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軒殿,燈火輝煌,宛如白晝。


    孟祈佑輕抿幾口美酒,吩咐內監將喝得酩酊大醉的太子扶迴去。


    孟祈星麵色微醺,一臉認真地問:“大哥,你是不是恨我?”


    孟祈佑搖頭,毫無嫌隙地迴答:“你是我嫡親的弟弟,我疼你都來不及,你別多想。”


    孟祈星鼻尖一酸,他搶走大哥的太子之位,大哥卻毫無怨言。


    如今他心中酸楚難耐,大哥錯失太子之位,卻擁有如花美眷。


    不論是玉姐姐,還是杜菀以及其他秀女,在琳琅姐姐麵前都黯然失色,猶如螢火之光難比皓月之明。


    孟祈星總有種相逢恨晚的遺憾,若是他能早些認識琳琅,讓琳琅當他的太子妃,那該有多好啊。


    但事已至此,一切都為時已晚,孟祈星縱然天真幼稚,卻也知曉基本的禮義廉恥。


    “大哥,我真羨慕你!”


    孟祈星深吸一口氣,由衷道。


    “星弟,你醉了,早點迴去休息。”


    孟祈佑輕輕拍了拍孟祈星的肩膀,向內監使了個眼色,兩個內監微微躬身,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太子往東宮的方向而去。


    康子恭敬地問:“殿下現在可要沐浴?”


    孟祈佑微微頷首,雖然他喝的酒不算多,但身上依舊有幾分酒氣,必須清洗清爽點,才能去見琳琅。


    今夜是他們的新婚之夜,孟祈佑很重視,也很期待,什麽都得妥妥當當的。


    沐浴過後,孟祈佑換上了一套青綢寢衣,腳步匆匆地去了寢臥。


    紅袖很快被打發出來,室內隻剩下孟祈佑和琳琅夫妻二人獨處。


    看著燭光映照下的紅裳美人,孟祈佑的唿吸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扼住,變得有些急促,目光漸漸變得幽深,含著星光。


    琳琅極美,但此刻紅妝之下的她,絕美的姿容猶如盛開的玉芙蓉,美得令人窒息。


    孟祈佑清了清嗓子,壓抑著洶湧的情緒,牽起琳琅的手,開始挽手飲下合卷酒。


    “餓不餓?”孟祈佑握住琳琅的手,溫柔的聲音仿佛春風拂麵,體貼入微地問道。


    琳琅搖搖頭,“不餓,先前已經吃了。”


    他們在外殿吃席,紅袖也貼心地給琳琅準備好了精致的吃食,自不會讓她餓著。


    “好,夜已深,我們也早些歇息吧。


    孟祈佑咽了咽喉,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雖然他在外也曾以風流姿態自居,但那是表演式的假風流,都沒辦正事。


    琳琅含蓄地嬌羞地瞥他一眼,輕嗯了一聲,姿態恰似微風拂過楊柳般的溫婉柔順。


    洞房花燭夜,旖旎春意被帷帳掩住,許久,雲雨初歇,宮人送來熱水。


    孟祈佑和琳琅清洗一番,相擁而眠。


    琳琅枕著夫君的胳膊,睡得格外香甜。


    孟祈佑難以入眠,摟著懷中的妻子,深情凝視,眉梢眼底的溫柔笑意,仿佛是春日裏最溫暖的陽光。


    他不再是孤獨的可憐人,能否成為儲君似乎已不再重要,但又仿佛重若千鈞。


    琳琅實在是太過美好,他如果不能站在至尊之位,將來很難好好守護她。


    孟祈佑暗暗發誓,為了琳琅,他也要登上太子之位,成為未來的蜀國皇帝。


    不知不覺間,孟祈佑眉眼愈發堅毅,他擁住琳琅,嗅著一縷縷的馨香進入夢鄉。


    翌日,琳琅悠悠轉醒,孟祈佑卻已不在榻邊,紅袖喜笑顏開地伺候琳琅穿衣,將孟祈佑的話轉達。


    “大皇子說,要您多睡一會兒,特意吩咐人做了烏雞紅棗湯送來,真是貼心入微啊。”


    琳琅迴想起昨夜的洞房花燭,心中還算滿意,孟祈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狠狠要了她一次。


    雖仍有欲望,卻因顧念她是初經人事,擔心她受不住,便強忍住了欲望。


    懂得憐惜枕邊人,這才是好男人。


    用了早膳,琳琅帶紅袖去了坤寧宮。


    雖然杜皇後不喜孟祈佑,婚禮都不來參加,一點體麵都沒有。


    但琳琅作為兒媳婦,成婚第一日,是需要去坤寧宮給婆婆請安的。


    這是規矩。


    杜皇後的確是個偏心眼的母親,其實也是個可憐人,後宮的女子,大多不幸福。


    琳琅坐著肩輦去了坤寧宮,拜見杜皇後,後者態度一般,淡淡道:“本宮還以為你會心生怨懟?”


    杜皇後似笑非笑地瞅著琳琅。


    “臣媳不敢,母後雖然沒去,但也派人送了東西。”


    琳琅一字一句道,態度無比坦誠。


    “本宮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杜飛虹上前挽住琳琅的手,露出一絲笑容,忽然有些可惜。


    倘若她當初將琳琅許配給星兒當太子妃,是不是更合適?


    想到娘家驕縱跋扈、蠢得不行的侄女杜莞,杜皇後有些頭疼,以前她隻覺菀兒驕縱了點,這不是什麽大問題。


    但腦子蠢就是大問題,沉不住性子也是大問題。


    蠢笨無知的女人當太子妃,這不是委屈了她的星兒嗎?


    琳琅保持著矜持的微笑。


    “祈佑那邊如何?”


    杜皇後心情甚好,突然問了句。


    “殿下很好,他對太子殿下很恭敬。”


    琳琅聞琴音知雅意,和婉應道。


    杜皇後頷首,但心裏沒全然相信。


    琳琅小坐一會兒,帶著豐厚的禮物迴去了,不得不說,婆婆雖麵冷,但出手大方。


    至於給孟知祥見禮,琳琅沒有興趣,杜皇後也沒打算讓她去,正中下懷。


    自到了蜀國,琳琅打聽到不少關於孟知祥的風評,蜀皇風評很差。


    有人說他剛愎自用,有人說他荒淫無度,更多是不敢評說。


    杜飛虹從最初渴望丈夫柔情的皇後,到如今手段狠辣的權傾朝野的權後,甚至對親生兒子都如此冷漠無情,孟知祥至少要承擔一半的責任。


    孟祈佑尚在繈褓之中,還未滿一歲,孟知祥便強行將他從杜皇後懷裏搶走,抱到梅妃身邊撫養,完全不顧杜皇後的哭求。


    他美其名曰是擔憂外戚亂政,實則是將長子當作人質,以此保護自己寵愛的梅妃。


    要知道,梅妃原本隻是杜皇後身邊侍奉宮女,如今孩子都被搶走了,皇後如何不黑化,如何不想方設法弄死情敵?


    最令琳琅鄙夷的是,一個父親竟然會因孩子不小心背錯書,就嗬斥大罵對方是“廢物”,動輒打罵年幼的孩子,毫無慈父之心。


    更為甚者,孟知祥為了梅妃的死,竟怪罪到兒子的身上,對其施以棍杖之刑,甚至輕而易舉地廢掉了孟祈佑的太子之位。


    這哪裏是什麽父親,分明是狗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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