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割舍離別


    羽穀關北,莫日根大營。


    兵部尚書郭盛遵循皇命,以禮部侍郎的身份出使謌克大軍兵營,商談謌克罷戰退兵言和和親事宜。


    肩負皇命奉旨和談,郭盛身為神雀兵部尚書,自是據理力爭,莫日根表現出一副貪得無厭的模樣,不僅僅要求神雀支付大軍出兵軍資,就連戰死青壯、奴隸也需神雀賠付錢糧以作撫恤。


    深夜,郭盛脫離所有人,獨身一人走出篷帳,身後僅有一小廝裝扮者跟隨,本該是巡騎密布戒備森嚴的韃子營地,空無一人。


    “莫日根見過阿爸嘎。”再見郭盛,已經完全換了一副臉色,恭恭敬敬見禮低聲說道。


    “多少年沒有見到成群的牛羊,飛翔的雄鷹了,還真是懷念那個味道啊!”進入大帳,郭盛下意識環視四周,確認空無一人後,神情中滿是懷念。


    “今日莫日根特意為阿爸噶準備了烤羊羔子,還有奶子酒。”莫日根看向郭盛很是尊崇,輕聲說道。


    “算了吧。”郭盛揮揮手,盤坐下來後捏著裝滿奶子酒的盞子放在鼻孔下貪婪的嗅著,甚是滿足。


    “莫日根,這是卡斯巴,我的兒子,以後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由他親自與你們聯絡,京城易市內那幾人全部召迴。”郭盛放下手中的羊肉和酒盞,緩聲吩咐道,隨著郭盛的言語,郭越掀開頭罩,將臉扭向莫日根,露出一抹笑意,這才又將頭罩放下。


    “是阿爸噶。”莫日根問也不問,直接同意。


    “神雀昌晟皇令我帶來的畫像,你無需提供給大汗,我們謌克需要的隻是和親這個名義,至於那位女子是誰無所謂。”


    “阿爸噶,和親之女不是已經確認為靖王之女,使得神雀軍伍大亂,為何會?”莫日根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內心的疑惑問了出來。


    “和親靖王之女,不過是離間神雀朱氏叔侄之間的矛盾,昌晟皇看似已經將神雀軍權牢牢掌控,不過是靖王主動退避,這位皇帝的叔叔在神雀軍伍之中的影響力太大了,謌克需要時間,神雀不能出現大亂,靖王不能逼其太甚。”郭盛一邊輕聲解釋,一邊伸出舌尖,不斷舔舐羊肉,卻並不入口。


    “阿爸噶,這是特意為你烤的。”看著郭盛的樣子,莫日根提醒道。


    “不用了,一旦食用,口有異味。”郭盛放下手中的羊肉,堅定的說道。


    “阿爸噶還有何吩咐?”


    “別的就沒有了,此次能夠再見族人也是僥幸,昌晟皇不甘朱氏任由九大族與賢亭玩弄。雖心有鴻圖卻難以成事,最終卻是在為我謌克開路,神雀、夏族,九族、賢亭終究還是太強大了,謌克該徐徐圖之,不可操切。”說到這兒,郭盛的語氣中流露出無盡的頹意。


    “阿爸噶,神雀越亂不是對我謌克更有利嗎?”莫日根想了想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郭盛抬頭看了看莫日根,在低頭之時眼神中有一絲失望,因此並未被莫日根發現,伸出舌頭舔了舔酒盞裏的奶子酒,似是非常滿足,這才開口說道:“賢亭幾千年不出,不代表賢亭並不存在,九大氏族隱居不出,不代表九大氏族甘心如此,夏族的皇室終究還是擺在台麵上的玩物,皇族也不過是夏族的工具罷了,昌晟皇心比天高期望朱氏能夠成為夏族真正意義上的皇族,可他太高看他自己,也太輕視賢亭與九族了,朱氏一族已經徹底陷入瘋狂。”


    說著說著,可能是口中酒味已散,郭盛又伸出舌頭舔了舔,再次說道:“謌克需要時間,朱氏若徹底陷入瘋狂,賢亭與九大氏族出手,夏族改朝換代,新朝再建新皇登基,新朝新氣象勵精圖治肅政整軍,兩百年內謌克將再無機會。朱狄乃是朱氏一族唯一還算清醒之人,隻要他還存在,朱氏的瘋狂便會受到一定的約束,可倘若連這唯一清醒之人也陷入瘋狂,謌克一切謀劃煙消雲散,神雀大亂賢亭及九大氏族便會出手。”


    聽著郭盛的解釋,看著陷入沉思中的郭盛,莫日根欲言又止,很是糾結。


    “想說什麽就說。”郭盛並未抬頭,卻不知為何竟然能夠明白莫日根的掙紮。


    “白牙部老祭司攻打姬氏,損傷慘重,鷹級勇士連他在內,僅逃迴兩人,秦氏那邊的鷹級勇士全軍覆沒。”莫日根聲音有些顫栗。


    “預料之中,不過那是他白牙部的事情,無需多管。”


