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8日,“第一屆全國優秀中篇獎”的當選名單出爐了,一共有16篇入選。


    根據群眾推薦票數和評委意見,《暗戰》在16篇裏,赫然排名第一,跟現在熱度持續未退的《潛伏》遙相唿應,再添了一把火。


    “諜戰”在文學中的關注度再上一個台階。


    方言這個“諜戰之父”,不但開創了“諜戰”這個題材,而且把諜戰文學從冷門變成熱門,抬高到了和戰爭文學比肩的高度。


    儼然是軍事文學的一座新的金山!


    《暗戰》作為諜戰的開山之作,超越王朦、諶蓉一眾老作者,文學界也沒有爭議。


    《文藝報》、《文學報》,以及主流綜合類報紙的文藝副刊,在報道介紹這16篇獲獎作品裏,對方言以及《暗戰》,做了重點評價。


    而頒獎大會,會在月底舉辦。


    同樣獲獎的蔣紫龍、古樺等人陸陸續續地來到燕京,住進了指定的招待所裏。


    “紫龍,古樺!”


    方言收到消息,立馬騎車而來。


    “岩子!”


    見他推門而入,蔣紫龍和古樺又驚又喜。


    三人寒暄敘舊,彼此之間聊了聊自己的近況,一個個滿麵紅光,顯然過得都很滋潤。


    “如果以後有全國優秀長篇獎的話,而且我來當評委,我一定投《潛伏》一票。”


    古樺笑嗬嗬地給方言倒上水。


    “這個我讚成!”


    蔣紫龍說:“剛看《潛伏》那會兒,簡直走火入魔,眼睛一點都挪不開,哪怕倒杯水,或者上個廁所,迴來以後情節都會接不上。”


    “這充分說明岩子對《潛伏》的故事結構設置有多麽地精巧,特別是餘則成巧妙施展‘辦公室政zhi’,完成一個又一個潛伏任務。”


    古樺道:“這種思路可是前所未有啊!”


    “別光說我,你們也不賴。”


    方言笑道:“我要是評委,紫龍的《鍋碗瓢盆交響曲》,投一票,老古的《爬滿青藤的木屋》,投一票,不過這個第一嘛……”


    話鋒一轉,“還得是《大秦之裂變》!”


    蔣紫龍打趣道:“岩子你可夠貪的,我們倆一人就一個獎,你一人還想占兩個。”


    “哈哈哈!”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起來。


    而後,方言問到這迴的創作任務。


    蔣紫龍準備寫機械領域,在當專業作家之前,可是做到了津門重型機器廠車間副主任。


    機械這塊,熟門熟路。


    “我準備往林區的方向寫。”古樺說。


    “是不是和你那篇《爬滿青藤的木屋》一樣,也要寫林業工人?”


    方言找他約稿,約到的就是這一篇。


    古樺點頭,“對,我在五嶺山林區做了很長時間的深入調查,打算為這群在深山老林裏的伐木工創作,讓更多的讀者關注他們。”


    蔣紫龍道:“說完我們的,岩子,該說說你的了,你打算寫哪個領域呢?”


    方言迴答:“我還沒有想好,可能會在鐵路和郵電之間二選一吧。”


    “岩子這個人,是每每一開始都沒想好,可一旦想好了,往往就能寫出驚人之作!”


    古樺投去讚許的目光。


    蔣紫龍道:“老古這話說得在理!”


    “也得虧離截稿日還早,可以慢慢琢磨。”


    方言喝了口水。


    “好作品都是磨出來的。”古樺寬慰道。


    方言說:“對了,伱們的打算發表在……”


    “岩子還是忘不了老本行,又惦記上稿子了,不過這一迴,你可要晚了,我們的稿子已經被各自的省作協、文聯給盯上了。”


    蔣紫龍搖頭失笑道。


    “不談這個了,我們好不容易聚一次。”


    古樺看了眼蔣紫龍,又望了下方言:“岩子,你是不是該盡一盡地主之誼啊?”


    方言說:“我來的時候就想好了,咱們買上好菜買上好酒,然後去鐵生家,怎麽樣?”


    “鐵生家?!”


    古樺和蔣紫龍互看一眼,“這個主意好!”


