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失蹤的消息,傳到太子行轅的時候,幾個老家夥直接就暈過去了。等他們醒過來之後,哪裏還待得住啊,連哭帶嚎地奔著金陵去了。


    就這,他們也得感謝秦檜同學。


    為了防止這群老家夥幹出傻事,他在信中再三強調,已經有了太子的線索。目前太子身份尚未泄露,一切尚在掌握之中。切不可輕言外傳,動搖國本,置太子於險地啊。


    秦檜知道這群老家夥們的德行,不拿太子的安危來說事,根本鎮不住他們。這群老家夥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情急之下不一定幹做出什麽事情來。要是來個陳詞認罪,自掛東南枝,就算自己和王衡把太子順利的找迴來,也要完蛋大吉。


    太子的車服儀仗駕臨金陵。


    寧王,寧王妃,寧王世子,天香郡主,臨時駐紮金陵的江南轉運使李格非,金陵知府沈德義,金陵同知文通,通判王禎,府學學正李昭出城十裏接駕。其後是王府那些尚未封爵的世子以及大小屬官以及金陵府大大小小的官員,其中就包括腿兒都跑細了的倒黴縣令梅長勝,再後麵則是金陵府大大小小的世家大族的族長……


    浩浩蕩蕩的隊伍,綿延數裏,所有人都爭著要目睹一下太子的風采。然而他們沒迎到太子的身影,卻迎來了一群須發漂白的老頭子。


    他們快步來到寧王身前,深揖到底,肅然謝罪。


    “太子殿下有言,王叔遇刺,乃朝廷之辱,不把刺客繩之於法,無顏麵見寧王殿下。特遣老臣等人代其向寧王殿下謝罪!”


    早有準備的寧王一把把他們扶起來,非常配合地擠出幾滴眼淚。遠遠地衝著太子的車騎深施一禮,動容道:“太子至情至性,實乃國家社稷之福啊!老臣為大宋賀,為陛下賀,為天下萬民賀!”


    這個風必須跟!


    於是,金陵城外,響起鋪天蓋地的唿聲,為大宋賀,為陛下賀,為天下萬民賀!整齊的跟經過排練似的,讓人不得不感歎大宋百姓的素質之高啊……


    於是一場未曾見到太子的接駕就這樣感天動地的結束了。隨後太子移駕驛站,謝絕一切來客,擺出了一副不拿刺客,誓不罷休的架勢。


    一時間,民間好評如潮。一個至情至性的皇太子,老百姓自然是喜聞樂見啊。


    沈德義很有壓力!


    於是,他把張程和梅長勝這兩個直接負責金陵治安的給揪到了自己的衙門,劈天蓋地的一陣罵,然後限期破案!


    哥兩出來就哭了,事情過去那麽多天了,就算有刺客,也跑的沒影了,怎麽可能傻得等著你去抓?


    但誰叫咱沒人家官大!


    “這,這倒黴的縣令不做也罷!”


    梅長勝仰天長歎,如果有其他門路,自己早就跑了。這縣令頭上天天頂著個爺,屁事不當家,做的連個小吏也不如啊,但真要放棄已經到了手的功名和俸祿,又舍不得,一家老小總不能跟著自己去喝西北風。


    張程這幾天都快被折騰傻了,但事情還在繼續,他必須趕緊滴……


    梁紅玉雖然淪落娼籍,但她精通翰墨,又生有神力,能挽強弓,每發必中,勃然有英雄之氣,在秦淮河上獨樹一幟,就連那些王孫貴族對她也頗為敬重。所以她這幾日閉門謝客,也沒什麽人敢來騷擾指派。何遠和趙桓是各懷心思,在梁紅玉的船上暫時落腳,頗有點樂不思蜀的意思。


    太子駕到,“不拿刺客,無顏見王叔”的感人宣言傳到花船的時候,趙桓一個趔趄,差點掉到河裏去。目瞪口呆,不可思議地倒吸涼氣,結果被何遠沒好氣地罵了一頓。


    “瞧你這點尿性,真是沒出息!一個破太子,你就震驚成這熊樣,要是皇帝老子來了,你還不得掉河裏去?再說,人家當人家的太子,咱當咱的小書生,你就是想抱人家大腿,人家也得讓你抱啊。你表演的這麽誇張,給誰看?”


    說著他鄙夷地瞥了一眼趙桓,端起一杯葡萄酒,一飲而盡。這種人,看到有錢有勢的就腿軟,懶得理他。


    “我也許不夠資格,但你夠啊,你可是名滿金陵的大才子啊。怎麽樣,給你個機會,你抱不抱?”


    趙桓嗬嗬一笑,衝何遠舉了舉酒杯。


    這都是裝逼後遺症啊。為了爭取梁紅玉的好感,這廝這兩天對著大宋富而不強的現狀沒少胡扯,有一次喝興奮了,竟然給兩個人講起了,生產力對社會發展的推動作用……


    這些理論,在後世自然是爛大街了,但放在北宋,那真是驚世駭俗,或者說是大逆不道啊。但真的是震耳欲聾,發人深省啊。趙桓直接被他震得五迷三道的,成了他的鐵粉,這兩天是抓住機會就試探啊。


    說實話,外麵鬧那麽大,他早就想迴去了。但一個英雄,一個美女,讓他欲走還休,哪一個也不想失之交臂啊。


    “抱個屁啊,給別人當奴才很好玩嗎?我不怕告訴你,如果不是為了我娘,我都懶得來考這個破舉人。要錢沒錢,要權沒權,你說有個屁的前途?還不如我迴家老老實實地做個富家翁,紅袖添香,溫香軟玉那才是人生樂事……咳咳,開玩笑,開玩笑,是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那才是人生的真味啊。”


    這廝說的得意,冷不防看到了梁紅玉那審視的目光,趕緊改口。心中默念,慎言,慎言,這真話不能亂說啊。


    望著這廝欲蓋彌彰的掩飾,趙桓很無語,梁紅玉也很無語,怎麽也無法把這個人跟那首驚豔絕倫的《將進酒》聯係起來,這差別真的有點大啊……


    雖然金陵最近很熱鬧,又是刺客,又是歹徒,又是太子的,甚至金陵四大家族之一的陳家連新郎官都給丟了,但州試還是如期而至了。


    大宋宣和元年八月十二日,州試大比,在全國各州同步舉行。金陵的主考官乃金陵知府沈德義,副主考乃是州學學正李昭和通判大人王禎。


    按照慣例,為了避嫌,這三人已經提前兩天住進了考場,謝絕一切會客,包括自己的妻兒老小。考場周圍已經全部戒嚴,負責治安的是巡城兵馬司的張程和寧遠軍將軍孫長臣。張程已經連續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滿嘴的燎泡。但一雙眼睛瞪得比孫長臣都大,可不能再出漏子了,再出漏子就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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