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打垛初戰


    軍令既下,三旗士卒隨之而動,飛羽旗軟弓手開始離開寨牆前往箭樓,弩機手也撤迴寨牆南側闊台,至於山嶽旗,士卒向後退去直至寨牆中間位置,長林旗士卒則是快速端起手中長槍或是長矛指著垛口方向,那雙眼似乎很大因為瞪圓如同銅鈴,但又似乎很小因為那一個垛口便是他們所眼中的世界、所眼中的一切。


    寨牆上,山嶽、長林及飛羽旗弩機手嚴陣以待,等待著在韃子登上寨牆那一刻給予他們致命一擊,而寨牆後方箭樓上,飛羽旗的硬弓、軟弓手卻是恨不得自己是三頭六臂,這樣便可以讓更多的箭矢刺入韃子那可惡的身體內。


    因為,他們眼中密密麻麻全是蜂擁而至的韃子,一張張竭力咆哮吼叫中導致麵部變得近乎猙獰的樣子,是那般的醜陋,令人愈加憎惡,恨不得頃刻間便讓他們灰飛煙滅。


    弓弦上搭著的嗜血箭,似乎就是此刻飛羽旗士卒的化身。


    伴隨著箭簇破開皮甲、刺入皮肉中的是輕微的斷裂聲,明明身上沒有顫巍巍的箭杆、明明箭杆已經斷裂,但被箭刺入的地方,就像是在身體內安裝了一個水龍頭,鮮紅滾燙的血液就這麽一個勁兒咕嘟咕嘟流個不停,而隨著血液流逝的可不止是氣力,還有生命。


    嗜血箭,就是閻王貼,更是索命無常的沙漏。


    漸漸,韃子也發現了血狼士卒箭矢的怪異之處,身中羽箭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哪能隨隨便便就要人性命的,畢竟他們最自豪的是騎戰,騎戰賴以存活下來的除了騎術便是騎射,如何躲避敵人羽箭不會射中要害,是他們的本能,此刻、此時,他們這種本能已是無用武之地。


    麵對恐懼,要麽逃避、要麽迎戰,韃子是何等的狂傲,怎會被區區羽箭震懾,自然是迎戰,用他們最熟悉也最擅長的弓箭還擊,於是,羽箭飛行的高度瞬間拔高,順著嗜血箭飛來的方向一閃而沒。


    韃子的箭術無可否認,犀利而狠辣的反擊讓箭樓上飛羽旗士卒的傷亡立時激增,就算是有箭樓的防護,就算韃子是以仰射還擊,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已經有幾十人傷亡。


    有得必有失,世間事從來都是這麽公平,韃子為戰勝心中恐懼,不斷以飛箭仰射還擊,導致進攻寨牆的力度有所下降,所以登上寨牆的韃子無法達到對血狼士卒壓倒性的優勢,寨牆下,韃子各帳主下奴隸在付出大量傷亡後已經在寨牆下利用木料和皮氈搭建起台階,緊隨而來的韃子青壯口中咬著彎刀、踏著台階、踩著奴隸人梯,開始攀爬寨牆。


    對於如何攻打夏人的戍邊軍寨,韃子是輕車熟路爛熟於心,畢竟每年都有那麽多次熟能生巧啊,但今年的意外似乎也太多了些,熟悉的垛口竟然被堵住了。


    有意外那是運氣不好,自然也有幸運的,因為他們所攀登的那個垛口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寨牆上每隔三個垛口以盾牌將垛口堵死,正是張秦唐的主意,目的是改變韃子登上寨牆的順序,削弱韃子攻擊強度,減輕三旗防守壓力。


    這個辦法那真的是立竿見影效果顯著,韃子不再是一窩蜂的湧上來,對於兵力薄弱的血狼衛寨,特別是寨牆上的三旗士卒而言,戰事從來沒有這麽幸福過。


    灰突突的氈皮剛一冒出,長槍直刺!


    韃子剛露出兇厲的雙眼,大刀豎砍!


    僥幸有漏網之魚顯露上身,弩機寒光乍現!


    但韃子實在是太多了,縱然血狼有上官陸、有張秦唐,有二百餘悍不畏死的血狼士卒,持續高強度作戰,傷亡必不可免,隨著時間的流逝,不管是山嶽刀盾手還是長林槍矛手,再或是飛羽弩機手,已經先後更換過六次。


    韃子進犯北門,乃是一支完整的千人隊,一次攻上來百餘人,周而複始,戰事慘烈敵兵勢眾,攻勢更是如同狂風暴雨般毫不停歇,寨牆之上血狼士卒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午食了。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北門在激戰的同時,東門、西門、南門就顯得有些怪異了。


    三門,劉監身為血狼衛寨監事負責南、西兩門,而東門則是由程典負責,對於這三門的防守,上官陸早有安排,劉監與程典的到來隻是為了防止戰事突變以防萬一。


    西門,劉監下馬剛一登上寨牆,西門寨牆值守長以及負責防守此門的山嶽、長林、飛羽三旗軍頭全部見禮相迎。


    “監事大人!”


    戰時,行的自然是戰禮,右手持兵刃猛烈撞擊左胸,那種聲音聽得人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如何?”劉監根本顧不得虛禮,邊迴禮邊快步來到寨牆前查看情況。


    西門戰事是由山嶽旗一位軍頭轄製,聽到劉監詢問之後立即笑著迴稟道:“監事大人,韃子遊騎陷入坑洞之後大軍便不再前行,不過韃子在損傷六隊探騎之後已經探明坑洞的範圍,現在隻是在坑洞外策馬遊走,並不近前。”


    “這麽快?”


