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到底想做什麽?”


    易煙迴頭莫名其妙看著他,“你不覺得美?”


    天邊懸著一輪彎月,將都城中心籠罩其中的是透著淡淡紅色一層的防護罩,之前貧民街上突然出現蟲族,從護城河那裏升起的防護罩是淡藍色。


    紅色防護罩看著確實比第一層結實多了。


    站在這裏竟然還能看到都城中心那座燈塔,易煙想起前不久和江城一起登上燈塔的那個晚上,今晚的燈塔也是燈火通明,從蟲族入侵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他們偏偏要等著在其他地方的燕寧趕迴來,而不是直接派兵。


    是怕打開防護罩,都城中心會遭殃吧,而住在都城中心的人,可都是身份尊貴的上流人士呐。


    易煙靠在看台的防護欄上,陳衝已經身體虛弱到癱在看台地板上了。


    “告訴我她們在哪。”


    陳衝垂著眼皮,“我……我還沒有……安全出去……”


    “這裏可是最安全的地方了,現在外麵可全是發瘋的蟲族,而且是你親手激怒的,難道說你想現在就出去,被蟲族吃得一幹二淨嗎?”


    見易煙用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說出來,陳衝第一時間竟覺得很有道理,可他不會輕易把救命稻草說出來。


    “你們研究蟲族研究挺透徹,竟然還能找到這種聲音刺激它們。”


    陳衝捂著大腿上流血最多的那個傷口,聽到易煙這麽說,發出一聲嘲笑:“易見山研究一輩子蟲族了,也就這點成果可以拿出手。”


    “所以給我做實驗的並不是易見山。”易煙這句話不是疑問語氣,而是用陳述句說出來。


    “想知道給你做手術的人是誰?其實也不是不能說,不過你那麽聰明,應該可以想到。”


    易煙點點頭,她心裏確實有一個答案。


    “她還活著嗎?”


    陳衝意味不明的笑起來,“易煙,你要是想和易見山作對,這麽心軟可不是對手。”


    “其實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通,既然你是老畜生的得力助手,應該知道答案。”


    “老畜生那麽想我生孩子,為什麽不直接把我關起來?”


    陳衝嘴角勾起一抹猥瑣的笑,“也不是沒關過,可惜生出來的都是廢物啊。”


    易煙看過去,對方嘴角那抹笑直直刺入心髒,她衝過去又在陳衝身上紮出一個血窟窿,“你也有份!!!”


    疼痛已經讓陳衝麻木了,他喊不出聲,卻用下流至極的眼神盯著易煙,“倒是便宜皇族那個殘疾皇子了,可惜你還沒懷上,是不是人不行?”


    被關的是誰,不言而喻,是蒙麵易煙,她的妹妹。


    怪不得蒙麵人離開前會說那樣的話,他留下的第二句話是:“你欠她的,永遠還不清。”


    在她不知道的歲月裏,在她不知道的世界中,在她以為自己是個孤兒沒有任何兄弟姐妹時,她的妹妹,一直在承受非人的折磨。


    想起之前絕境島上她說這些都是你欠我的,當時易煙心裏還窩火至極,可現在事情逐漸清晰後,何止是欠她一人。


    那些被關起來被迫生孩子的女人,那些一生下來就被當做實驗體的孩子。


    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而正在受難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而那個給自己做實驗,已經死去的人,則是從來沒出場過的媽媽。


    媽媽,多麽陌生的一個詞匯,在末世時,易煙曾叫老師媽媽,可被老師嚴令禁止,說自己不是她的媽媽。


    於是易煙再也沒叫過。


    陳衝臉上掛著猥瑣的笑繼續說道:“真正可惡的可是你們那個父親啊,對自己親生女兒都下得去手,不過倒是沒想到她竟然能找到你,她在背後推波助瀾想讓你承受和她一樣的痛苦,可人和人終究還是不一樣啊。”


    “而且你還要感謝我,是我提議這次可以換個實驗方向,看看皇族高貴的血統能不能生出我們想要的實驗體。不然,現在的你也隻過不是一個躺在實驗台上張開雙腿任人羞辱的可憐東西。”


    陳衝說完這段話本以為能徹底激怒易煙,可對方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你確定現在不告訴那些女人被關在哪裏嗎?”易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陳衝,眼神中帶著氤氳不開的寒氣。


