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鄞再次醒來,入目的是白色帳頂。


    他皺眉,稍微動了動手腳,似乎沒死。


    李承鄞腦海裏依舊是傾城仙子的朦朧幻影,心神恍惚悸動。


    他掙紮坐起來,揉了揉微微發脹的太陽穴,眼神略帶警惕。


    迎麵走來的一位中年男子。


    “在下柴牧,見過五皇子。”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突兀開口。


    李承鄞下意識地摸了摸身上的腰牌,錯愕看向對方,手隱隱伸向袖中。


    袖子裏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匕首。


    柴牧沒有緊步上前,取出李承鄞的皇子腰牌,眼神複雜地看著他。


    “你是何人?”


    李承鄞先發製人,聲音帶著嘶啞的淩厲感,遭遇刺殺,他沒有安全感。


    柴牧將李承鄞的腰牌遞給他,微微歎息,這個少年有故人的影子。


    “你叫李承鄞對嗎?”


    明遠推門而進,看著擦洗幹淨、露出俊朗麵容的李承鄞。


    眸底微微含淚。


    說話的聲音帶著幾分哽咽,這孩子長得和淑妃姐姐有七成相似。


    尤其是那雙眼睛,溫潤明亮。


    李承鄞疑惑地看著走近的窈窕美婦。


    “我是你的姑姑,豊朝的明遠公主,西州王側妃。”


    明遠沒有任由李承鄞胡亂猜測,柔婉著聲音,自報家門。


    李承鄞恍然大悟,眼前的美婦眉眼有三分像父皇,原來是遠嫁的姑姑。


    他在皇宮常常聽太奶奶念叨這位明遠姑姑,話裏話外都是惋惜惦記。


    “明遠姑姑,我是承鄞,沒想到是姑姑救了我。”


    李承鄞死裏逃生,看到親人,心防隨即放下了一半,眼睛微微發亮。


    明遠搖了搖頭,淡淡笑道:“承鄞,不是姑姑救的你,是我女兒琳琅意外看到你,看你的穿著,猜測應該是中原人,所以交給柴牧,給了你一線生機。”


    如果不是看到李承鄞身上掉落的金色腰牌,仔細看清他麵目,柴牧隻會看在同胞的份上,隻會待他醒來,送他出西境。


    但是現在,有些事不得不和李承鄞坦白,免得這孩子繼續認仇人作母。


    聽到是姑姑的女兒相救,李承鄞的心不自覺跳了一下,迴憶仙子的麵容。


    他對明遠姑姑有個女兒有點耳聞,但不是很了解,據說是西州十公主。


    西州王膝下有很多女兒,最疼愛的除了嫡出的九公主曲小楓,便是明遠姑姑所出的十公主曲琳琅。


    不待李承鄞多加詢問,明遠想到比較嚴重的事情,嚴肅了神色。


    帶他去了密室。


    密室裏,明遠一臉悲痛地告訴李承鄞關於淑妃顧玉瑤和顧家滿門的遭遇。


    “承鄞,當今皇後不是你生母,你的生母是顧淑妃,你母妃誕下你,備受皇兄寵愛,遭了皇後嫉妒,被皇後下慢性毒藥所害。”


    “更有甚者,張皇後的舅舅,當朝丞相高顯為了鞏固地位,幫外甥女清除隱患,陷害顧家通敵叛國。”


    “你舅舅顧如晦寧死不屈,但顧家終究沒了,唯有柴先生拚死帶著顧家唯一的血脈顧劍逃了出來,輾轉多地,來到西州。”


    明遠將淑妃留下的遺物取了出來,是半塊晶瑩剔透的玉訣。


    剛好與李承鄞隨身攜帶的玉訣合二為一,李承鄞看著合二為一的信物。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來。


    密室的暗影中,緩緩走出一個男子的身影,正是顧家唯一的血脈。


    顧劍。


    柴牧一臉肅穆,對著李承鄞鄭重地說道:“他便是顧劍,殿下的表兄。”


    顧劍眉目仿若寒潭之水,清冷無波,隻是對著李承鄞微微頷首。


    李承鄞喊了一聲“表哥”,轉而看向母親和舅舅的牌位,心情起伏不定,複雜至極。


    他腳步沉重地踱步上前,手微微顫抖著,給母親和舅舅各自上了一炷香。


    迴想這些年皇後對他的教導,慈愛中帶著“望子成龍”的迫切與嚴苛。


    母後的話語時常在他耳畔不斷迴響,“承鄞,你要爭氣,一定要為母後爭光啊。”


    功課沒做好,射箭沒拿第一。


    母後的臉色總是很難看。


    每次受罰的時候,李承鄞都會自責,覺得對不住母後的期望。


    李承鄞那時不懂,如今想來,他隻是張皇後爭寵的工具人。


    “她騙得我好苦!”


    李承鄞看著牌位上“顧玉瑤”的名字,痛苦地擰眉,為自己的生母而難受。


    “殿下,顧家還得靠你平反。”


    柴牧神色認真地叮囑。


    李承鄞深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原來這些年他一直在認賊作母。


    拳頭緊緊攥起,仇恨湧上心頭。


    如何報仇,為母妃和舅舅乃至顧家滿門報仇昭雪,隻能成為儲君。


    成為豊朝下一任的皇帝。


    李承鄞從前無爭儲心,覺得當太子太苦逼,大哥總是被父皇挑剔和忌憚。


    但現在他想要那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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