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柔一晚上都沒睡好,她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商醫生,有命案!”聽見這句話,她立馬坐起來,“xx小區xx棟。”


    額,這地址聽起來怎麽有幾分熟悉?對了,樸家的地址!


    以柔一下子完全清醒了,她以最快的速度下床洗漱穿衣裳,不到十五分鍾,她已經下了樓。


    “這裏。”曲寞正在樓下等著她,“上車,把早餐吃了。”說著推開車門。


    以柔小跑過去,看見口袋裏裝著小籠包,咬一口是她喜歡的白菜餡。


    “慢點吃,還有豆漿。”曲寞的車開得很穩當,看著她吃解釋著,“我讓他們晚五分鍾給你打電話,正好我買完早餐過來接你。”


    “地址是樸家的,晚上隻有樂心一個人在家裏住。不會是......”


    看著曲寞點頭,以柔瞬間覺得吃不下去了。


    “陸離他們已經到了,確認死者就是樂心。報案人是樸永浩,他清早從醫院迴家換衣裳,發現樂心死在浴缸裏。”曲寞還沒到案發現場,這是陸離傳過來的信息。


    以柔聞聽一皺眉頭,本來是讓人羨慕不已的家庭,接連的噩運讓人忍不住扼腕。


    很快,他們就到了樸家門口。警戒線再次被拉了起來,物業公司的經理愁眉苦臉的模樣。他們這個小區裏都是連體獨棟的小別墅,住戶非富即貴。他們的物業公司是開發商下屬子公司,小區接連出現命案,對房價有影響,他這個物業經理肯定要挨批。


    “曲隊長,又見麵了。”他看見曲寞下車,趕忙過來,“雖然樸夫人是意外身亡,不過我們可以配合錄口供。警民一家親,一家親。嗬嗬嗬嗬。”


    “誰告訴你是意外身亡?”曲寞聽見他的話不悅地一皺眉。


    “我聽他們說門窗沒有被撬過的痕跡,人又是洗澡的時候觸電死亡的,不是意外是什麽?”他追著曲寞走了兩步,曲寞扭頭瞥了他一眼,銳利冷酷的眼神讓他在門口停住。


    康平已經到了,他看見以柔提著工具箱迎過來。


    “今天你來屍檢,我在旁邊瞧著。”康平聽見這話一愣,“商醫生,我怕不行!”


    “你不能永遠給我做助手,獨挑大梁是早晚的事情。我了解你的實力,別緊張,膽大、心細,你一定能做好!”以柔笑著拍拍他的肩膀。


    康平點點頭,眼中有一股雀躍在閃爍。他是學法醫出身,又在以柔身邊實習了一年多,他也想實際演練演練。這次以柔給了他機會,他既有幾分忐忑不安又有幾分期待在裏麵。


    他拎著工具箱走在前麵,死者並未被移動,還躺在衛生間的浴缸裏。法證科的同事已經拍了照,正在進一步勘察現場。


    這個衛生間在二樓主臥裏,一拉開磨花的玻璃門,直入眼簾的就是白色的落地大浴缸。眼下浴缸前麵的浴簾拉到一半,能看見裏麵有個人躺著一動不動,裏麵還有一隻插在電源上的吹風筒。馬桶、浴室櫃、毛巾架都在右手邊,上麵一塵不染。


    進門之前他們早就穿上了鞋套,康平走進去,先把工具箱打開,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巧的錄音筆。他跟著以柔久了,也養成了屍檢的時候錄音的習慣。工作之餘聽一遍,防止出現錯誤和疏漏。


    “我們已經掐斷了浴室的電源,你們可以放心檢查。”陸離上來說著。


    “死者,女性。姓名,樂心。年齡,三十五歲。”康平說完瞟了以柔一眼,看見她朝著自己點頭,這才接著往下進行,“死者麵部朝上浮在水麵上,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目測無外傷。因為泡在水中延緩屍斑的出現,需要進一步解剖才能確認具體的死亡時間。死者右手指有燒傷的痕跡,往手背、手臂方向略淺。胸口和背後有淺紫色瘀痕,口鼻裏麵有少量積水。商醫生,剩下的需要解剖了。”


    這次的現場驗屍還是比較簡單的,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是樂心洗完澡吹頭發。吹風筒漏電,她失足掉進浴缸裏,手中的吹風筒也一起掉進去,她才觸電身亡。在這個過程中,她肯定會掙紮喊叫,浴缸裏的水嗆進唿吸道和肺裏,加快了她死亡的進程。