    “哼,我是傻子嗎?現在說了你能讓我離開?”陳衝不傻,他小聲自言自語道:“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就不應該自作主張過來。易見山那個老畜生早知道這個女兒不好對付,才會讓我來……”


    易煙走到看台邊緣處,俯下身不知道喊了句什麽,陳衝看過去。


    隻見對方看向遠處,無比平靜地說了四個字,“那就死吧。”


    下一秒,巨大黑影騰飛而起,易煙伸手摸了摸眼前的蟲族,“去吃吧。”


    “不……不能吃了我!!!你不想救那些女人了?”陳衝害怕的直往後退,他想站起來逃跑,可身體已經無力支撐這個想法。


    可易煙就像沒聽到一般,任由蟲族靠近陳衝。


    “我說!我說!她們關在護城……啊!!!”


    蟲族一張嘴就直接咬掉他一條胳膊,陳衝痛得差點暈厥過去。


    易煙像是才迴過神來,她走到蟲族身邊,絲毫不懼怕這個巨大怪物,反而親昵地摸著它的下巴,“小藍,人渣的味道應該不好吃吧,可憐你要吃這麽髒的東西。”


    “我……我已經說了那些女人在哪裏,快放了我……你這個怪物……”這個女人簡直瘋了,竟然能和蟲族這麽親昵,對,她本身就是個怪物。


    一個本來快要死掉但是靠蟲族改造身體才活下來的怪物。


    “怪物……哈哈哈哈哈……”易煙大笑起來,“真正的怪物明明是你們!!!”


    陳衝氣得大吼起來,“我們是為了聯邦!!!為了保護聯邦不受蟲族傷害!!!這一切都是為了科學!!!”


    他聒噪的聲音似乎惹得小藍不滿,小藍朝他大吼一聲。


    一灘液體從陳衝下體處慢慢暈開……


    易煙的頭靠在小藍那邊,親昵地摸著,“小藍,不要和人渣生氣。”


    “為了科學,為了聯邦……你們好高尚啊,我很佩服。”易煙嘴裏發出嘖的聲音,“你剛想說護城河?”


    陳衝似乎覺得自己無法活下去了,“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殺了我吧!!!隨了你心意!!!”


    “你想吃掉它嗎小藍?”


    “吱吱吱——”


    “想啊,那就吃掉吧,不過人渣可能會讓你胃裏不舒服,吃完我們就去找小綠。”


    “吱吱吱——吱吱吱——”


    陳衝看著迎麵而來的血盆大口,拚盡全身力氣往前爬,卻無濟於事。


    易煙則轉身就走,她來到電梯口,圖昂還在那裏等著。


    圖昂看著易煙沒事人的樣子,可身後不斷傳來的慘叫聲讓他不寒而栗,“煙妹子……江城一直在找你……”


    他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易煙連自己的消息都能迴,卻不迴江城的,小情侶之間鬧矛盾也不是這個時候鬧啊,“再怎麽樣你還是給他迴一下消息吧……”


    要不是他這邊一直在匯報這裏的情況,還不知道江城要急成什麽樣子。


    易煙冷淡地哦了一聲,“大叔,你坐電梯下去吧,我和我的同伴還有點事要處理。”


    圖昂這個視角隻能看見蟲族的大翅膀,聽易煙用同伴來形容……也好,他正好被精神攻擊波及到,現在需要喘息時間。


    “那……我先走了,你小心點。”可圖昂還是不太放心,他覺得眼前的人像是在另外一個世界,臨走前又說了句:“你還是給江城迴一下消息吧,他真得很擔心你。”


    易煙隻管點頭,圖昂心裏不自覺歎了口氣,看樣子是不會發了,他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電梯下降的那一刻,心裏莫名煩躁,本想按鍵再重新迴去,卻始終沒按下去。


