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銳……”蘇末竭力的往前伸手,淩墨軒迅速抱住她往迴後退幾步才停下。


    人雖然安全了,蘇末的精神卻崩潰了,她哭喊著明銳的名字,不能接受他就這麽眼睜睜的從她眼前掉下去的事實。


    而且,造成這個結果的還是她自己。因為她剛剛那個猛烈的動作裏還有一個下意識的小動作。別人或許沒注意,但她自己心裏清楚。


    她掙脫他手臂的時候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那種情況下,那個動作等於是推。是她把他推了下去。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是她殺了他,是她!


    眼前一黑,她的身體軟軟的倒在了淩墨軒的懷裏。


    淩墨軒黑眸一緊,伸手將蘇末抱起。同時吩咐身後的楚河二人,“明銳的事情你們去處理。我現在帶她迴去。另外,今天的事情,想辦法壓下去,明天的報紙上我不想看到蘇末的名字。”


    他眼中冷光閃閃,俊朗的臉上透著不容人質疑的堅決。


    說完,他既抱著蘇末離開,沒有去醫院,而是直接迴了家。


    她受了驚嚇,家的環境能讓她舒服一些。


    到了家,他動作輕柔的將蘇末放到床上,而自己則坐在床邊,凝視著她蒼白毫無血色的臉。


    看了一會,他心疼的撫摸上了她的臉頰。


    想起剛剛的一幕,他依舊心有餘悸。就在他們上車後不久楚河就打來電話說明銳死了。


    這個結果其實不用想,那麽高的地方掉下去就算有救生氣墊,活命的幾率也幾乎等於零。


    那個刹那間,他也差點失去了她。


    想想,後背都冒出了層層的冷汗。


    而這個女人,在那種恐懼到極致的時刻,她竟然還會奮力的將他扯迴來。


    那一刻她那隻小手迸發出來的力量讓他現在還記憶猶新。


    他真的想象不出來,那時候的蘇末怎麽會有那樣的膽量來拉他。那種劇烈的動作下,她也極有可能站立不穩跟著掉下去。


    而她,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一點。她隻是蓄積了全身的力量一把將他扯迴來。


    “傻女人。”他盯著她的臉,喃喃一聲,心疼的快要不能唿吸。


    突然,他大手撫摸之下的女人開始不安的扭動起來,她仿佛在睡夢中也遇到了可怕的事情一樣,整張臉都扭曲了起來。


    “蘇末!”淩墨軒沉聲喊了二聲,蘇末卻恍如不覺,隻是揮舞著手,不停的喊著二個字。


    “墨軒!”


    她開始出冷汗,滿頭滿臉的冷汗。


    淩墨軒心中一痛,幹脆將她抱起緊緊抱在懷裏,“我在,蘇末,你醒醒。”


    被他身體裏散出的灼熱溫度緊緊包裹著,過了好一會,蘇末的狂躁狀態才稍稍緩和。


    她下意識的抱緊身邊的男人,自己的身體卻在不停的發抖。


    他的下顎抵著她的頭發,在她的耳邊不停的唿喚她的名字。


    又過了不知道多久,蘇末的眼睛才緩緩睜開。


    她揚起臉,看著淩墨軒,看了一會又伸手摸摸他的臉,“墨軒……”


    “嗯。我在。”淩墨軒立即迴應,眸光焦灼的盯著蘇末。


    “你沒事了就好。”蘇末輕輕的說了一聲,隨後突然又扭動身體掙紮的想要下來。


    “你要幹什麽?”淩墨軒擰眉,不知道這個情緒不穩定的女人到底想幹什麽。


    他不敢太違逆她,隻能鬆了手臂,任由她顫巍巍的站起來。


    “我要去找明銳。”蘇末說,“我去找他,我要去把他找迴來。”


    她重複著這二句,臉白的幾近透明,聲音和身體都在顫抖。


    看著眼前神態明顯不正常的女人,淩墨軒的心仿佛被什麽紮了一樣難受。


    他站起來伸手將蘇末摟迴自己的懷中,“末末,你聽我說……”他想安慰這個受驚過度的女人,卻不知道怎麽才能將死亡表達的更委婉一些。


    而蘇末,竟然又掙紮了起來,瘋了一樣要脫離他的懷抱。


    “放開我,我要去找明銳。你讓我去找他啊!”


    她嘶吼著,完全聽不進淩墨軒說什麽。


    無奈之下,淩墨軒隻好斷喝一聲,“蘇末。你聽著,明銳死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蘇末瞪大眼睛,呆了一樣的盯著淩墨軒,看了一會她突然伸手揪住了自己的頭發,“是,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是我推的他。我把他從樓上推了下去。”


    她一直不停的扯著自己的頭發,重複著‘是我,是我’二個字。


    明銳死了,真的死了。這一刻,蘇末覺得她完全不能麵對她自己。


    那時候她沒多想胳膊肘那麽一拐是什麽結果,她隻知道她不能讓淩墨軒出事。


    現在淩墨軒沒事了,她要如何麵對自己?她是個殺人兇手。


    “啊……”


