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墨軒和蘇末幾乎是同時驚醒,二人一聽孩子病了,什麽也顧不上直接翻身起床開門。


    門一開,門外果然站著抱著叮當的許言。


    蘇末一看叮當,心就被揪緊了,小家夥的臉紅通通的,還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依舊睡著還是……


    她不敢想下去,立即道:“別耽誤了,快點送醫院。”


    淩墨軒點頭,神色暗沉,看向蘇末的時候,目光又稍稍緩了緩,“快去換衣服。”


    說完,他又伸手試了試叮當的額頭,一試之下,他的臉色更加不好。


    手溫一試就知道不隻是發燒,還是高燒,必須馬上送醫院不能耽擱。


    “先去通知司機,我們換個衣服就來。”


    他冷靜的吩咐,那目光卻根本沒往許言的臉上看。


    許言‘嗯’了一聲,抬眼偷看了淩墨軒一眼又很快垂了目光抱緊叮當下樓去了。


    二十多分鍾後,三人帶了叮當到了醫院兒科。


    檢查結束醫生便讓吊水,說是高燒39度,吃退燒藥見效慢,最好掛吊水退熱快避免傷了腦子。


    淩墨軒知道醫生說的在理,便沒有說什麽。


    醫生和護士忙了一陣,把一切都弄好後才退出病房。


    很長一段時間裏,房中三個大人都沒有說話,隻盯著叮當的小臉。


    這孩子剛剛醒了一下,紮針的時候哭了一陣,許言哄一陣之後這吊水掛上去一會又睡著了。


    醫生雖沒說什麽,蘇末卻也知道這孩子定是發燒燒的難受昏昏沉沉才這麽嗜睡。


    這麽一想,再看看孩子還掛著淚痕的小臉,蘇末這心裏是說不出的難受。


    她抬手摸了摸叮當的臉,呢喃了一聲,“怎麽會這樣?昨晚上還好好的。”


    “大概是昨晚衣服沒拉上凍的。這天氣這麽冷,還敞著衣服,孩子當然受不了。”


    許言很小聲的嘀咕著,這話卻一字不差的落進了蘇末的耳朵裏。


    當然,也落進了淩墨軒的耳朵裏。


    “許言,夠了,你這些話說給誰聽?說給蘇末還是說給我聽?”


    淩墨軒罕見的立即就發了火,沒有一絲的猶豫,就把這話說的這麽重。


    許言愣了一下,抬頭看看他,眼中立即滾下二行淚珠。


    淩墨軒是真的火了,這個女人,原本他隻是覺得她不懂事,現在看來,這心機比他想象還要深沉許多。


    當著他的麵說這些話,無非就是想讓她認為叮當的病就是蘇末昨晚沒給孩子裹緊衣服造成的。


    然後,讓他遷怒蘇末,跟蘇末生氣。


    許言,這個女人太可恨也太幼稚了,幼稚到現在他簡直懶得看她一眼。


    再看蘇末,果然已經受了這話的影響,臉上滿滿的都是愧疚的表情。


    緩了緩神色,他才衝蘇末安撫道:“別聽她的,孩子生病很正常,跟你沒關係。”


    蘇末看著他,無力歎道:“怎麽能跟我沒關係。她說的也對。是我沒經驗照顧不好孩子。你別生氣了。確實怪我。”


    見她把事情一個勁的往身上攬,淩墨軒心裏也堵上了一口悶氣。


    “末末……”他喊了一聲,又突然將目光轉到許言的臉上,“你出去吧。先迴去。這裏有我和末末就行了。”


    “先生,我……”許言似乎想解釋,淩墨軒卻隻冷冰冰的給了二個字:“出去。”


    許言無奈,低頭咬著牙離開。


    等她走後,淩墨軒才站起來走到蘇末身後,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柔聲道:


    “別自責。你是叮當的媽媽當然不會害他。隻不過因為太久沒帶他,沒有經驗。這些以後都可以慢慢學。小孩子生病難免。再說,這次也不一定因為你。從下車到進房間總共不過十幾分鍾的時間,哪能就把孩子凍病了?也許是他夜裏睡的不老實,踢了被子動涼的。所以你別老那麽想知道嗎?”


