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汽水,快要跑遠的小家夥撒手熟練的轉了個彎,笑容比之前更加燦爛。


    跑了兩步,又迴頭拉過直勾勾看著她的小姐姐的衣角,一同跑向鹿錦。


    “爹爹,七寶要喝汽水。”小家夥仰著小臉,滿目期待。


    她喝過汽水,甜甜的,裏麵有氣兒,喝了嘴巴也會冒氣兒,很好玩。


    鹿錦嗯了聲,從褲兜裏掏出小毛巾,仔細給她擦掉臉上的汗,再擦身上的汗。


    手探進小褲褲裏,小褲子沒濕,不用擦屁屁。


    小女孩靜靜的看著鹿錦的動作,眼底全是羨慕之色。


    鹿錦對上女孩的眼睛,笑道:“小姑娘,謝謝你帶我家七寶玩,叔叔請你喝汽水。”


    “你家人在哪裏,放心你離開嗎?”


    小女孩啊了聲,慢一拍的伸手指向江邊。


    “我娘在那邊洗被子,我去問問。”


    話落,女孩跑遠了。


    鹿錦:???


    他就隨口問問,真有家長啊。


    是人?


    還是鬼?


    雞皮再次翻飛,他拉近閨女,“寶啊,你沒發現小姐姐不是人嗎?”


    接近時那股森冷的寒意,他絕對沒認錯。


    那張臉死白死白的,沒點血色,不可能是人。


    鹿七點著小腦袋,大眼睛閃閃發亮,似是在迴味剛才的瘋狂,一臉高興。


    “知道呀,姐姐是好鬼,她帶七寶當小雞。”


    鹿錦:......還以為閨女是個小迷糊呢。


    抱著閨女走向江邊,就見小女孩站在一個婦人邊上開心的說著。


    婦人動作沒停,抬起頭,臉上帶著笑,滿目慈愛。


    鹿錦看向她一下下敲動的手,手是空的,沒有棍子。


    水邊石頭本該放著的被子,也沒有蹤影,動作跟邊上洗被子的婦人卻是一致。


    像是洗好被子,敲打的那隻手停下,兩隻手往身側一放,再是搬抬的動作,應該是搬水盆。


    然後將石頭上沒影的被子,放進看不見的盆裏,似模似樣的搓了起來。


    頭疼,真是鬼家長。


    小女孩似是得到允許,高興的跑到父女倆跟前。


    “叔叔,我娘同意我跟你們去哦,她說一會帶你們到家裏,請你們吃飯。”


    “我姥姥姥爺在家裏,他們做飯很好吃的。”


    鹿錦:......該不會是一家子鬼吧?


    突然很想知道,她們請自己吃什麽。


    “我們先去飯店那邊買汽水,對了,你叫什麽名字,幾歲了?”


    “我叫趙樂樂,5歲,娘叫曹紅梅,姥爺叫曹進,姥姥叫胡桂萍。”


    小女孩蹦蹦跳跳走在前麵,歡快的介紹著,連同家裏成員,一個不落。


    曹進?


    有點耳熟。


    “那你爹呢?”


    小女孩動作一頓,迴頭看著鹿錦,聲音低落。


    “我沒有爹。”


    這是個有故事的家庭。


    鹿錦趕快轉話題,“樂樂,你可以一個人喝一瓶汽水嗎?”


    小女孩的世界很單純,心情瞬間陰轉晴,“可以的,我娘經常買給我喝。”


    鹿錦腦子突然漿糊了,哪句真,哪句假,他也分不清。


    趁著小女孩離遠了些,他問閨女,“寶啊,咱們要去她家嗎?”


    小七寶窩在他懷裏,偷偷翻著小人書。


    在樂樂的名字邊上,正正好是她的姥爺、姥姥和親娘。


    一家四口都是鬼。


    “爹爹,姐姐他們都是被殺的。”