    見電梯落到一層,易煙這才迴到看台。


    此時看台上隻有小藍和一灘鮮血。


    小藍見易煙迴來,伸頭過來求摸摸,易煙將整個身體重量放在小藍身上,不斷撫摸著手下散發溫暖的皮膚。小藍似乎察覺到眼前的人情緒不好,用兩邊翅膀將人圍起來。


    易煙蹭了蹭小藍,低聲說了句謝謝。


    在這種情況下,也隻有小藍這種不會說話的生物能給到這種慰藉作用了,因為它不會刨根問底,不會想要得到什麽,隻是給它一個摸摸,它就會迴饋你巨大的安全的懷抱。


    一人一蟲就這麽互相安靜地擁抱著。


    之前演播廳關掉那個噪音之後,之前發狂的蟲族\b漸漸溫順下來,給邱文俊他們減小了不少壓力,易煙抱著試一試的想法,想知道這種情況下,小藍會不會飛到自己身邊。


    她想起之前看過的地圖,體育館有一個高處看台,如果小藍不來也沒什麽,頂多她自己審問陳衝,最後再將人殺了。


    從陳衝這邊得到的情報很多,可易煙現在不想去細想,她怕一細想自己會更加控製不住體內的躁動因子。


    她吃下幾顆薄荷糖,可依舊難解心中欲火。


    夢幻帶來的後遺症又來了……


    易煙爬到小藍背上,示意它可以走了。


    如果能這樣讓小藍帶著她遠走高飛,該有多好啊……


    就這樣拋棄都城的一切,忘記妹妹的遭遇,忘記那些被囚禁的女人,忘記在都城認識的所有人,就這樣……


    易煙活動了下脖頸,差點忘了脖子上還有這個頸圈,最近好像很少會想到這個玩意,她伸手拽了拽,這玩意想要取下來其實沒那麽困難。


    真正困難並且困住她的,從來都不隻是一個頸圈那麽簡單。


    易煙打開光腦查看消息,直接忽略掉最上方江城發來的信息。


    倒是白若星還給她發了一條,不過打開一看,應該是那個藍色頭發女孩發的,說起來到現在還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呢。


    “妹妹那邊怎麽樣?白若星這邊已經做好緊急處理了。”


    沒收到易煙的迴複,後麵大概是發現噪音再也沒響起,又發了一條,這次是白若星發的,“煙煙好棒,要一起離開嗎,我們在門口,外麵那些蟲族快被人處理完了。”


    “先趕快去療傷吧,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已經先行一步離開體育館了。”


    易煙迴完消息又點開邱文俊發來的,“煙妹子,聽說你在體育館裏,現在怎麽樣?需要我們進去幫你嗎?”


    還有一條是柳華發來的,“煙姐,我把柳世昌的事情告訴江城了,你不能總是一個人去麵對危險,為什麽不等著我們到了再一起去。”


    易煙把光腦放迴口袋裏,向下看去。


    小藍飛得很高,下方移動的機甲看著像是小方塊一樣,距離這麽遠,她無法靠外表分辨機甲裏坐的人是誰。


    可她卻知道,自己離他們越來越遠了。


    飛在半空中的戰艦捕捉到飛在天空的小藍,立刻發出信號。


    在戰艦內的楚文州收到消息立刻調轉戰艦方向,試圖拉近和蟲族之間的距離,考慮到下方是都城,還有普通百姓,楚文州采取的策略是先用戰艦警告和恐嚇,待蟲族落到地麵,再由地麵率領機甲部隊的陸淡月將蟲族徹底殺死。


    楚文州先是試探性的發射小發炮彈,原本趴在小藍背上放空的易煙感受到顛簸,她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身後有架戰艦。


    “這蟲族好像不害怕,要換大點的炮彈嗎?”在楚文州身邊打下手的一個人問道。


    而楚文州此時卻眉頭緊皺,他好像在……那頭蟲族身上看到了一個人,那個人會是易煙嗎?


    自從她當先遣部隊和邱文俊他們離開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傳來了,雖然有消息傳迴來,但由於自己的特殊心思,楚文州很想在字裏行間找到一些關於易煙的情況。


    正在他糾結是否要繼續下達發射指令時,江城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讓那頭蟲族飛走,易煙在上麵。”


    江城著急的情緒通過光腦傳達出來,楚文州心裏一驚,竟真的是她。


    可是她要騎著蟲族飛到哪去?


    站在地麵上的江城一直看著飛在半空中的蟲族,一分鍾前,他好不容易根據圖昂的消息找到他,本來想乘坐電梯上去,可圖昂說易煙已經走了。


    “我不知道你和煙妹子發生了什麽,但她現在情緒十分不穩定,最好不要刺激她。”圖昂留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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