ak好難壓。


    「而《高山下的花環》,雖然沒有像《利劍行動》這樣的開創性,但在思想性上,我覺得在目前的當代軍事文學作品裏,無出其右。」


    章光年語氣裏透著欣賞。


    喬語讚同道:「直擊陰暗麵,這可以說是軍事文學上的又一大突破。」


    「你們的膽子可不小啊。」


    馮木這話,眾人深以為然。


    方言喝了口水,一臉嚴肅道:


    「我們雖然寫的是陰暗麵,但不是為了陰暗而陰暗,過分誇大,甚至胡編亂造,就比方說"靳開來",他確實跟典型的英雄形象不一樣,有缺點,不完美。」


    「但正是這樣的不完美,讓英雄更加接近讀者,讓讀者能夠感覺到他們是真實的,有血有肉,有悲歡離合,有缺點不足。」


    「說得好!」


    喬語一拍桌子,「就衝你剛才這番話,當浮一大白。」接著興致勃勃道:「小方,呆會兒吃飯的時候,跟我喝兩盅。」


    方言詫異不已,看向章光年。


    章光年不禁失笑,拆起老友的台。


    喬語可是嗜酒如命,酒量大到跟領導喝酒,不分高下,平時就愛喝酒,創作的時候就更要喝酒,就連住院輸液的時候,還跟護士開玩笑說,能不能輸茅台。


    「胡說!」


    喬語糾正道:「明明是五糧液。」


    「哈哈哈!」


    頃刻間,哄堂大笑。


    方言也跟著笑,很想問一句您的血型是「汾酒」還是「二鍋頭」,但還是忍住沒說。


    「你分明是借小方的由頭,想過把酒癮。」


    周巍誌也笑著地補上一句。


    馮木問道:「小方,你的膽量很大,不知道你的酒量怎麽樣,敢不敢喝一迴?」


    「敢!」


    方言躍躍欲試。


    馮木和章光年等人互看一眼,隨後答應給《高山下的花環》寫文學評論。


    「明天我讓秘書送到你們編輯部。」


    「那敢情太好了!」


    方言心滿意足,時間上剛好能趕在投入印刷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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