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話剛說完,巨木又轟隆隆地搖晃起來,裏麵的人全都東倒西歪,好像呆在一艘風暴中的大船中,別說跑了,站都站不穩。


    張歌奇咬牙道:“王八蛋,趁人之危,我上去弄它!”


    “別,太危險!”我按住他的肩膀,略一思索,計上心頭,從懷中掏出一把鬼符,喝道:“眾將聽令,上去擾敵!”


    瞬間陰風唿嘯,一個個半透明的人影從鬼符中鑽出來,從孔洞鑽了出去。


    “犬兄,你也去!”


    我說完,背後的狗皮沒有反應,我寬慰道:“別怕,犬兄,這次我不會被妖怪掉包了,你放心出擊。”


    一個大狗的靈體便衝出狗皮,直接穿過樹身,然後從外麵傳來陰風陣陣的聲音和犬吠聲,還有敵方藤條像鞭子一樣甩動的聲音,雖然我看不見,但也知道一定是場惡鬥。


    搖晃停止了,我衝眾人喊道:“跑,快跑!小胡,你直接變狐狸跑過去!”


    小胡說了句:“哥哥小心!”然後便化作一隻白狐,如離弦之箭一般衝過去。


    其他人也都使出吃奶的力氣,玩命地奔跑,百米距離幾乎是以衝刺的速度,前方終於出現了地麵,大夥迫不及待地一一魚貫而出,跳到覆蓋著一指厚積雪的峽穀對麵。


    到了安全的地方,眾人都累得癱在地上,我迴頭看去,隻見巨木上麵盛開了一朵怪異的大花,花瓣下麵伸出一束束粗壯的藤條,此刻它正在和那些陰魂交戰。


    我掏出鬼符,又一聲喝令,陰魂全部迴來了,張歌奇憤憤咬牙道:“我去砍了它!”


    我搖頭,“不用了,太危險,它要是敢追過來,我就火烤了它。”


    怪花似乎意識到我們已經逃脫,將那些藤條收攏起來,包覆住花瓣,然後從巨木上方滑落,垂到了巨木的底部,進入一種類似休眠的狀態。


    我心中暗忖,這難道是參族所為,放置這樣一株植物來“守門”?


    不管怎麽說,我們穿過這道“橋”一下子縮短了接近一、兩天的路程,如此看來,這場驚險似乎也是值得的。


    天光已經完全隱沒在群山之後,夜幕正在徐徐降臨,山坡上大片的積雪呈現出一種朦朧的紫藍色,我揮手道:“走吧,找地方宿營。”


    往前走了一段,我們來到一片光禿禿的林子,實在找不到更好的地方了,就在這兒宿營吧。


    狐狸狀態的小胡變迴人身,我給她找了件衣服,小胡耷拉著臉,沮喪地說道:“我的盾牌掉到峽穀裏麵去了。”那稚氣的口吻就像小孩子說自己冰淇淋剛舔一口就掉了一樣。


    我拍著她的腦袋安慰道:“沒事,迴來的時候我們從峽穀走,說不定還能撿迴來!”


    突然一陣吼聲傳來,震得樹枝上的積雪簌簌直落,小胡嚇得躲到我身後,迴頭一看,這吼聲似乎是張歌奇製造的,他走到雪地裏撿起一隻被震死的兔子,得意洋洋地說:“怎麽樣,我手腳都不用也能獵到兔子。”


    我苦笑,“你下次打聲招唿再用龍吟,把我們嚇一跳。”


    “嗐,放心吧,我把握著分寸呢。”


    有了晚飯,大夥幹活的動力也高漲了些,霍大叔拿鏟子鏟開一片雪,把雪堆起來拍實,就成了一道擋風的牆,然後我們生起篝火,雪牆在火焰映照下呈現出熠熠的光芒,我挖了些稍微幹淨的積雪來煮湯喝。


    大夥圍著火堆而坐,霍羽先開口道:“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張歌奇甩他一句,“知道不當講就別講了唄。”


    霍羽撇撇嘴,還是說了出來,“我是為了大家好,是小狐狸精帶我們走那座木橋的,遇上襲擊是不是算她的責任?”


