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如坐針氈般在椅子上扭動身體,仿佛屁股下麵有千根鋼針一般讓他難以忍受。


    好不容易熬到用完這頓如同嚼蠟般無味的飯菜後,一股莫名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使得他整個人梗得慌,根本不敢隨意地說話。


    膳畢,琳琅向黛玉發出邀請,表示希望她能多停留兩日再走,水湚夫唱婦隨,態度溫和地邀請黛玉,後者沒有不應的道理。


    琳琅轉頭望向寶玉,姿態自然,笑著說道:“表哥與王爺交談得如此愉快融洽,如果表哥不介意的話,不如也和林妹妹一同在此小住幾天吧,反正表哥平日裏也沒什麽事情要忙,富貴閑人一個,就當作是來探望親戚好了。”


    話音未落,寶玉急忙開口推辭道:“穆妹妹如此盛情,小弟我實在感激不盡,但一想到前些日子父親所交代下來需要完成的課業,我就不敢有絲毫耽擱啊!如果因此惹得父親動怒生氣,那可就不好了。”


    水胤淡淡掃了眼寶玉,微扯唇角,賈寶玉說謊破綻百出,連個表情都掩藏不住。


    “若如此,我吩咐人送表哥迴去吧。”


    琳琅並無挽留之意,仿佛對寶玉的離去毫不在意,其實她心中早已打定主意,根本就沒想過要留住寶玉。


    哎,純真無邪、不諳世事的寶哥哥,一到水胤麵前便變得傻乎乎,口不擇言地說出一些毫無頭緒的話語來。


    看著寶玉因緊張而漲得通紅的臉,以及他那憨厚可愛的模樣,琳琅覺得有些好笑。


    顯然,這個心思單純的表哥非常害怕自己會出言挽留他,將內心的想法完全展現在了臉上,讓人一覽無餘,令人哭笑不得。


    “多謝妹妹,我過兩日來接林妹妹。”


    寶玉輕輕地唿出一口濁氣,仿佛心中懸著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一般。


    他的視線緩緩移動,最終停留在了黛玉的身上,眼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情感。


    戀人間的繾綣不舍,溫柔纏綿。


    琳琅淡淡道,“不必,表哥好好應對舅舅吧,林妹妹在我這兒,表哥無需操心。”


    寶玉心虛地嘿嘿一笑,沒繼續接話茬,隨後道,“王爺,表妹,我先告辭了。”


    “林妹妹,我先迴去了。”


    寶玉緩緩地站起身來,動作優雅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後對著水胤拱了拱手,行了一個標準的禮節。


    接著,他又將目光轉向琳琅和黛玉,眼中流露出一絲不舍之情。


    黛玉靜靜地坐在那裏,一雙美眸凝視著寶玉,嘴角輕輕上揚,露出淡淡的笑容。


    水胤唇角揚起,微微一笑,對他拱了拱手,表示出自己的善意和禮貌,微微轉過身去,叫來幾個護衛,低聲囑咐他們務必小心護送寶玉安全迴到賈府。


    護衛們點頭應是,表示一定完成任務。


    坐在馬車上,寶玉的一顆心有隱隱的失落,還有得以離開的放鬆。


    直麵氣場強大、威風凜凜的睿王時,他突然變得笨嘴拙舌起來,往昔的機敏本事仿佛瞬間消失無蹤。


    寶玉聯想到在家中的情形,在自家府邸之中,周圍的人總是對他百般奉承、阿諛諂媚,讚美之詞源源不斷於耳,有點飄飄然。


    正是通過這樣一番鮮明對比,賈寶玉不禁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遠非想象那般受歡迎,下人們平日裏之所以對他言聽計從,並不是出於真心實意,隻是在刻意討好罷了。


    這一現實讓寶玉倍感失落,但同時也讓他開始重新審視自我以及身邊之人。


    寶玉雖不舍和林妹妹分開,但想到穆妹妹應該在農舍待不了幾日,林妹妹幾天後也就會迴到賈府,心裏又是一陣高興。


    他斜倚在馬車上柔軟的墊上,雙眼微閉,享受著寧靜與安逸,略作小憩。


    不知過去了多久,馬車緩緩駛過一條喧鬧繁華、人來人往的街道,眼看著就要拐進巷子裏時,一陣嘈雜聲突然打破了車內的靜謐氛圍。


    寶玉悠悠轉醒,睡眼惺忪間聽到車窗外傳來一個熟悉而又帶著幾分淒厲聲調,對方大喊,\"寶玉!寶玉……二爺……\"


    那聲音仿佛穿透層層迷霧,直直撞入寶玉耳中,他猛地睜開雙眼,滿心疑惑。


    這個聲音,對他來說再熟悉不過,但此刻卻透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哀傷。


    究竟發生了何事?