    “你做得很專業,接下來的解剖也由你來完成。”以柔滿意地點點頭。


    很顯然,首次實戰給了康平極大的鼓舞。他聽說這次解剖也由自己來,趕忙迴去做準備工作。


    曲寞正在樓下的客廳給樸永浩錄口供,可他精神萎靡,神誌明顯不清醒。他反複重複著一句話,用拳頭狠狠打著自己的腦袋。


    “都是我害了樂心,都是我害了她!要不是我跟她吵架,她不會死,不會死!”他顯然非常的自責,接連失去女兒、妻子,對於誰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看他的情況實在是不適合錄口供,曲寞先帶人迴刑警隊了。樂心的屍體被暫時運迴刑警隊,康平主刀對屍體進行了解剖。


    “商醫生,我已經量完了死者的身高和體重。死者的全身上下看不見傷痕,下腹部外陰上方有一道九厘米的橫向傷疤,早就已經愈合。根據傷疤的位置和大小判斷,應該是剖腹產留下的。另外,死者在死前明顯有過性行為,****裏有殘留的****。我已經提取了樣品,樓上已經取了去化驗。現在,隻剩下解剖了!”康平不習慣自己站在主刀的位置,而以柔給自己打下手。


    以柔沒有說話,把托盤中的解剖刀遞給了他。他遲疑了一下接過去,先用刀背在需要開刀的地方畫了一個丁字形。位置找得準確,下手穩當,以柔見了點點頭。


    鋒利無比的解剖刀順著畫線的地方切下去,依次切開皮膚、皮下組織、筋膜層、腹膜,整個胸腔被打開,內髒器官全部露了出來。


    “肺部有少量積水,心髒有被麻痹的現象,應該是遭受電擊的結果。死者子宮有明顯的縫合痕跡,證實曾經做過剖宮手術。”康平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沒出什麽紕漏,“商醫生,可以縫合了嗎?”


    “嗯,繼續。”以柔對他的表現非常滿意。


    縫合相對來說就快多了,而且不用那麽緊張。半個小時之後,以柔和康平坐在休息室裏喝咖啡。


    “過幾天我會向局裏申請要人手,這法醫科隻有咱們兩個人,想要休假都不容易。”以柔喝了一口咖啡說著。


    康平聽了笑著問:“商醫生,你是不是要跟曲隊長結婚了?我現在開始主刀,有什麽問題你在旁邊提攜指點。過幾個月再配個助手,我就能獨挑大梁了。到時候商醫生盡管放心,該結婚就結婚,該生孩子就生孩子。等你歸隊,我再給你做助手。”


    他在以柔身邊一年多,最開始被以柔的冷漠嚴苛嚇到,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工作之餘的以柔更是個謎,從來不跟警察局的同事打成一片,獨來獨往拒人於千裏之外,就連每年年底警局的集體活動都不參加。


    後來,他才知道以柔的故事。小小年紀親眼看見自己的父母慘死,之後爺奶、姥姥姥爺也相繼離世,這對任何一個孩子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可以柔卻憑著自己的毅力站了起來,靠著自學心理學壓製住了糾纏自己的噩夢。


    當麵臨同一個兇手,相似的案件,她敢於去麵對,敢於挑戰自己。她看似嬌柔的身體下麵,掩蓋的是堅強的靈魂!


    工作中,以柔更是科學嚴謹,不容許自己有一絲一毫的馬虎。她解剖屍體的時候,不會因為麵對的是死人就馬虎隨意。每一次下刀,她都力求達到完美。後期縫合的時候,她會盡量讓傷口看起來美觀,穿上喪衣之後不會看出破綻來。


    這一切都讓康平敬佩不已,能跟著這樣一位法醫方麵的前輩,他覺得是自己的榮幸。這一年多來,他不僅從以柔身上學到了技術,還學到了精神!


    隨著以柔徹底從陰霾中走出來,她的個性也活潑了不少。康平知道這都是曲隊長的功勞,愛情總是讓人生出力量。他作為警察局的一員,見證了兩個人甜蜜的愛情,早就期盼著愛情能夠開花結果了。


    他聽說曲隊長求婚過了,隻等著案子結束就結婚。眼下以柔把自己推到前線,估計也是為結婚做準備。


    聽見結婚兩個字,以柔不由得一皺眉。她承認自己愛曲寞,也想跟他天長地久在一起,可她不想做平庸的家庭主婦。她有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曲寞是一顆璀璨的鑽石,走到哪裏都耀眼奪目。而現在的她,無法從容的跟他並肩而戰。她不想總是追逐他的腳步,看著他的背影,做被他保護寵溺的小女人。兩個人手牽著手,一起往前走,才能走得更長遠!


    康平看見以柔沒說話,知道是自己太冒失,“商醫生,我這個人就是嘴賤,你別往心裏去。我隻是隨便說說,我去寫報告,一會兒還要送到刑警隊去。”說完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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