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迴來時,看到黃美玉站在雕花木樓的樓梯邊張望,看她過來了,蹙起的眉頭微鬆,語氣略帶責備:“玉珠你去哪了?”


    黃美玉神情不悅,屋子裏的姑娘們開始圍著陳老太太轉悠,玉珠偏偏不見人影。


    如果沒人發現也就罷了,偏偏珍珠也不是個省心的,非要提一嘴。


    “玉珠她人呢?”


    陳老太太自然也發現玉珠不在正屋,多問了兩句,雖然桂花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但察言觀色的美玉知道,玉珠必須找迴來,免得讓奶奶覺得,黃家姑娘沒有規矩。


    “抱歉,姑姑,我和新交的朋友多聊了幾句,所以耽誤了點時間。”


    玉珠解釋了一下,心下略感詫異,她難道不是來湊數的嗎?美玉姑姑盯著她作甚?


    “好了,你既然來了,也表現一下。”


    美玉上前拉了拉玉珠,眼風不動聲色地掃了四周,確認沒人偷看偷聽,悄悄將提前準備好的繡著纏枝蓮的手帕遞給她,叮囑道:“這是給你準備的,待會說是你繡的帕子。”


    玉珠若有所思地點頭,又要來造假。


    “你放乖一點,不要惹家裏人生氣,就算嫁不進陳家,姑姑給你物色一下其他人家。”


    美玉提前知道母親和嫂子的打算,心裏有了偏向,但此時也要好生安撫小侄女。


    珍珠入了奶奶的眼,她必須幫襯,玉珠也不能出了亂子,影響珍珠。


    “謝謝姑姑提點,我明白了。”


    玉珠一派乖巧地點了點頭,美玉深深看她一眼,也猜不出玉珠心裏是怎麽想的。


    小侄女長得這麽漂亮,錫兒明顯更中意她,偏偏性子不夠伶俐,也不會表現自己。


    美玉暗自歎了口氣,領著她進了屋。


    屋內,烏泱泱的一群漂亮女孩子,紛紛在陳老太太跟前說著俏皮話,笑語盈盈。


    玉珠看到珍珠挨得陳老太太最近的位置,不知在說什麽,把老人家哄得笑嗬嗬。


    家裏家外,珍珠真的是判若兩人啊,玉珠不得不感歎,珍珠有幾分演技。


    除了珍珠,還有個似乎叫貴嬌的女孩子也受到陳老太太的喜歡,時常與她說話。


    珍珠和貴嬌一左一右陪著陳老太太說話,其他女孩擠不上去,場麵格外有趣。


    玉珠混在胭脂堆裏坐著,百無聊賴地嗑瓜子,似乎看紅樓夢開篇的熱鬧場景。


    不得不說,陳老太太真有福氣。


    陳家的女管家玲姐開始收女孩們的女紅,都是清一色的手帕,繡著各種各樣的花色圖案,陳老太太看的很認真,笑著誇了珍珠好幾句。


    玉珠知道自己是來陪襯的,她的手帕女工隻算一般,沒有珍珠的好,沒惹起注意。


    陳錫進來時,引起一陣轟動。


    他一身西裝,高挑俊逸,吸引在座所有女孩的目光。


    珍珠熱情地迎了上去,甜甜地喊道:“陳錫哥…”


    這歡喜甜蜜的聲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的關係有多親密。


    陳錫對珍珠禮貌疏離地點點頭,笑著將身後的麗貝兒介紹給太奶奶。


    “太奶奶好,我叫麗貝兒,是陳錫在英國的同學,太奶奶可以叫我貝兒。”


    麗貝兒彎了彎眼睛,自我介紹。


    陳老太太看著麗貝兒西洋裝扮,又瞅了瞅曾孫,和善而客氣地點了點頭。


    珍珠見陳錫對她的態度淡然,有心喪氣,討好陳老太太之餘,暗中盯著麗貝兒。


    “玉珠,你也在這兒,真是太好了!”


    麗貝兒在女孩堆裏一眼看到了玉珠,興奮地跑了過來,玉珠拉著她的手,很驚喜。


    說真的,在別人家各種拘束,還不如和麗貝兒聊天來得自在。


    陳錫越過其他人,幾步來到她們的身邊,開始介苔苔家族的傳統文化。


    這也是麗貝兒感興趣的東西。


    “據說苔苔家族的男女都愛rong geng舞,還有班頓詩歌,真的嗎?”


    麗貝兒對苔苔家族文化非常感興趣,興奮地問個不停。


    “玉珠你會跳嗎?”


    麗貝兒好奇地問,玉珠點點頭,她其實也學過。


    “既然這麽感興趣,那就跳起來啊。”


    話音未落,音樂響起。


    陳錫紳士地邀請玉珠跳舞,演示給麗貝兒看,輕快的節奏,西裝男子和洋裙女孩跳了起來。


    最會唱班頓的陳盛也來了,看著侄子和一個時髦漂亮的姑娘開心地跳舞,他忍不住開口唱起了班頓詩歌。


    唱得熱情洋溢,興高采烈。


    美玉看到笑容滿麵的陳盛,一時間有些恍惚,她的這個丈夫麵對自己時,總是冷著臉,說著最無情的話。


    珍珠作為圍觀的一員,看著玉珠和陳錫跳舞,嫉妒地妒火中燒起。


    珍珠拉了拉美玉的袖子,咬牙不忿,“姑姑,你看玉珠她…她就是故意搶我風頭。”


    美玉根本沒聽到大侄女在說什麽,她的眼裏隻看得見陳盛。


    忽然跳舞的場景一變,陳錫和麗貝兒跳舞,玉珠則和陳盛跳。


    美玉沒來由地蹙眉煩躁,她緊緊盯著陳盛,對方依舊含著微笑。


    她很嫉妒,曾經嫉妒菊香搶走了丈夫的心,現在嫉妒小侄女和丈夫跳舞。


    作為妻子,她何曾與丈夫這般親近,心酸地差點控製不住表情。


    陳盛早年也是留學過來的新派青年,如今雖然四十出頭,但也是英俊大叔,極其魅力。


    他跳舞格外瀟灑,比陳錫略顯滑稽青澀的舞步強的多。


    “陳叔叔,你跳舞可真nice!”


    玉珠轉了個圈圈,由衷地稱讚。


    “老了老了,不比當年。”


    陳盛對玉珠的印象很好,一想到玉珠是陳錫的心上人,也為侄子將來的姻緣感到滿意,錫兒不像他,有了喜歡的人,卻無法娶迴家。


    “陳叔叔一點兒都不老,你跳得可比陳錫好。”


    玉珠笑吟吟地說,像陳盛這樣的魅力大叔,還是蠻有市場的。


    但美玉姑姑盯在她背後的眼神太明顯了,玉珠沒有繼續跳。


    此時陳錫和麗貝兒也停了下來,珍珠趕緊上前,羞答答地看向陳錫,“陳錫哥,我們跳個舞吧。”


    陳錫委婉地拒絕了,他不喜歡珍珠,不會給她機會,眼見麗貝兒和玉珠手牽著手往外走去,陳錫趕緊跟上。


    屋內的音樂消停了,陳老太太看了場熱鬧,倒也開懷。


    桂花用眼角餘光瞪了眼珍珠,覺得這丫頭不爭氣,陳錫都快被那個叫麗貝兒的女孩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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