    寶玉坐直身子,伸手挑開窗簾一角向外張望,街道兩旁擠滿了形形色色的路人,他們或行色匆匆,或駐足觀望,臉上都洋溢著各種各樣的表情。


    寶玉微微皺眉,開口問隨侍在外的茗煙,“是誰在外頭喊我,聽聲音好熟悉。”


    茗煙苦著臉,歎了一口氣。


    “二爺,你別管了,迴去吧。”


    寶玉心中愈發好奇,臉上故作嚴肅,沉下臉來,不悅道,:“好啊你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竟然敢替我拿主意?快快如實交代,究竟是何人在那裏啼哭不止?聽著那聲音似乎還頗為熟悉……”


    他一邊說著,一邊暗自琢磨,腦海中不斷閃過一個個可能的人選,到底是誰啊?


    茗煙一臉的無奈,心中暗自歎息,猶豫再三後,終於還是開口。


    “二爺,是…是襲人,她看見奴才在馬車旁邊侍候著,應該猜出二爺您就在車裏麵,也不知到底怎麽迴事兒,她突然像發瘋一樣朝這邊衝過來。”


    茗煙非常鬱悶,襲人也太不成穩了。


    “睿王府的護衛們趕緊把她攔住,不讓她靠近,可襲人姑娘卻不肯罷休,拚命地掙紮著,又是哭喊又是大叫……”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觀察賈寶玉的反應,心裏著實有些忐忑不安。


    寶玉愣了一下,表情漸漸複雜。


    他好久沒聽到襲人的名字,在府裏,由於王夫人對襲人的深惡痛絕,誰敢再在寶玉跟前提起襲人的名字,後果很嚴重,估計要被趕出賈府,因此,“襲人”這個名字成為了禁忌。


    “二爺,依我看啊,這事兒咱還是別摻和了,您也知道,花家大哥是個有主意的人,他既然給襲人找好了婆家,想必也是經過深思熟慮,雖說家境不算大富大貴,但隻要勤勞肯幹,日子總能過得下去。”


    “可眼下襲人卻不知又要鬧出什麽幺蛾子來,真是讓人捉摸不透,二爺,您說她這到底是圖個啥呢?難不成還指望迴到您身邊伺候?依我看呐,她就是被府裏的榮華富貴迷了眼,心氣兒太高,才會這般不知足!”


    茗煙不屑地撇了撇嘴,鼓著腮幫子嘟囔,心裏腹誹著,襲人被趕出賈府這麽長時間了,怎麽還對二爺念念不忘,不知念著二爺的好,還是府裏的富貴?


    畢竟襲人作為二爺最看重的大丫鬟,領著每月一兩銀子的月錢,吃喝用度堪比普通人家的小姐,王夫人還打算讓她頂替晴雯做內定的姨娘,哪裏想得到,姨娘的名分還沒拿到,襲人就因犯事被趕走。


    至於犯了什麽錯事,旁人不清楚,茗煙作為賈寶玉的貼身小廝,心裏門兒清,當日李嬤嬤的那一尖嗓子叫的響亮,喊來晴雯麝月等人,他也沒落下,看了個全部。


    襲人爬床的心思,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根本沒有絲毫抵賴的餘地。


    王夫人對長相狐媚的丫鬟深惡痛絕,往昔她對嬌媚可人的晴雯棄如敝履,很看不上眼,對老實穩重的襲人青睞有加,卻萬萬沒料到,自己所器重的丫鬟,竟在背地裏勾搭她的兒子,這怎能不讓她怒火中燒呢!


