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五羊之變


    “哎···事已至此,縱然王爺依舊還是靖王,無濟於事迴天乏力。”吳老擺手示意半仙三人冷靜,沉聲解釋道。


    緊接著便有開口,道:“呂將軍,不過王爺還有最後一問,無論韃子謀算如何縝密,朝堂是否會向軍關派出援兵才是關鍵,韃子為何如此篤定?截斷五羊同京城之間的軍情傳遞,五羊便無任何援助呢?”


    略加思索,半仙斬釘截鐵迴道:“時機,王爺被奪權、上官陣總押解入京、五羊神陣消匿···這些都是在消解這個時機的變數,環環相扣以保萬無一失。”


    刹那間的停頓後,半仙神色凝重補充道:“朝堂紛爭為韃子所用,再或者說,這個時機本就是處心積慮的韃子刻意創造出來的。”


    “什麽···”


    “怎會?”


    白典、張監幾乎同時驚唿出聲,一臉不可置信,因為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從半仙口中聽到這樣的猜測。


    “老白、老張,不用驚訝,若非吳老提醒,就連我也想不到這一層,倘若韃子想成事,這是唯一的合理解釋。”半仙語氣篤定,可隨著話音落地,他也是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顯然這個猜測對他的衝擊同樣不小。


    “二位將軍,呂將軍所言不虛,王爺也曾有這般猜疑。”


    得到吳老的確認,白典和張監麵麵相覷,震驚之餘,更多是無奈和憤恨,也如同半仙那般,有氣無力癱坐在椅子上。


    半仙三人的反應都被吳老看在眼中,伸出右手用力拍在椅子扶手,和煦的臉色突然轉變,就連渾濁的雙目也爆發出前所未有的鋒芒,厲聲道:“爾等身為五羊戍邊將軍,頹靡如斯,成何體統!”


    “此戰,五羊被克已成定局,爾等當思如何善後,五羊自古以來戍衛夏族北境安寧,昨日如此、今日如此,明日,亦當如是!”


    最後,以無比凝重的語氣道:“三位將軍,此乃王爺原話。”


    言畢,吳老一身鋒芒盡褪,再度恢複那個笑容和煦雲淡風輕的老者模樣。


    “吳老,可是王爺還有其他叮囑?”


    響鼓無需重錘,吳老這般話如同當頭棒喝,立即將半仙胸間那股頹廢和懊惱驅離,目光炯炯看向吳老。


    “適時推出軍關,五羊拱手相讓,保留五羊根基,以長遠計。畢竟遮風擋雨幾千年,韃子殘虐已不為人知,禍臨己身方知安樂之珍貴。”


    “吳老,這樣豈不是將關內族人置身於韃子鐵蹄之下,荒郡、王郡、京邑將再無寧日,戰火一起,必死傷無數。”耿直的張監實在是無法接受,出言提醒,話語中還有反對質疑的意思。


    “張將軍,你怎知荒郡、王郡、京邑定然會丙兵禍連天呢?”吳老對於張監的質疑和反對並未生氣,反而意味深長反問道。


    “這···”


    張監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迴答。


    吳老淡淡一笑,語氣肯定說道:“三位將軍,王爺如此交代,必然有他的考量和深意,自然也有這麽交代的緣由。軍關若失,戰亂必不可免,不過卻是小痛耳,傷筋動骨非易事,夏族這汪深潭,非三位所能想象。”


    “老張,坐下!”


    半仙很快便明白靖王朱狄這般交代的深意,勸阻張監後,低聲詢問吳老,道:“吳老,具體王爺有何安排?”


    “王爺言,身不在關,所言不實,一切由呂將軍定奪。”


    “好了,小老兒該說的也說了,該做的也做了,軍務繁忙,不便叨擾,這就走了。”


    吳老說著話,謝絕半仙三人見禮,直接起身離去。


    “多謝吳老!”


    “勞煩吳老!”


    “吳老,有勞了!”


