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朱狄開局(劇情補充更新)


    上官陸是大悲之下心緒鬱結,一場酣暢淋漓的嚎啕痛哭,心中情緒得以緩解,氣色隨即好轉,在同師父劉延、師叔王渾還有書生他們幾人深談過後,便於當夜帶著薑愧、書生、屠夫三人冒雪北上,前往五羊。


    北風唿嘯而過,裹挾著飄零的冬雪於空中飛舞,鵝毛般雪片刮在臉上如同刀鋒,瞬間犁出一道血槽,這般惡劣的天氣裏,豈會輕易出門。


    這般日子,就該在廳堂燃起炭火,架上水壺,四周鋪上獸皮毯子,一家人圍坐火爐,暢談軍國大事閑聊家長裏短,撥弄火炭將早先掩於火炭中的地瓜劃拉出來,焦黑的外皮下難擋撲鼻的香氣,極盡誘惑,大人小孩顧不得燙手,迫不及待撕下一條送入口中,黑漆漆的雙手擦拭著黑糊糊的唇角,期待的目光再次投向炭火。


    仲冬時節,京城顯得越發蕭瑟,寬闊筆直的大道上再難見到人影,厚達一尺的積雪讓馬車都難以出行,京邑都指營軍卒也隻是清掃一些關鍵街道,以供朝臣們上朝。


    昌晟皇體恤皇叔朱狄為神雀征戰多年勞苦功高,雖褫奪靖王之位,卻並未收迴王府,反而將這座府邸賞賜於朱狄,“靖王府”牌匾盡管已摘除多日,可朱狄並不打算再掛上什麽牌匾,致使府門上方空空蕩蕩,顯得很是怪異。


    上官陸的離去,對偌大的京城而言,連個水花都算不上,可就在上官陸離京後的這近一個月裏,京城這汪深潭,越發的不平靜,水麵上已不再是漣漪不斷而是波紋激蕩,可想而知,水麵之下的暗流,該當是何等澎湃洶湧。


    五軍都督府有朱狄所提供的線索,事半功倍,偵察大有進展,部分郡州涉及案件的一些軍戶氏族因行事不秘而被揪出,隨著都督府監事係軍吏查訪逐漸深入,那是越挖越深,翻湧出來的東西觸目驚心,就連幾位都督都直感棘手和憂心。


    盡管已是深冬時節,北風、冬雪、酷寒,無時無刻不在客串死神的角色,可隸屬於五軍都督府的軍紀軍騎兵依舊穿梭於京城各個城門,一隻隻飛鷹連日盤桓於都督府上空。


    “殺!”


    都督府門前校場,執行軍紀的軍紀軍軍卒手起刀落,一顆顆頭顱翻滾著砸落進雪堆,噴濺出來的鮮血將四周積雪浸染變色,濃烈的血腥味飄蕩在校場上空,經久不散。


    五位左都督親自監刑,五位右都督、十位監事將軍、十位典務將軍觀刑,都督府門前校場行刑,還是一次性斬殺十九人,不僅是神雀立朝以來三百餘載絕無僅有的大事,更是夏族自殘血夜後幾千年來不曾有過的大事,當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五軍都督府監事一係竟發生如此糟心事,當真讓人大開眼界,不知諸位監事將軍作何感想?此等品行不端居心不良者,竟還被你們委以重任。若非軍紀軍抓捕屢出紕漏,老夫托都察院相助,都督府將威嚴掃地,淪為他人口中笑柄了。”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錢哲爍銳利的目光掃過身後一臉愧疚和驚怒的十位監事將軍,這才開口緩聲說道。


    錢都督看似語氣輕緩神色平靜,可越是如此,十位監事將軍越是膽戰心驚,竭力保持肅然而立的狀態,可內心究竟是翻江倒海還是風平浪靜,怕是隻有自己知曉了。


    “前軍右監事曹將軍、後軍左監事葉將軍、右軍右監事賀將軍,說說吧。”


    伴隨著錢都督鋒銳目光的注視,被他點名的三位監事將軍雙腿明顯有些彎曲,完全是強撐著這才勉強保持站立,還是右軍賀右監事開口,道:“都督大人,不知該讓末將說些什麽呢?”


