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無淮眼帶笑意,似玩笑道,“莫說兩模兩樣了,三頭六臂我都能認出來。”


    “……”沈卿晚猛地推開他,一聲冷哼,“哪天有機會我三頭六臂了,你再看看能不能認出來。”


    沒有了詭獸的追殺,也不用擔心會在江無淮麵前暴露,沈卿晚心下一鬆。


    身上的傷口後知後覺傳來疼痛,衣衫沾上血汙,破爛的麵料在風中飄搖。


    天坑四處是石壁,僅有幾個人工開鑿的通風口,此刻正嗖嗖吹著涼風。


    正想著從坍塌的房間裏挖出幾件衣衫,一湖水藍的外衫就披在了她的肩上,帶著溫熱的體溫。


    是江無淮的衣服。


    沈卿晚也沒拒絕,連忙伸手攏好,裹在身上。


    過度的疲憊和失血讓她身上寒涼不已,這外衫的厚度剛剛好。


    “沈卿晚,”江無淮倏然低頭,神色認真又帶著些期許,“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


    他暴露了身手,她現出了容貌,他們不可能裝作若無其事。


    她肯定猜測出了他的非同尋常,江無淮擔心沈卿晚會讓她離開,他不想他們沒有後續。


    他想要更進一步。


    而這更進一步絕不能是以欺騙開始的。


    涼風瑟瑟中,有一瞬間的安靜。


    沉默半晌,沈卿晚抬頭迴望,“你說。”


    “下麵這些話可能會有些不可思議,但我沒有騙你……”


    “你直接一點,不要磨磨唧唧的。”


    “我本名叫江無淮,是隨國的君主。”一句話落,江無淮小心翼翼的看向沈卿晚,生怕自己的身份嚇到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從沈卿晚臉上看到一絲的驚訝與錯愕。


    仿佛聽到的不過就是一件尋常的事。


    “你沒有一點意外嗎?”江無淮有些錯愕。


    好歹是一國之君啊。


    站得有些累了,沈卿晚尋了個平坦的石塊坐下,側頭看向江無淮,“說點我不知道的。”


    ?


    !


    江無淮猛地看過去,“你早就知道?”


    什麽意思?


    沈卿晚早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嗯。”沈卿晚點點頭。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你闖入醉歡樓的第二天。”沈卿晚如實迴答,倒也沒在隱瞞。


    死一般寂靜。


    江無淮怎麽也沒有想到,沈卿晚居然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怎麽還敢讓我看門,打掃,端茶倒水,駕車……”


    “停停停,你是在重新介紹自己還是在數落我奴役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樂意還來不及,怎麽會怪她?


    沈卿晚眉頭一挑,不想在這件事上浪費時間,“我不僅知道你是隨國的君王,我還知道兩哥是你們隨國的大將軍,謝知一。先前來追殺你的是淩國的暗衛營的人。所以,說點我不知道的,比如……你師承何處?”


    既然江無淮願意主動跟她坦白,她就直接問。


    她一直很好奇江無淮的劍法師承哪裏?


    那套劍法淩厲,殺意與生機並存,不似這大陸的。


    雖說他日日不間斷修煉,但那般有威懾力的功力可不是隨隨便便努力就能練出來的。


    指不定能和水淵有所聯係。


    “我師承蒼岐山,是天玄門門主的弟子。”


    沈卿晚沒聽說過什麽蒼岐山,隻不過有另一種傳言,“蒼岐山是傳聞中的海外仙山?”


    海外仙山的傳言不少,什麽仙人,醫死人肉白骨,長生不老的……


    什麽樣子的說法都有。


    江無淮點點頭。


    沈卿晚有些訝異,沒想到江無淮來自傳言中的仙島。


    “你倒是挺有誠意,這事都跟我說。”


    “那你呢?”江無淮追問,“你願意和我說說你的事情嗎?”


    他想不出一個人怎麽突然變成了另一個人,容貌身形聲音全都變了。


    根本不是易容能做到的。


    “我現在是醉換樓樓主沈卿晚,”沈卿晚偏頭,思忖片刻後再度開口,“我以前住在水淵,你如今看到的是我原本的容貌。”


    既然江無淮如此有誠意,她也願意透露一些。


    至於暗閣,她要藏著掖著。


    不是信不過江無淮的為人,但關乎太多人了,不得不謹慎。


    “水淵?”江無淮疑惑。


    “你知道這個地方嗎?”沈卿晚期待的看向江無淮,她借用暗閣尋遍了整片大陸都沒有任何水淵的痕跡。


    就隻有傳說中的海外仙山沒有踏足了。


    然而結果並沒有如沈卿晚所願,“沒有聽過。這是你的家鄉嗎?若你想去,我幫你尋。”


    “行,那你幫我打聽打聽。”沈卿晚沒拒絕,反正都給他知道了,多一個人尋找多一份希望。


    詭獸流淌的血在地上漸漸加深發暗,血腥味隨著吹來的風越發濃鬱難聞。


    醉歡樓內院一片狼藉,前所未有的破敗。


    這裏短時間內不能住人了。


    隻是……


    按理說,就算是她讓沈梨離開,這麽久了不可能一點動靜沒有。


    她了解她們。


    醉歡樓外,安靜得可怕。


    她要出去看看怎麽迴事。


    “走,我們先出去,”沈卿晚起身,朝機關的方向走去,“詭獸可能不止出現了一隻,外麵可能出事了。”


    詭獸現身之後,她就開始著手布置,經過暗閣的勘測,地涯深處不是隻有一隻詭獸,而是兩隻。


    另一隻從來沒有出過地涯外圍,所以不知道它的蹤跡和殺傷力。


    怕就怕在另一隻出來攻擊阜城。


    沒走兩步,沈卿晚突然停下腳步,熟悉的感覺襲來,沈卿晚臉色一變,轉頭哭笑不得地看向跟著她身後不遠的江無淮,“見過大變活人嗎?給你表演一個大變活人。”


    江無淮還沒反應過來沈卿晚話裏的意思,就看到身前不遠處的女子一瞬間發生了改變。


    一頭銀白的發絲從頭到尾變黑,容貌驟然間迴到他熟悉的那個模樣。


    沈卿晚迴到了那個尋常的樣子。


    這一次變化的時間縮短了,停留她原本銀發的樣子久了。


    恢複指日可待。


    “你……”江無淮欲言又止,現下無法用語言形容他的心情。


    知道她是沈卿晚是一迴事,親眼看到又是另一迴事了。


    “別愣著了,表演看完了,先出去看看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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