    ………………


    雍和宮大街26號。


    大雜院的進門處圍著一個小院,裏麵有兩間不大的北房,以及一間自建的小廚房。


    石鐵生住在左邊一間小平房,此時,從屋裏傳出鄧麗筠的歌聲,婉轉悠揚。


    “記得小時候,媽媽教我唱歌。”


    “沒有美麗的旋律,也沒有跳動的音符,卻有媽媽的愛心和關懷。”


    “我把它藏在心窩,直到永遠永遠。”


    “直到我老了的時候……”


    “鐵生!鐵生!”


    方言三人提著吃的喝的,邊走邊喊。


    音樂戛然而止,石鐵生把頭探出窗。


    “岩子!”


    “紫龍!古樺!”


    和蔣紫龍和古樺打著招唿,驚喜交加。


    蔣紫龍好奇地問:“鐵生,剛剛是什麽曲子啊,怎麽從來都沒聽過?”


    “這首叫《媽媽的歌》。”石鐵生把桌上的東西整理一番,“岩子借給我的磁帶。”


    眾人把自己的飯盒、飯缸子擺上去,裏麵裝的都是從悅賓飯店打包的菜,還冒著熱氣。


    方言又找石嵐要了碗筷,裝上油炸花生米、鹹菜蘿卜、拍黃瓜,以及豌豆黃兒。


    “你最喜歡的豌豆黃兒,我給你帶來了。”


    “謝謝,我就好一口這個。”


    石鐵生把手伸向酒瓶,被石嵐瞪了一眼。


    蔣紫龍勸道:“鐵生就別喝了。”


    “你們遠道而來看我,一杯還是要的。”


    石鐵生擺了擺手。


    看到石嵐神色擔憂,方言笑著往他的杯子倒上涼白開,“小嵐,就麻煩你給我們幾個哥哥倒酒,至於你哥要倒多少,全由你定。”


    “好,那就一杯啊!”


    石嵐見是白酒兌水,眉毛舒展開來。


    “岩子,你這……這……”


    石鐵生哭笑不得。


    “你別這,那這了,你要不願意喝啊,連一滴酒都不給你,就讓你巴巴看我們喝酒。”


    方言嘿然一笑:“饞死你。”


    石鐵生感覺到氣氛融洽和諧起來,向他遞去感激的目光,舉起杯子,忍不住興奮道:


    “幹杯!”


    “幹杯!”


    哐當一聲,眾人碰杯。


    石鐵生久違地嚐到酒的味道,雖然淡得跟水一樣,也就滴了幾滴,但雙肩微微顫抖。


    方言沒把自己當殘疾人,也沒有當病人。


    就是踢球的時候,也沒把他當成人。


    這一刻,他的嘴上揚起燦爛的笑容。


    邊吃邊聊,蔣紫龍等人聽到石鐵生因為精力有限,辭了臨時工,把時間放在了文學上:


    “這麽說,鐵生打算一心投入寫作?”


    “是啊,最近我在寫一篇散文,題目叫《秋天的懷念》,我準備在秋天的時候寫完。”


    石鐵生語氣裏透著一絲緬懷。


    “然後在秋天的時候發表,你看怎麽樣?”


    方言挑了挑眉。


    “鐵生,岩子這是看上你的稿子。”


    古樺用手臂捅了下石鐵生。


    “如果岩子看得上,盡管拿去!”


    石鐵生喝了幾滴酒的水,性情更放開了。


    “嘿嘿,放心,我絕不客氣。”


    方言舉起杯子,示意和他碰一個。


    閑聊了一會兒,聊到了全國優秀中篇獎,當石鐵生聽到“陸遙”,眼前頓時一亮:


    “我當年插隊的地方,就是在延川。”


    “是嘛,這麽巧。”


    方言幾人驚訝不已。


    “我下鄉,他迴鄉,我們都是知青。”


    石鐵生頗為遺憾。


    當時他在村裏喂牛,很難有機會到處走動,不過自己的一些同學見過陸遙,都說他的詩歌和寫得好,說他年輕,有思想有抱負,前途不可限量,隻可惜,一直無緣得見。


    “剛好這一次他要來燕京領獎。”


    方言問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認識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那真的是太好了!”


    石鐵生激動不已。


    方言說:“到時候我把相機帶上,這麽難得的機會,咱們合個影,留作紀念。”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讚同。


    看著朋友們推杯換盞,石鐵生在喜氣洋洋的氣氛中,心頭暖暖的,哪怕“死”這樣的字眼,在友誼和快樂麵前,全都可以拋之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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