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柳昧嘀咕完,跟李村長來到劉老頭家院外邊,就聽裏麵吵吵鬧鬧的。


    唰盆挪椅,吆喝四處布置靈堂聲不絕於耳。


    村長衝我笑笑說:村民們熱心,老早就主動過來幫忙了。


    同為大山裏走出來的人,我當然再清楚不過。


    便小聲迴應村長:一會兒,還得靠你老讓村民們暫時先迴避一下。


    “如果確實沒什麽邪事,再擺弄不遲。”


    村長請我來,本就是這個意思,趕忙應聲帶我往院裏走。


    一進院門,迎麵就有人打招唿:李伯伯,你可算是來了,你說出這麽大事兒,我還尋思你咋不見人呢。


    說話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看到我他禮貌的笑了笑:“喲,李伯伯,這是你家那遠房大侄子吧?”


    屋裏幾個人聽到動靜,都擁出來打招唿。


    “去去去,都迴家待著去,一個個嬉皮笑臉,也不瞧瞧啥場合?”


    村民們一聽都紛紛湧上來七嘴八舌的解釋,個個扯著嗓門,場麵一度陷入混亂。


    “李伯,你多啥心啊,俺們這是過來幫忙不是?”


    “劉公兒媳走了,大夥心裏不都難過嗎,可你總不能讓全都擱這哭吧,總要人做事呀……”


    我被圍過來的熱心村民擠得快沒地方站腳了,心裏也是哭笑不得。


    不過好在這李村長威信足,聲音也更高,幾句話全給他們打發走了。


    就隻剩堂屋口兩個表情凝重的男人立在當頭,不用村長介紹,我也猜出來是劉老頭和他兒子。


    劉老頭瞳孔深邃,幹癟的臉像張枯樹皮,先是盯著我瞧了一眼;


    然後有些不悅的衝村長說:老李,你啥意思,我這辦喪事,你就給我把人攆走?不是誠心搗亂嗎?


    村長解釋著,並給兩人介紹,說是先讓我給看看再辦。


    劉老頭一聽,當下老臉一沉,明顯又不樂意了:“老李,你還是在跟我過不去。”


    劉家兒子也在旁說:“李叔,我媳婦這是自殺,你何必疑神疑鬼,傳出去多難聽!”


    村長把臉一擺:“那不管,人反正我已經請來了,我這是為全村考慮,能耽誤你多少時間。”


    說完也不管劉老頭兩人情不情願,就把我往堂屋拉。


    “行行行,你是村長,你說了算,不過醜話我說在前頭。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要是出其他岔,耽誤了時辰,我老劉家可跟你沒完。”


    柳昧一聽在心裏嚷嚷道:“小傻瓜,他是瞧不上你呢,依我看呀,幹脆就別管了。”


    我沒理會柳昧,不管對方瞧不瞧得起,辦正事要緊。


    當即我便先到老劉家兒媳的屍體旁看了看。


    劉家兒媳死相並無明顯異常,除沒有氣息外,倒與活人相差無幾。


    這種死相,給人一種很自然的平靜,仔細看後,我走了出來。


    村長連忙湊過來有些緊張的問,發現什麽沒有?是不是中邪?


    我沒有迴答他,而是對著劉老頭家的院落四周琢磨了起來。


    之前進門,我倒沒留意。


    現在站堂屋口這麽一瞧,眼內卻是一目了然。


    樟木,爛石磨,在院落四個邊角都各自擺了一塊。


    四樟,四磨,且都爛了。


    再看他家正屋頂房上。


    黑漆漆的瓦片內分明鑲嵌著三麵鏡子,雖然青瓦片把鏡子蓋住了大半截。


    可我一眼便瞧見那鏡麵露出來的地方已經裂開了!


    這種鏡子,在家居風水中叫“鎮煞鏡”。


    分平麵,凸麵,凹麵三種,不過大多都是掛在大門位置。


    且隻掛一麵。


    而放置於房屋頂端,就非常之少見,更重要的是,鏡麵破了。


    破也就意味著,煞擋完了,應該及時處理,但看情形,對方非但沒更換,反而,還進行了加固。


    以上種種,做的非常隱秘,可以說毫不起眼,不懂行的人根本瞧不明白。


    而在院門外,就更難看出來端倪。


    我心裏不禁疑惑,落虎平陽,三煞鏡破,內有乾坤,同出三局於一屋。


    而巧得很,在院門外,還有個帶邪氣的點水位。


    究竟何解?


    柳昧看我遲遲不做聲,盯著四下觀望,便在心裏問我,是不是發現了什麽?


    我對她說,還真看出來點東西,不過暫時隻是猜想,需要晚上印證才好下結論。


    不過有一點,我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劉老頭,並不是什麽普通人。


    明顯,對方懂陰陽,而且,恐怕還是個高手,或者說是個有本事的人。


    見我不時盯著屋頂發呆,劉老頭也靠了過來:“怎麽,小先生,你是不是看出啥了?”