    算算時間自韃子主力縱馬從北門外三十裏到西門,前後絕對不超過一盞茶的時間,可就是在這麽短的時間裏,韃子已經探明衛寨西門外的坑洞範圍,而且損傷也遠遠超乎他與上官陸的預料,隻有區區幾十人,連一支百人隊都沒有,震驚之餘唯有感慨韃子的強橫,騎戰、騎術,韃子無愧為此道王者,名不虛傳。


    “大人,在韃子探騎尚未將坑洞探明之前,韃子絕不敢輕易進攻。”


    話是山嶽旗軍頭在說,但不管是他還是其他幾人,那自信、喜悅的表情卻是如出一轍仿似同一模子刻出來似的,而這種表情中更多的是幸災樂禍,是見到宿敵吃癟後的得意和竊喜。


    因此,站立於西寨牆之上的劉監所看到的便是韃子整整千餘騎就那麽靜靜的佇立在坑洞範圍之外,所以劉監也受到感染,標誌性的表情同樣漸漸在他臉上浮現,毫無二致。


    “嗯,如此最好,無論如何必須確保西門不失,眼下衛寨主力都在北門,你們守住西門即可不得貿然出擊。”


    眼看西門無憂,劉監便打算離去前往南門,臨走之前對幾人慎重交代道。


    劉監離開西門來到南門,發現這南門簡直就是西門的翻版,沒有任何區別,或者是唯一的差異並沒有被他看到,負責攻打南門的韃子千夫長明顯要比西門的那位更自信些,抵達南門之後便令帳下青壯衝殺一番,於是,很快他便也如同西門的那位千夫長一般,佇立在坑洞之外按兵不動,因為教訓太過慘烈,一次衝殺,近三百騎跌落坑洞當場身死。


    當然,程典所去的東門,自然也不會有什麽區別。


    敵我都在堅持,都在苦苦支撐,直至申時末刻。


    一日攻擊未果,攻打血狼北寨門的千夫長暫緩攻勢,下令集結所有青壯,欲孤注一擲全力進攻。


    與此同時,上官陸立即便令火頭軍將饢餅、水囊送上寨牆,所有人就著水直接吞服下咽幹巴巴的饢餅,沒有人皺眉更沒有人遲疑,因為吃下去就是力氣,就是活命的本錢。


    “狐狸,寨牆內百變弩機手準備,循值守弟兄指引,射霹靂火油!”


    滿身血汙的上官陸猛灌一大口水,方便讓塞滿口腔的饢餅吞咽下去,不至於言語含糊不清,可實際上,他吞與不吞又有什麽區別,盡管有些沙啞卻依舊是那麽的鏗鏘有力,轉過頭便有對狼吞虎咽的張值守和飛羽旗旗總竇明峰下令。


    “值守長,安排值守弟兄給百變旗弟兄指引方向。”


    “竇明峰,硬弓火箭準備!”


    “是···”


    聽到上官陸軍令的於狐狸,瞬間便將還剩下大半的饢餅塞進嘴裏,拎著刀便飛速跑下寨牆,張值守長與飛羽旗旗總竇明峰也是立即各自行事。


    “值守弟兄聽令,為百變指引方向!”


    隨著張值守長的軍令,值守士卒隨即起身,隻見他們兩兩協作,一個手持圓盾順著垛口查看韃子情況、一個則是在寨牆南側高舉右手,一個高聲唿喊、一個通過手指變動為百變旗士卒提供軍情。


    “箭樓,硬弓火箭準備。”


    下令之後的竇明峰更是親自登上箭樓,張弓搭箭待機而發。


    寨牆內,幾個臨時搭建的木台上,早就準備好的百變旗士卒雙眼緊盯著寨牆上值守士卒的右手,而他們身側正是百變旗匠坊打造的弩栝。


    “嘭、嗖···”


    隨著寨牆上南側值守士卒右手緊握成拳,木台上百變旗士卒立即將弩栝上的霹靂火油彈射出,然後便是雙手如飛操弄弩栝,片刻間,每個弩栝便射出最少五顆,幾乎將寨牆前方韃子囊括其中。


    “好!”


    “值守退、山嶽堵,長林、飛羽戒備!”


    聽到於狐狸的提醒,上官陸立即高聲下令。


    寨牆上山嶽旗士卒紛紛向前以最快的速度在垛口將盾牌支起堵住,長林與飛羽弩機手緊隨山嶽旗士卒動作,死盯著眼前的垛口。


    值守士卒是遵照上官陸的軍令後撤,隻是這撤下來的人明顯不及靠前的一半,就在這不到半盞茶的時間裏,因為不斷探頭探查軍情,被寨牆前不斷奔行的韃子騎兵抓住機會,一箭命中麵門,當場身亡。


    “嗖···”


    幾乎最後一顆火油霹靂彈飛躍寨牆的那一刻,早就準備著的飛羽旗硬攻手立即射出手中火箭。


    火油霹靂彈,火油調配還是遵循當初上官陸在血狼所火燒韃子時提出的配方,經過百變旗匠坊改進後形成今日的火油霹靂彈,因其中摻雜火油與各種熬煉之後的獸油,落地爆裂後呈現出一種黃褐色粘漿。


    “轟···”


    就在火箭落地的那一刻,滔天大火瞬間燃燒起來,從第一顆火油霹靂彈射出到火箭落地,前後絕對不超過一分鍾,可就是這一分鍾,對韃子而言,是生與死的分割線,更是天堂與地獄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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