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和親和談


    燕山腳下、魏鵬居所。


    屠夫和長蟲帶著幾位偽先天武者風塵仆仆衝入院子,來不及擦拭臉上的汗水,目光急切滿處尋找書生,在看到因為前院動靜而快步趕來的書生,急吼道:“路上遇到兩千黑騎,身份不明,但應該是韃子,見人便殺。”


    “黑騎?韃子?”


    書生被屠夫所說嚇了一跳,但內心卻滿是狐疑,並未有羽穀關被韃子攻破的消息,京邑北地怎會有疑似韃子的騎兵出現。


    “書生,老師和劉前輩呢?”


    將黑騎出現的消息告知書生,長蟲這才有心思看向廊下那個熟悉的躺椅,卻並未看到熟悉的人影,失落之色一閃而過,就算無顏相認,他還是希望能夠多見見師父。


    書生依舊沉浸於黑騎的消息,並未察覺長蟲異樣的神色,隨口迴道:“京城傳來消息,小主子那邊可能有轉機,昨天連夜離開居所前往京城了。”


    自書生、薑愧同上官陸在左軍監牢深談後,居所內眾人心甘情願依照謀劃行事,方宗借助南下遊曆的名義暗中行事,聞盛坤、何謙、餘歡、蘇輝四人離開居所後便再無影蹤,十二位偽先天武者分作兩波隨屠夫他們輪流進入燕山秘密行事,常住居所內的反而沒有多少人,不算隻是借住於此的劉延和王渾,居所內一般也就八九人。


    黑騎距離魏鵬居所是越來越近,已不足百裏,書生他們在緊急商議後,還是決定力所能及收留一些逃命的族人。


    京城,距承宣宮議事已過去兩日,就算有黑騎肆虐,對石城湯池銅牆鐵壁的京城似並未帶來過多影響。


    第三日夜,皇侍司侍案蘇喆錦進入皇城不足半個時辰,昌晟皇輕車簡從在驍龍衛暗中護送下悄然離京,前往神雀皇族朱氏位於燕山的族地,待昌晟皇一行離開朱氏族地返迴京城時,已是翌日清晨。


    是日下午,京城坊肆間突然流言四起,各種版本、各種說法五花八門,總之一句話:“羽穀關危在旦夕,北蠻虎狼之師南下,京邑乃至南部各郡狼煙四起生靈塗炭,唯有皇族願意和親,滔天兵禍立解。”而這所有的版本中,同北蠻大汗和親,最佳皇族貴女之選都是昌晟皇皇叔、靖王朱狄之女、朱璃。


    流言驟然爆發,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得以蔓延,誰也搞不明白源頭為何處、何人,正逢出府采買生活所需的安護衛聽到後臉色大變,顧不得已經裝滿貨物的車架,解開車轅策馬直奔王府。


    靖王府。


    靖王聽過安護衛所報,雙眼滿是噬人的狠厲兇光,周身散發著滔天殺意,哪像是幽居深宅閉門不出的閑散王爺,完全就是一個戎馬一生殺伐果斷的鐵血將軍,那逼人的氣勢和殺意,就連安護衛也無法承受,退出書房,不斷擦拭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這幾日,府中禁止任何人出入,特別是小姐身邊的香兒!”


    大約一炷香之後,安護衛這才聽到書房內傳出王爺那沉悶而又沙啞的聲音。


    “是王爺。”


    安護衛轉身離去,書房內隻有靖王一人,說是依坐不若說是癱倒,目光呆滯神色憔悴不堪,流言對靖王的打擊可見一斑。


    “吳老,準備一下,隨本王走趟族地。”


    隨著朱狄的輕語,原本空空蕩蕩的書房內傳出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道:“好。”


    戌時末,靖王府後院偏門悄然打開,兩道身影一閃而逝,頃刻間便消失於街道盡頭。


    京邑西北,燕山腳下,神雀皇族朱氏族地。


    朱氏大族老朱倱居所花廳,族主朱苒、大族老朱倱這兩位朱氏一族話事人,麵對靖王朱狄咄咄逼人的兇厲目光,不敢直視,低眉垂首一言不發。


    朱狄用手不斷重重敲擊著石案,咬著牙強壓滿腔怒火,厲聲道:“族主、大族老,您二位難道不該同朱狄說些什麽嗎?”


    朱苒、朱倱也不抬頭,隻是脖頸向對方轉動,動作異常細微,若非朱狄一直緊盯著二人,恐怕還真難以發現,嘴角撇動,滿是不屑和憤怒,胸腔劇烈起伏艱難按捺著內心殺人的衝動。


    “大哥,族叔,璃兒自幼喪母,是我一手拉扯大,既為人父亦為人母,每次征戰歸來,看到她那粉嫩的笑臉,什麽疲憊和疼痛都煙消雲散,這些年,無數次說要多陪陪她,陪她遊獵燕山、陪她泛舟白湖、陪她獵奇鬼市、陪她縱馬踏春,可身在軍伍,肩負神雀安寧,又豈能如意。”


    “神雀軍伍積弊甚深,沉屙已久,皇兄既將此重任托付於弟,弟又豈能辜負,況且邊境從無安寧之日,常年奔波於諸關,身在京城的時日都屈指可數,哪來閑暇去陪陪這可憐的丫頭。”


    說著,朱狄已是兩眼泛紅,起身來到花廳木欄處,渾身的戾氣也隨著那幾滴淚珠浸入腳下大地。


    “說起來,還是啟灃登基後,這才算是有時間好好陪陪這丫頭,可太晚了,昔年那個一臉粉嫩,隻會牙牙學語的繈褓嬰孩,轉眼間長成大姑娘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也有了自己的朋友,我這個做父親的,也隻能是父親,而正是因為父親這個身份,我已經做了一件令丫頭痛心的事。”


    “啟灃登基,有他自己的盤算,作為皇叔,自鼎力支持,身為神雀王朝靖王,朱狄亦全力支持。”


    “漓兒,不僅僅是朱氏族人,更是我朱狄的女兒,是我朱狄的丫頭。”


    “我,朱狄,不同意!”