    鹿錦心頭一顫。


    真是一家子鬼啊。


    得,又得給他們申冤了。


    來到飯店,鹿錦要了兩瓶汽水。


    迴到江邊,找了個可以避著人的角落,把汽水瓶給閨女過了手,再給趙樂樂。


    趙樂樂歡喜接過,含住吸管大大的吸了一口。


    後知後覺的咦了一聲,她能碰實物了。


    等嚐到汽水的甜膩時,她愣住了,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甜的。


    她真的喝到了,不是空氣。


    汽水瓶是真的,吸管也是真的。


    鹿七含著吸管沒心沒肺的咕嚕著,小表情滿足得不要不要的,沒看到趙樂樂震驚的表情。


    鹿錦見她眼底蘊起淚花,心情複雜的抬手撫上她的腦袋,揉了揉她枯黃的發絲。


    “好喝嗎?喜歡喝叔叔再給你買一瓶。”


    趙樂樂呆呆的看著溫和的叔叔,又看向喝得起勁的小妹妹,淚珠像是斷線的珠子,一顆顆落下。


    嘴巴使勁的吸著汽水,一口接一口,喝到一半停下,她抹掉眼淚,帶著乞求:


    “叔叔,這一半,我想留給娘喝,你可以再給我買一瓶嗎?我想給姥姥和姥爺喝。”


    “我們很久沒吃東西了,也沒喝過水。”


    鹿七一口氣幹了半瓶,高興的打了個氣嗝,把吸管伸到鹿錦嘴裏,“爹爹喝。”


    鹿錦吸了一口,對著小女孩說道:“可以,你家在哪裏?遠不遠?”


    趙樂樂希翼的往飯店一指,“在它後麵。”


    “行,那你把汽水喝了,我再買兩瓶。”


    玻璃瓶要按押金,剛剛押的是兩瓶,正好。


    趙樂樂高興的把吸管懟進嘴裏,似乎是想到什麽,忽的眼睛大亮。


    “叔叔,我家有錢和票,在我姥姥那裏,我讓她都給你,你可以給我們買大肉包子嗎?”


    這個叔叔買的東西她才可以真的吃到,放著錢也是一堆沒用的廢紙,不如送給他,換一頓真正的飯吃。


    鹿錦嘴角壓不住的抽搐。


    她的錢,能要嗎?


    看不到的空氣,抱歉,他沒那個本事使用啊。


    趙樂樂似是看出他的想法,解釋道:


    “叔叔,是真的錢票,我姥姥以前藏起來的。”


    “先不買汽水,我帶你們去我家,等拿到真的錢,你再給我們買吃的。”


    趙樂樂噸噸噸把剩下的汽水喝完,將瓶子遞給鹿錦。


    見她所言不虛,鹿錦快速把汽水喝完,去還掉玻璃瓶,抱著閨女跟在她身後。


    這裏的巷子取名很簡易,江邊一弄二弄三弄,依此類推。


    趙樂樂家是江邊二弄9號,在這條巷裏底端,一個帶院子的磚瓦房。


    就是有些破舊,院裏也雖然沒有炊煙,毫無人氣。


    曹紅梅頂著一張灰白臉,端著“洗衣盆”,跟他們前後腳到家。


    趙樂樂高興的將她剛才喝到真正的汽水跟自家親娘炫耀。


    “娘,叔叔買的汽水,我可以喝耶,我想讓姥姥把咱家的錢票都給他,買大肉包子吃。”


    曹紅梅眼睛一亮,“真的,娘也能吃大肉包子?”


    說著她還咽了下口水。


    生前她老愛吃肉包子了,保準一天一個,好幾個月沒吃了。


    “真的真的,娘,你聞聞我嘴巴,是不是有汽水味兒?”


    趙樂樂張著嘴,曹紅梅微蹲身子湊近聞了聞。


    哦,聞不到。


    忘了,她們不僅吃不到人類的食物,也聞不到味。


    曹紅梅眼睛亮閃閃的看著鹿錦,閨女是不可能騙她的。


    “同誌,你等著,我這就去找我娘要錢票。”


    鹿錦看著可樂的母女倆,心中問號一個比一個大。


    這麽樂觀的性子,咋就不去地府報到呢?


    轉世投胎,開心做人不好嗎?


    鹿七小眉頭也擰緊了。


    姐姐家和沈家旺叔叔情況好像不一樣。


    沈家旺叔叔是帶著仇恨,所以不下去。


    姐姐和她娘好像當鬼當得很開心呀。


    姐姐當小雞開心,姨姨假的洗被子也很開心。


    為什麽不去黑叔叔那裏報到,投胎去當真的小雞,洗真的被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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