    小胡忙辯解說:“我不知道有那個,以前我都是直接跑過去的!”


    我按住小胡,道:“首先,別喊人家‘小狐狸精’,這太不禮貌了;其次,嚴格來說,確實是她的責任,但我不追究!你有什麽意見?”


    霍羽頗有些不爽,“你這不是偏袒嗎?”


    我迴道:“‘無心而誤,則謂之過;有心而為,則謂之惡’,小胡主觀上沒想害我們,況且那隻是一場虛驚,沒有什麽損失。”


    小胡低頭嘟囔道:“盾牌沒了。”這倒確實是唯一的損失。


    霍大叔立即打圓場說:“小羽你少說幾句吧,林大夫和張兄弟藝高人膽大,走哪兒不一樣?再說,如果不是小胡帶我們走這條路,我們現在還在峽穀裏麵唿哧唿哧地趕路呢,那裏峽穀風可厲害了,吹得人鼻涕都能凍成棍兒。”


    我說:“對了,霍大叔,現在已經越過了雪線,距離參仙殿也不遠了,我打算剩下的路我們自己走,這樣發生戰鬥就不用保護你們,我們相對輕鬆一些。”


    霍大叔說:“林大夫,距離參仙殿還遠呢,起碼得翻過前麵的山頭,等快到了我們再分開吧。”


    “也行!”


    雪地裏柴火有限,烤肉過於浪費燃料,於是我們就把兔肉片下來煮湯,味道清淡的水煮兔肉自然不如烤肉來的香,但走了一整天,喝上一口有油花的葷湯,啃一口幹糧,對於空虛的腸胃來說倒也很熨帖。


    吃完飯我們搓了方、圓兩種雪球下五子棋玩,這兩天壓力太大,適當的放鬆也是很必要的,但是沒想到有個不穩定因素——小胡,玩到後麵突然變成了打雪仗,所有人都搞了一頭一臉的雪。


    折騰了一會,大夥這才躺下睡覺,在雪地裏睡覺,自然是很不舒服的,半夜總是被凍醒,後來困得不行了才沉沉睡去,隻是天亮醒來之後,腿關節異常難受,感覺寒氣全瘀在裏頭,我脫掉鞋襪拿雪搓自己的腳底板。


    霍達問我這是幹嘛,我說:“相當於是泡腳,你們可以試試。”


    霍達不可思議地說:“雪是涼的,也能泡腳?”


    霍大叔笑道:“你不懂了吧,這是以涼拔涼。以前家裏老人就常說,冬天倘若不小心掉進冰窟,上來又沒有火取暖,就趕緊拿雪搓身子,能救命呢!”


    我用雪把腳底板搓得發紅發燙,感覺到陣陣暖流湧入經脈,關節也不疼了,舒坦多了,我這才把腳擦幹,然後把鞋穿上。


    霍羽陰陽怪氣地甩來一句,“有必要做這個秀嗎?一人啃一口千年人參,身上不就不寒了?”


    我聽出他這話夾槍弄棒,但也沒必要大清早就和他爭執,迴去之後,看我會給他一毛錢的辛苦費嗎?


    我冷冷迴道:“藥物的壯陽代替不了食物的陽氣,以及防寒保暖,極寒之下啃人參來禦寒,外寒內燥、陰陽失司,你的血管會爆開,不信你可以試試。”


    還是張歌奇直接,說:“林大夫你真太有耐心了,還跟他解釋!”然後指著霍羽,警告道:“小子,你要再這樣陰陽怪氣,我直接一個大比兜教你說話!”


    吃了癟的霍羽埋頭收拾背包,再也不敢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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