    “那···這攻打···”莫日根最擔憂的還是那位神明人出手,畢竟那般實力倘若出手,就算是謌克有百萬大軍也無濟於事。


    “賢亭也好、九大氏族也罷,不會對正常戰事征伐進行幹預,隻要謌克遵守約定,他們也便不會出手,我們的目的是一步步蠶食夏族族地,至於夏族內氏族紛爭於我族有利無需理會。”


    “此次商談,三五日也便結束,在夏族神雀昌晟皇明確和談和親協議送達之前,攻打羽穀關重點殺傷五軍都督府下各營與禁軍兵卒。”


    五日後,神雀使團自莫日根大營返迴,經羽穀關入京城。


    使團返迴第二日,昌晟皇便有皇旨送達靖王王府,旨意不再掩飾,靖王之女朱璃和親謌克,以消解神雀兵禍,鑄兩國盟好。


    郭安玉呆坐在閨樓木梯上,腦海中一直迴蕩著宣旨皇室王偉的話:“靖王於族地做客,何時安然返迴府中,還看公主的決斷。”


    香兒姑娘急得是團團亂轉,不知該如何勸說,幾次欲轉身尋找安護衛都因為不放心不敢離身。


    黑子不停用頭拱著郭安玉,喉嚨不時發出‘嗚嗚、嗚嗚’的聲響,似是在用它自己的方式進行安慰。


    此時的郭安玉,已經完全陷入迴憶之中。


    那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清晨,在藥郡首府浮屠城,在一家酒樓門前,一個傻小子為了門口的老乞丐,特意在酒樓點了許多不是很油膩葷腥的菜,故做吃不完而送給那個老乞丐,她在茶樓樓上看的很清楚,一炷香之前他才從那個酒樓走出來。


    “那個時候隻是覺得那是個心地善良還挺有意思的人。”


    燕山,被歹人虜走,不知下一刻會麵臨什麽的時候,心中忐忑不安,驚慌恐怖的時候,就是那個有意思的少年出現,盡管他已經渾身是傷,可還是堅持先將捆綁自己的繩索割開,結果使自己昏迷不醒。


    “我想,我應該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在心裏有了你吧。”


    為了我甘願放棄較校,還真是個傻子···


    ······


    整整一天一夜,郭安玉就這樣在樓梯上坐了一天一夜,沒有挪動、沒有吃喝,完全就在迴憶與上官陸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清晨,朝陽並不算很耀眼的光芒照射過來,因為光線有些刺眼,郭安玉下意識抬手去遮擋,可無論怎樣移動手臂,就算是用手掌去遮擋,依舊無法阻止,眼睛還是非常難受。


    郭安玉呆坐一天一夜,香兒姑娘也陪著呆了一天一夜,看到郭安玉因為抬手,披著的錦被滑落下來,緩步上前再度將錦被給自家小姐披上,這才輕聲提醒道:“小姐,清晨露水重,還是迴房間吧。”


    “還是無法遮擋啊,隻能接受嗎?”對於香兒的關切,郭安玉似乎並沒有聽到,發現無論如何總是無法阻止陽光的照射,輕聲嘀咕道。


    郭安玉多有不舍,緩緩放下雙手,抬起頭任由稍顯刺眼得陽光照射過來,眼簾總是抬起又不得不放下,每次抬起,眼睛總會感到劇烈得酸痛感,眼淚不自覺便流了出來,可就算如此,依舊強忍著那股酸痛,不甘心似得一次次抬起,不過幾次,已經是淚流滿麵了。


    郭安玉滿臉淚水,香兒姑娘更是心疼,看著小姐蒼白無神的臉色愈加心疼難受,拉著裙角手足無措淚水不自覺的也開始流了出來,沒有人比她更明曉小姐內心的悲痛,一邊是自己的父親,一邊是自己的心上人,父親不能不救,心上人更是不舍,這本身就是一個再殘酷不過的選擇。


    黑子抬起頭用舌頭舔舐著郭安玉臉上的淚水,一次又一次,最後應該是因為淚水太鹹了吧,幹脆不用舌頭去舔舐直接用它那碩大的腦袋輕輕的蹭著。


    時至中午,安護衛又再一次端著食盤來到此地。


    聽到安護衛過來的腳步,郭安玉竟然扭頭看了過去,聲音有些沙啞的低聲說道:“安叔叔,告訴府外那些皇室,我答應了,讓他們給我滾遠一點。”


    “小姐”


    “小姐”


    安護衛與香兒同時驚唿。


    “香兒,設法找來陸哥哥身邊那位叫薑愧的人,我要見他。”郭安玉不理不睬,吩咐過後便上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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