    “好膽色、有魄力!”錢都督語調怪異,隨即起身挪動步子來到賀右監事身前。


    “月初,荒郡天星州都指司遵軍令,出動一所弟兄前往母郡源州抓捕顧氏一族,如此隱秘行動,最終卻是顧氏人去樓空,就連虎牢關、源州靈皇城顧氏族人同樣銷聲匿跡,何故?”


    “王郡幽穀州都指司兵馬前往荒郡雙河州抓捕周氏,依舊如此,周氏封地,周氏在外主脈族人盡皆消失不見,何故?”


    “京邑都指兵馬前往藥郡師州抓捕葉氏,亦是如此,何故?”


    ······


    “前前後後,合共十一起,不僅抓捕無果,致使案件偵查陷入死局,更累及軍中弟兄死傷無數。”


    錢都督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柄短劍,而短劍在出現那一刻,便以一種無法描述的詭異刁鑽角度和肉眼無從辨識的速度閃動,盡管賀右監事於錢都督起身之際便已身體緊繃全力戒備,依舊無濟於事。


    “嗞!”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短劍劃破賀右監事前胸,傷口細狹幾不可察,可湧出的猩紅血液卻是絲毫不見少。


    賀右監事眼眸中滿是驚愕,他實在是難以置信,縱然隻是相差一小階,他一先天境武者暗中全力戒備下,麵對先天圓滿境的錢都督,連出手防禦的機會都沒有。


    “不管出身如何,因何泄密,又因何阻撓偵查,這些已不重要,但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自作聰明,半路伏擊禍害袍澤弟兄。”


    錢都督語出驚人,除卻事先知情的其他四位左都督外,其他二十餘位將軍無不神色大變,就連那些日常同賀右監事交好,欲出言幫襯的幾位,當即熄了這個念頭,看向賀右監事的目光中再無丁點同情,反而多有不滿和怨憤。


    殘害袍澤,罪無可恕。這是夏人不可違背的鐵律,何況是軍伍中人,更甚!


    “這一劍,是為荒郡天星州都指司戰死的二十六位弟兄!”


    隨著錢都督的話語,“嗞”又是一劍劃出,直接挑了賀右監事的右手手筋,無視賀右監事那惡毒的目光,語氣平淡道:“這一劍,是為王郡幽穀州都指司戰死的一百零四位弟兄,暴屍荒野鷹啄狼食,你當真是狼心狗肺,該死!”


    “嗞!”


    寒芒再次閃動,賀右監事左手齊腕而斷,感受著滔天的殺意,眼神中唯有驚恐,哀求目光飛快掃視著平日稱兄道弟的那幾位,期望他們能夠出言幫襯一二。


    “這一劍,是為京邑都指整整一旗的弟兄,至今生死未卜了無音訊,可恨之極啊、可恨之極···”


    ······


    就在五軍都督府門前校場,錢左都督親自出手,公開處決三位監事將軍、兩位典務將軍,而中軍府軍紀軍斬殺五軍都督府涉案將軍便高達三十二人,其中品秩四品以上者五人、五品以上者二十七人。


    五軍都督府前這一幕,朝野為之震動,而五軍都督府連同都察院緊隨其後的詳實奏本,讓蠢蠢欲動準備彈劾錢左都督的眾官員灰溜溜敗走,閉口不言唯恐波及自身。


    這一切,昌晟皇早已在皇侍司密報中知曉,隻是錢左都督行事突然,先斬後奏說殺就殺,壓根就沒有籌劃的時間,欲推波助瀾將計就計,於朝會中為難一下錢左都督,順勢在中軍安插他心腹之人,但麵對都督府、都察院那夯實的證據,隻能無奈放棄。