    半仙、白典、張監三人,衝著吳老離去的背影,恭恭敬敬見禮,直至身影完全消失,這才起身。


    吳老離開軍關返迴京城,關內的半仙、白典、張監三人卻有些遲疑不定,盡管他們內心早有決定,也清楚該如何抉擇,卻始終難以邁過心裏那道坎。


    戍邊經年,無數袍澤戰死,血染五羊,五羊軍關對他們三人而言,早已不再是一座軍關,而是一種刻在骨子裏,深入骨髓的職責,更是一種堅不可摧的信仰。因此,無論是情感上的牽絆,還是職責所在,都不允許他們做出這樣的選擇。


    因為,在他們三人心中,戰死北關才是他們最好,也是最終的歸宿,關在人在、關破人亡,無愧為戍邊老卒,無愧為戍邊將軍。


    祭禮前,魏鵬自接到軍關軍令,毫不遲疑當即利用血狼自身優勢,不僅將血狼司寨所有糧草輜重、軍械軍備等統統運迴軍關,臨走前更是將他們耗費兩年心血才修繕一新的血狼四寨付之一炬,連根毛都不留給韃子。


    兩年前那一戰,血狼做為五羊轄下戍邊軍寨碩果僅存的四寨,也是戰後最先恢複過來的四寨,不管是血狼衛寨還是血狼、血滴、血甲所寨,軍寨修葺遠勝以往,衛正雖換為魏鵬,蕭規曹隨,因此不管是操訓還是軍械、軍備的打造,從未間斷,血狼戰力因此也就遠超其他各寨,甚至連軍關一些軍陣也不可比擬。


    有鑒於此,半仙三人對血狼的重視遠超其他各寨,甚至就連轄下兩四寨也難以比擬,不然也不會由白典親手撰寫軍令,催促魏鵬,血狼四寨以最快速度棄寨撤入軍關,就連克托蘭也選擇默認,一視同仁。


    血狼四寨也沒有辜負軍關諸位將軍的信任,這一戰,以血狼四寨微末兵力,死守北關西部一段關牆,在五羊高端戰力匱乏,韃子出動真神奴隸軍陣的極端戰況下,就算沒有五羊老卒相助,韃子始終難以攻破血狼的防守。


    程典、劉監二人無法割舍對血狼的留戀,在上官陸被押解出關入京審定後的第二個月,便申報返迴血狼,白典、張監再三勸阻,可二人態度異常堅決最終隻能同意,兩位血狼老卒,抱著韃子真神奴隸,跳下關牆。


    魏鵬在二寸三人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欣喜若狂,這段時日血狼死戰,往昔一個個活蹦亂跳的弟兄不斷倒下,於他而言,精神上所受到的傷痛遠比被韃子彎刀和箭矢所帶來的傷痛更嚴重,特別是在程典和劉監跳下關牆的那一刻,這種感覺尤為嚴重,倘若沒有上官陸傳來的消息,就連魏鵬自己都不知道他還能堅持幾天。


    二寸三人返迴五羊的當天,魏鵬好不容易撐到戰事結束便迫不及待前去找尋半仙,當夜半仙所在房間徹夜通明,半仙、白典、張監三位的牙士以及監房軍紀軍守護在這個房間四周,凡進入其戒備範圍欲窺探詳情者,不問緣由直接斬殺,那一夜,那所房間外,五羊僅是校尉衛正便死了三個,旗總、軍頭、伍頭及罪卒和各屬軍吏,更有近百人。


    那一夜過後,五羊再也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樣,開始出現一些細微的變化。


    傳令與信鷹同時出關,向京城奏報五羊軍情,卻並不索要糧草、軍餉及撫恤。


    五羊都督府發出軍令,非五羊戍邊軍卒及軍屬,限日離開五羊。


    夜幕下,關內軍卒家眷婦孺老幼開始離開軍關,消失在君山內。


    老卒營有部分老卒消失在五羊關。


    所有典房匠卒開始被派到北關關牆之上參戰,卻在當夜便報出他們戰死的消息。


    五羊關內所有庫房除卻軍械及部分糧草外,其他東西不翼而飛。


    血狼四寨防守位置出現變動,移至最西端,再到關門上方的中段。


    軍紀軍多不在關牆之上都察,反而被挪作它用,關內自上九道至下九道,逐漸清場。


    隸屬五羊都督府的糧草軍及部分匠房匠卒離開五羊關,向南而去。


    南關關門內開始出現三伍老軍卒,插著典房傳令軍的旗子,卻始終待在那。


    一些年輕的武者褪下破爛的軍衣,換了衣服,在夜間離開五羊關。


    北關開始有人通過吊索,走出北關,向北而去。


    都督府典房,用來撰寫陣亡將士的軍冊急劇增厚,那些發現數目異常並選擇上報的軍吏,第二日便會消失不見,而其所撰寫的冊本也會被白典親自銷毀。


    不僅僅是典房,其他各房、各屬,若對此事過於關注者,皆是如此。


    對外,白典、半仙二人找張監吃酒的次數越來越多,越來越頻繁,說是吃酒,卻從未見二人帶酒,要知,張平昌這位五羊關都督府左監事,滴酒不沾,房間內自然不會備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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