    “如果是的話,那就請你指點指點,我們老劉家可不想落口實,讓人背後說閑話。”


    村長也急了,幹脆拽了我胳膊一把輕聲提醒:“陸先生,我是讓你來瞧他兒媳,你怎麽……”


    我尷尬一笑,示意村長不要急,同時對劉老頭開口:“請劉公不要多心,你們不知道,我這眼睛有個毛病。”


    “容易發癢流眼淚,這不,剛才病又犯了,所以隻好把頭抬起來。”


    “走吧,沒什麽事。”


    說完,我也不管村長是什麽臉色,便對劉老頭告辭走了出去。


    村長不知道跟劉家人說了些啥,幾分鍾之後才急衝衝追到坡底下。


    “陸先生,你這可把我臉給臊沒了,你不知道,那劉老頭平時一直同我對著幹,這一次好不容易……”


    我打住村長,沒功夫聽他扯閑話,我說,李叔,臉臊沒了總比命搞丟了好。


    “那劉家人,你最好不要再去招惹!”


    “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村長聽後先是一愣,然後突然瞪大眼睛望著我:“那你的意思是,事情還沒完?還要接著死人?”


    我直接往底下的水庫方向走去:“李叔,你是村長,必須先穩住了,這件事可大可小,沒查清楚之前,誰也不要傳。”


    “至於死不死人,誰也不敢保證,不過你放心,我陸緣傾盡平生所學,一定讓村子安寧!”


    村長點頭道謝,但口裏卻是直罵那劉老頭,說就知道沒這麽簡單。


    我讓他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該幹嘛幹嘛去。剩下的事我來辦。


    可他不放心,一路扭扭捏捏跟我到水庫邊。


    我說了幾句寬心的話之後,村長這才臉色好了一些。


    之後我便讓他迴去把巡夜的二麻子叫來。


    等村長前腳走,我正準備往水庫邊點香時,坡頂路口忽然一個人影順著拐了出來。


    我一看,是老劉家的兒子劉東來,心裏頓時泛起嘀咕。


    薑還是老的辣,劉老頭果然不簡單。


    恐怕我那點心思,對方早就看破了。


    “怎麽陸先生,你對咱們這個水庫也有意思嗎?”


    劉東來當先對我招唿。


    我連忙把香和米從袖子裏藏迴去,同時說起瞎話:東來哥,不瞞你說,我這人喜歡釣魚,這不,見了水就心癢癢。


    你瞧這麽大一庫水,沒準裏邊有好魚,迴頭找個杆子過來釣上幾杆。


    “怎麽你對釣魚也感興趣?”


    劉東來擺手:“可沒那閑心哩,我是去請先生過來給家裏辦喪事,正好路過。”


    “也對,東來哥,嫂子最好早點入土為安。”


    劉東來應了一聲,“對著哩,你看金師爺他老人家一走,請個像樣的先生都得跑四十多裏山路。”


    “聽說你跟了金師爺一段時間,不知道學到本事沒?不然我請你得了,省得跑遠路一來二去耽誤時間。”


    我搖頭:哎呀,實在對不住東來哥,金師爺家裏的書我都看不懂,哪能學到啥本事。


    他笑笑,就稱找先生要緊,告辭走了。


    等人走沒了影,柳昧才意味深長的說:“小傻瓜,看到沒,人家是對你起疑心,借路打探來了。”


    我哪能不清楚,對方話裏話外全是套,肯定是受劉老頭指使。


    不過,他越是這樣,我越是肯定事情有貓膩。


    柳昧又說,劉家兒媳的死,你真沒瞧出問題來?


    “你可騙不了我,趕緊從實招來!”


    我說:“表麵看很自然,實際上,死的相當詭異。”


    “她的臉上有掌印,雙腳不是自然垂直,而且同樣有手值印。”


    “不過,這些手印,尋常的眼睛看不見,我不對村長和劉家人說,是因為裏麵很多東西還解不開。”


    柳昧誇獎了幾句道:“小傻瓜,沒看出來,你學聰明了,知道裝糊塗了呀。”


    我笑笑,以前沒見過世麵,思想也一根筋。


    覺得一旦身邊人認定善良的事物肯定就是善良。


    從未想過要去親身檢驗,以至於才屢屢被人當槍使。


    自打出村開始,到現在,一路上我心裏也在總結,學習,琢磨。


    人往往是要經曆多了,有時候才能頓悟。


    雖然有的道理其實一開始就很簡單,可身在其中,卻容易被迷惑。


    柳昧說,講那麽多,總結下來就一個字,笨!


    我笑笑,還是搖頭,對此不再解釋什麽:“以前我是魚,現在可能也是魚,不過,魚有時候也可以釣魚。”


    “咱們今天晚上就去釣他一迴,正好看看這劉老頭弄這麽一個局出來,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柳昧一聽高興壞了,不過嘴上卻又說道:“你不是看出來了嗎?老頭到底布的是個什麽局呀?”


    我頓了頓,忽然盯著金師爺家的方向,內心一凜道:“或許一開始,我們被仙骨金篆的事蒙蔽,忽略了一些關鍵。”


    “金師爺的死,恐怕另有隱情!”


    “真正害死他的罪魁禍首,已經浮出水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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