    “你安慰我。”蘇末低頭小聲道。


    淩墨軒眸色一沉,認真道:“不是安慰你。你該相信我,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就算真的凍了,那麽短時間也凍不了這麽厲害。一定是夜裏凍涼了,跟你無關。那個許言……”


    提到這個名字,淩墨軒的心就冷了一下,“她是故意說那些話的。她想讓你內疚,讓你自責。她……算了,這件事不能拖了,我馬上讓她走。”


    越說,淩墨軒越覺得許言這個女人一分鍾都不能多留,否則,她不知道要怎麽欺負蘇末才好。


    依照蘇末現在這樣的個性,這樣的單純,真是不知道還會受她多少氣。


    可他這樣的決定,第二次遭到了蘇末的反對。


    她轉身,對上他的眼睛,認真道:“不行。不能讓她走。叮當病了,正是需要人的時候。我什麽都不會怎麽照顧孩子?不行的,你不能讓她走,起碼,起碼也要找好合適的人替代她。”


    被淩墨軒那麽一提醒,蘇末對許言的心思也有了一些察覺。


    但是從叮當的角度來說,現在真的不適合讓許言走。


    至少也要找到合適照顧孩子的人來,才能辭退許言。這是蘇末的想法,簡單的很,一切都是為了孩子。


    說完,她便盯著淩墨軒,期待他的答複。


    見他還是一副冷冰冰,不容質疑的樣子,她也急了,伸手拽了拽他的衣服,“好了,別生氣了。聽我的好不好?我不想再因為我的關係,讓叮當沒人照顧。那不是害了孩子?不要,我不要這樣,墨軒……”


    情節之下,他的名字竟然就這麽自然的從她的嘴裏溢出,讓他愣怔了好一會。


    終於,淩墨軒還是妥協了。


    “算了,聽你的就聽你的。誰讓你是我的克星?”他抿唇苦笑,想了想又道:“那你記住再不要被她影響了。我會跟她談,讓她下次說話注意一點。”


    “別……”蘇末又慌了,“不要談。她的事情我們心知肚明就好了。談的話會讓她不高興,帶孩子自然也沒那麽盡心。你的話我記住了,我不會在意她說什麽。你放心。”


    低頭看著她冷靜的模樣,淩墨軒心尖又閃過一絲驚喜。


    她已經能把問題分析這麽透徹這麽清楚了,處理的也得當,這說明她在慢慢丟棄之前那些怯懦,選擇去麵對一些事情。


    這太好了,這樣一來,慢慢的,她嚴眼中那些讓他討厭的怯意就會淡化下去。


    哪怕她沒有恢複記憶,她的行為處事風格也會慢慢的恢複到之前的狀態。那樣她就會有能力保護自己,至少不會受許言那樣人的欺負。


    “好。都聽你的。”淩墨軒輕柔的應了一聲,沒再多說。


    蘇末的心思都纏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也沒再吭聲。二個人,四雙眼睛,目光全都凝在了叮當通紅的小臉上。


    幸好,醫生用藥得當,一瓶水下去之後再用手探探,孩子額頭上的溫度也沒剛才那麽燙了。蘇末和淩墨軒的心這才都放鬆了一些。


    這邊,被淩墨軒嗬斥迴家的許言,一路哭著跑迴淩家。


    她本來也不想迴到這裏,可是她不是本地人,這二年在淩家住著也早就把之前租的房子推掉了。


    所以現在,除了這裏,她無處可去。


    “小許,你這是怎麽了?是不是少爺有什麽不好?”阿姨見她這樣哭著跑迴來,心都提了起來,趕緊湊過來問道。


    許言被她攔的走不掉,立即就沉了臉:“沒有。跟叮當沒關係。做下人的不要亂猜。”


    阿姨怔了一下,語氣也強硬起來,“小許,你這是什麽話?我是關心少爺。什麽叫亂猜?我在淩家已經這麽多年了,少爺沒出生就在了,難道關心一下都不行?”


    也不能怪阿姨心裏不高興,實在是許言自蘇末迴來後這幾天情緒太反常。


    以前她跟她們都能和睦相處,說話也細聲細氣,其他人也都挺喜歡這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但就這幾日,先生不在的時候動不動甩臉子端架子不說,還莫名其妙的就發脾氣,誰要是一句話說的不對了,她都能立即跟人吵。


    阿姨不笨,早把許言這點心思給看透了。


    所以現在看她這樣,腦子一轉也猜到了一點。


    沒等許言說話,阿姨又冷冷的說了一句:“小許,你也別衝我發火。我在這個家裏這麽些年了。淩先生是什麽樣的人我看得清。奉勸你一句,有些心思還是最好不要有。不是你的,永遠都不會是。這就是命,命裏有的躲都躲不掉,命裏沒有的,掙死到頭也是白忙活一場。”


    說完,她冷笑一聲就走開,懶得再多看許言一眼了。


    許言本就自恃高這裏其他人一等,尤其是淩墨軒給了她那些許諾之後,她更是暗暗的早將自己當成這裏的女主人了。


    卻沒想到,現在連個煮飯的阿姨都敢跟她這麽說話了。


    一時間,她是恨的牙根癢癢,緊緊捏起拳頭想去跟阿姨吵一架,邁出去一步又想起淩墨軒剛剛對她那訓斥的言語和冰冷的目光。


    想了想,她將邁出去那隻腳硬生生的扯迴來,惡狠狠的剜了阿姨的背影一眼之後轉身跑上了樓。


    “砰”的一聲房門甩上,她發了瘋一樣的奔到書桌邊,抬手發泄的掃掉了桌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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