    茗煙心裏暗自思忖著,二爺向來心腸最軟,對丫鬟非常好,千萬不要因此對其心生憐憫,不然很難辦。


    寶玉微微沉吟,麵色雖然幾分為襲人即將出嫁的惋惜,但也沒有出言吩咐茗煙將襲人帶過來說話的意思。


    曆經諸多事端,寶玉飽嚐魘咒之劫,撿迴一條命,又陪伴著林妹妹送走林姑父,目睹身邊丫鬟們從昔日的嬉笑打鬧,變得越發循規蹈矩,寶玉的心思也如撥開迷霧般漸漸清明。


    “我和林妹妹已經訂親了,不該傷妹妹的心。”


    寶玉腦海裏浮現出黛玉含淚的模樣,雖然她哭是因為父親去世的緣故,但如果誤會了他三心二意而流淚,那就是他的不是。


    太太曾告誡過他,既然決心娶黛玉,那不許惹林妹妹流淚 婚前不可做出格之事。


    婚後若是有喜歡的丫鬟,打算給對方一個體麵,開個臉納了便是,前提是,必須要和黛玉商量,不可寵妾滅妻。


    寶玉聞言失笑,他隻喜歡林妹妹啊,怎會有其他喜歡的姑娘,他又不是大伯父親,娶了還要納妾,他心裏隻裝得下林妹妹。


    縱然穆妹妹國色天香,人間罕見,他心中最喜歡的還是林妹妹。


    “茗煙,你給襲人送點銀錢過去,就當是我贈的添箱錢,全了主仆情誼,代我告訴襲人,好好嫁人過日子,我以後不會見她。”


    寶玉掏出荷包裏的銀子,遞給茗煙,一本正經地說。


    “好勒,二爺,小的這就去辦。”


    茗煙如釋重負,語氣變得輕鬆歡快,喜笑顏開道,“二爺您沒犯糊塗就好,被趕出去的丫鬟,如同斷了線的風箏,無需再有任何牽連,否則,太太那邊恐怕不好交代,若是讓林姑娘知曉,更是難以解釋啊!襲人即便無法享受榮國府的榮華富貴,也能覓得良人,過上平凡的生活。”


    寶玉沒有朝遠處張望,放下了簾子,馬車重新啟程,進入前頭的巷口。


    外圍提著一顆心的襲人難以上前,頗感委屈,淚珠漣漣,見寶玉連一眼都沒有望向她,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愈發洶湧。


    她痛心疾首,真的錯了,她不該妄存那份心思,以為隻要提前成為二爺的女人,二爺會對她更加依賴,而她大丫鬟的地位也會如磐石般牢固,可誰能料到……


    然而,這世上豈有後悔之藥可售?


    襲人淚眼朦朧,凝視著逐漸走近的茗煙,失望的心宛如死灰複燃,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她有些激動,捂著胸口,莫非是寶玉特意吩咐茗煙前來?寶玉定然沒有忘記自己!


    “茗煙,二爺他…”


    麵對小跑過來,手裏揣著東西的小廝茗煙,襲人表情激動地問,滿臉的希冀。


    “襲人姐姐,你快迴去吧,二爺說…你們主仆緣分已盡。”


    茗煙將銀子塞給襲人,“這是二爺給你添的嫁妝,有五兩。”


    這話剛說完,茗煙不待襲人再問,轉身往馬車的方向跑去。


    襲人好似泥胎木偶一般呆立原處,看著手裏的銀子,心酸難耐。


    五兩銀子,對於普通小老百姓而言,無疑是一筆令人咋舌的巨資,但對於曾經盡享風光、見識廣博的襲人來說,這點錢財或許並不算多。


    然而,如今的她卻將這五兩銀子視若珍寶,急忙揣入懷中,仿佛生怕它會飛走了一般。


    陳家送來的聘禮,都未能超過這區區五兩銀子的價值,賈府的富貴,迷人眼啊。


    二爺終究變了,若是以往,他肯定會下馬車來安慰自己,那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啊。


    她打心眼兒裏喜歡寶玉,二爺俊美溫柔,性情柔和,待她那般好,生氣了會給她賠禮道歉,好得不似主子。


    有什麽都想著她,好吃的好玩的,襲人都享用過,隻差一點,她就能永遠陪在寶玉身邊,日夜侍候,比起即將嫁的男人,寶玉千好萬好,雲泥之別,她哪裏甘心啊!


    襲人不禁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那笑容中蘊含著無盡的感傷和萬般的無奈。


    她落寞的身影,宛如一片被秋風遺忘的枯葉,在蕭瑟的風中顯得微不足道,黯淡得幾乎讓人無法察覺,漸漸地被人流衝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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