    心裏最後一根弦斷了,她失控的抱住頭尖叫起來。


    淩墨軒見蘇末如此,心痛不已,語言無法安撫他,他隻能緊緊的將她抱住。


    很長時間,蘇末這種狂躁的狀態沒有絲毫的緩解,無奈中淩墨軒隻能騰出一隻手掏出手機。


    半個小時後,醫院精神科主任趕到了他的家裏。


    而此時,蘇末還在鬧騰要去找明銳。她哭,喊,還不停的揮舞手臂,整個人的狀態就像個瘋子。


    “墨軒,不行的話先給她打一針鎮定。”


    主任提議。淩墨軒一聽鎮定二個字,心中又是一痛,不過沒辦法,這樣狀態下的蘇末連基本的檢查都沒辦法去做。


    想了想隻好點頭同意。主任立即吩咐一起來的護士幫蘇末打了鎮定。


    打完之後過了一會,蘇末才漸漸安穩下來,最後眼一閉靠在了淩墨軒的懷裏。


    將她放到床上睡好,淩墨軒才轉身出來。


    “吳主任,末末的情況嚴重不嚴重?”身為醫生,他對蘇末的狀態已經有了基本的判斷。但還是問向了精神科方麵的專家。


    吳主任皺了皺眉,“目前看不出什麽。許多人受了嚴重的刺激都會有失控的反應。但是,有的人很快會自我調整好。而有的人自我調節能力弱一點,這就很難說了。”


    “你的意思是?”淩墨軒的心陡然一沉。


    吳主任抬手又忙勸道:“你先別急,特別糟糕的狀況畢竟還是少數。我想蘇小姐應該不會那麽脆弱。從她目前的狀況來看也沒那麽糟糕。隻是你最好還是帶她到醫院裏做個詳細的檢查。另外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多安撫她的情緒。這才關鍵。”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吳主任。”


    淩墨軒沒再多言,小心抱起蘇末,跟著吳主任一起去了醫院。


    幸好,檢查的結果顯示其他方麵都很正常,沒有器質性的病變。


    吳主任告訴淩墨軒,眼下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撫蘇末的情緒,不要讓她的情緒持續糟糕下去。


    淩墨軒謹記在心,做完了檢查就帶著蘇末又迴了家。


    他知道她一向不喜歡醫院,既然沒什麽問題他就不想讓她在醫院呆著。


    迴到家,剛把蘇末放到床上躺好,楚河就過來了。


    “明銳的屍體已經送殯儀館了。你爸正準備召開記者會解釋這件事情。媒體那邊我也打過招唿了,他們不會亂寫。”


    淩墨軒淡淡迴應,看著床上昏睡不醒的蘇末,眸色更黯淡了幾分,“告訴jack,讓他把我這段時間的行程重新安排一下,除非萬不得已的事情,其他的能推後就推後。”


    他稍稍停頓了一下,坐到床邊,抓起蘇末的手放在手心,“我很擔心她。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陪在她身邊。”


    “好,我知道。”楚河點頭,說完他盯著蘇末的臉,突然又說了一句,“墨軒,我現在終於明白你為什麽對她這麽特別了。”


    淩墨軒沒說話,大手緊了緊,攥著她的手,將她的手貼到心口感受他的心跳。


    楚河笑笑,“她確實是個值得你愛的女人。”


    “是。她一直都是。”


    淩墨軒低頭吻著蘇末的手,疼痛在心中肆意的蔓延,“楚河,是我沒保護好她。我很難受。”


    頹然痛楚語氣讓楚河愣了一下。他認識淩墨軒這麽多年,從未見過他心痛至此。


    “你別自責。這件事不能怪你。怪隻能明銳。”楚河安慰道。


    淩墨軒搖搖頭,“不,這件事都怪我。我考慮不周才會把明銳犯罪的證據交給他們。逼的他鋌而走險。最後,我還讓末末為了救我把明銳推了下去。”


    “什麽?”楚河顯然有些意外。他離的遠沒有看清那一瞬間發生的事情。


    淩墨軒鬆開蘇末的手,把她的手放迴被子裏,然後站了起來,麵向楚河。


    “我看到了,她在甩開明銳的時候,下意識的用胳膊擋了明銳一下。就是那一下,讓明銳站立不穩掉了下去。”


    敘述著這一切,淩墨軒的氣息已然淩亂不堪,緩了一會,他才苦澀的問了一聲,“你能想象的到她現在心裏多內疚嗎?她無法承受這一切。”


    楚河驚呆了,徹底的不知道說什麽了。站在他的位置,他隻看到蘇末一把將淩墨軒扯迴,卻沒看到她的手到底是怎麽動的。


    原來,事實竟然是這樣……


    淩墨軒說的沒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她根本無法承受現在的內疚。


    明銳是她的同學,朋友,就算不喜歡,她也絕不希望他死。更何況,他現在也等於直接死在她的手上。


    楚河同情又心疼的看了蘇末一眼,過了一會才安慰道:“墨軒,這件事沒人知道,蘇末也不會負什麽責任,這點你可以放心。”


    淩墨軒點頭,臉上的擔憂卻絲毫未散,“我不擔心有人會就這件事找她的麻煩。因為我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但是,我真的很擔心她現在的精神狀況。”


    他知道,這個女人雖然平時看起來很堅強,有時候甚至滿身都是刺,不讓人靠近。


    可是她的內心裏其實就是一個小女人,她根本承受不起這種心理負擔。


    他該怎麽辦?怎麽才能讓她釋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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