    “汝,能奈我何!”


    最後幾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霸氣無比,猛然轉身的朱狄,隨意揮動衣袖直接將綻放開來的花朵擊個粉碎,粉色的花瓣碎片如雪片般四散飄零。


    朱狄驟然爆發出來的怒氣和殺意,讓朱苒、朱倱這兩位朱氏當下話事人心驚膽戰,朱狄之前,他二人同昌晟皇啟灃也曾於這個花廳有過密探,因此對於朱狄的到來和反應,心裏是有所準備的,但同時,他們對朱狄對此事反應的估量,錯的離譜,大大低估了一名滿腹愧疚的父親,對愛女的迴護之力。


    良久,最終還是身為大族老的朱倱開口,試探著勸說道:“朱狄啊,啟灃也是為朱氏一族考量,事已至此,他也是迫於無奈,大局為重啊!”


    朱苒輕描淡寫的話語,隨口而來的大局為重,朱狄是怒不可遏,右臂揚起複又緩緩垂下,重重吐出一口濁氣,悲聲道:“為朱氏考量,迫於無奈大局為重,那我的漓兒呢?我朱狄唯一的丫頭呢?”


    一直垂首不語的朱苒這才抬起頭來,平靜而冷淡的目光直視朱狄,以不容質疑和反駁的口吻說道:“朱狄,漓兒既為朱氏之女,既享皇族帶來的榮華富貴,當為朱氏考慮而付出一切。”


    “身為朱氏女,當為朱氏慮?哈哈、哈哈···朱氏什麽時間淪落到如此地步,我朱狄為何不知呢?將本王幽居王府沒多久啊,為何朱氏竟讓我感到如此陌生呢?”朱狄言語中極盡譏諷,看向族叔和族兄的目光中充滿不屑和鄙夷。


    朱苒霍然起身,直視朱狄,厲聲反擊道:“朱狄,啟灃所謀,乃為朱氏百年計,朱氏乃為皇族,不是任人宰割的牲畜,更不是提供氣運的糞肥,神雀立朝已有三百餘年,朱氏合族上下,在這三百餘年間,由一萬三千七百二十六口驟降至五千四百八十一口,其中緣由,你朱狄不是不清楚。”


    聞言,朱狄目光怪異審視著敢於同他直視的族兄,語調怪異,反唇相譏道:“大哥是覺得,啟灃所謀,可成?保的了朱氏永享江山?”


    族主朱苒聽出朱狄語調怪異,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一直沉默不語的大族老朱倱卻在這時出聲,滿是無奈,道:“朱狄,朱氏別無選擇。”


    朱狄聽的是接連搖頭,族中有所籌謀,他不是不清楚,不然也不會主動配合昌晟皇助其完全掌控軍權,可直至此刻,他才知曉族中所謀,當真是大膽,完全就是異想天開,自取滅亡,但同時,他朱狄也是朱氏族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思緒良久,朱狄還是打算退讓一步,語氣堅定強調自己的立場,道:“族中是何盤算,朱狄從無反對,但漓兒,不行!”


    “朱狄,啟灃的血龍需要時間,族中傾盡全力不顧代價,也要為他爭取這個時間。”朱苒見朱狄依舊固執己見,幾乎是低吼出聲,猩紅的雙眸滿是狠厲和毒辣。


    伴隨著朱苒這聲嘶吼,花廳外,一直自坐在黑籽樹上閉目假寐的吳老被幾位身披血紅色袍子,頭戴血紅色鬥笠的武者圍攏起來,這位槍徐劍張刀吳中的吳老,就連王渾都要忌憚一二的吳管家吳老爺子,臉上竟滿是震驚和畏忌。


    花廳內,同樣閃現出一片披著血紅色袍子、鬥笠,連麵目都完全遮擋的神秘武者。


    “哈哈···原來你們竟然還做了這麽多呢!”


    朱狄在看到血紅色神秘武者現身這一刻,什麽都明白了,神色中滿是寂寥,語氣中充滿孤淒。


    朱狄的悲苦,朱苒毫不在意,眼神中的不忍也隻是一閃而逝,語氣強硬,殺氣騰騰道:“為朱氏計、為神雀計,無人能夠阻擋,就算是你朱狄也不行!”


    “狄兒啊,隻能讓你暫時留在族地,待一切順利,族叔自會給你一個說法。”大族老朱倱出言緩和,同時抬起右手指向那些神秘武者,低聲警告道:“這些呢,就是啟灃的血龍,實力遠超尋常先天境,吳老弟隻有一人,就不要負隅頑抗了。”


    朱狄、吳老,雙拳難敵四手,短暫拚鬥後便被血衣神秘武者製服,被族主、大族老扣押在朱氏族地後立即遣人前往京城給昌晟皇送信。


    昌晟皇接到來信,喜笑顏開,當即令皇侍蘇喆錦出宮,深夜前往兵部尚書郭盛府邸宣旨,而同侍案蘇喆錦一同出宮的還有皇侍司司正方偉,至於他的目的地,則是靖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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