    無怪會昌晟皇心懷怨念,甚至為朱氏神雀皇朝的萬世基業,不惜劍走偏鋒鋌而走險,他,神雀王朝的皇、夏族的王,身份何等尊貴、地位何等超然,本該一言九鼎說一不二,可實際上呢,卻是掣肘不斷。


    世間事,因果輪迴,夏族能夠立足開元,其中經過何止艱辛二字以道哉,無數歲月征伐,多少艱難困苦、多少族人身死,恐怕就連最是熟悉夏族過往,引領夏族得以幸存下來的賢亭,也難以訴述清楚。


    美好生活來之不易,自當倍加珍惜,精心嗬護!


    殘血夜後,夏族生存環境大定,恰逢天地大變,族中僅剩先賢決議夏族以休養生息族祀綿延為重,這才有賢亭隱匿、九族退隱,為保夏族傳承不息,立氣運昌盛之氏族成為皇族,建立皇朝統領夏族。


    同時,為防皇族獨掌權柄,勃勃野心累及夏族沉入無底深淵,違背初衷,賢亭對皇權做出諸多約束和限製。


    文治方麵,殿閣大學士、氏族和皇權彼此製約,避免一家獨大,有效避免了因人廢政,另設都察院、國子監,使其地位超然,獨立於朝堂之外。


    都察院、行監察之責,國子監、培育英才。無論是都察院還是國子監,其內官員任免自成一係,而不管是都察院還是國子監,幾千年來屬實對得起賢亭的良苦用心。成立伊始至今幾千年間,都察院所查所諫有實無虛成斬私欲之利劍,國子監英才輩出鑄家國基石之利器。


    真正做到興衰榮辱係於製、民之安樂皆由治。


    文治如此,武功亦如此。


    五軍都督府領軍機要務,中、前、左、右、後五軍,以中為主四府相輔領治軍伍。五府左都督嚴格意義上並未由朝堂,也就是當朝之皇委任,而是由當朝殿閣六位大學士以兩閣四殿獨有的方式選定,這才奏請當朝之皇禦筆朱批。


    如此,每一位都督無不是忠臣良將一心為公,更是能力出眾才華橫溢之輩,確保都督府始終為夏族謀,守護夏族之安寧祥和,而非某人,最大程度保證軍伍不會成為夏族內部傾軋的工具和犧牲品。


    當然,賢亭的後手不止於此,還有夏族武庫、戍邊規製等等,無一不是在限製皇權,而若隱若現,始終對夏族格局、朝政保持影響力的九大氏族,便是賢亭維持這種製度的存在和保證。


    畢竟權勢的魅力不容小覷無人可敵,更何況是坐到那個萬萬人之上的位子上,體會到權力的美妙,怎敵權力的誘惑,都是俗人又有誰能夠忍受遊離於自身權力之外不為自己所控的存在。


    這正如俗語那般,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自殘血夜後,夏族曆朝曆代無數人皇無不如鯁在喉,對於去除無不夢寐以求。完全將權力掌控於手中,體會著無數次睡夢中那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指點江山氣吞山河的威勢;顯露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的霸氣;承受著百官朝賀萬民敬仰,青史標名萬古流芳的盛名。


    錢左都督或是知曉昌晟皇的鬱憤和憋悶,也或是當真不知,忙於為五軍都督府乃至神雀都指軍係鏟除雜草,無心思及這些吧。


    那些居心不良心懷叵測的蛀蟲或殺、或押,徹底被清理出都督府與神雀軍伍,隨之而來的便是都督府在都指軍伍中各空缺軍職遴選上話語權的增加,一些赤膽忠心真材實料的軍伍中人被提拔上來,進一步促使都指將校軍卒身死案偵破進展神速,更重要的是神雀軍伍的麵貌在都督府的統領下,正悄無聲息緩緩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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