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我拿出符咒,看看剛收服的那隻不停叫罵的“詈鬼”,之前一直沒機會仔細端詳。


    “喂,你知道這是什麽品種的鬼嗎?”我問躺著玩手機的張歌奇。


    張歌奇眼睛都沒離開手機,隨口道:“呃,聽他罵的那些內容,是想分房子吧,應該是什麽不孝鬼?”


    我笑笑,“哪有什麽不孝鬼,這鬼叫作‘詈鬼’,‘詈’就是‘罵’的意思。據說過去有一個老頭脾氣特別臭,經常罵人。有一次和一名書生發生衝突,書生罵完他就跑路了,老頭迴到家越想越氣,直接腦溢血死了,死前的這團怨氣便讓他化作了惡鬼,整天在村裏逮人就罵,瘋狂揭別人的家醜,搞得全村雞犬不寧。大家便請來一名道士,道士請關二爺降臨來收服它,結果關二爺卻不顯靈,當晚不少村民都夢見關二爺在夢裏說:‘這家夥嘴太臭,神仙也沒轍!’”


    “哈哈!”張歌奇笑起來,“這個故事教育我們,受了氣能動手一定要當場動手,不然退一步越想越氣,忍一時自己吃虧。”


    “你可拉倒吧!”我繼續說,“‘詈鬼’形成的條件就是在吵架中被活活氣死的人,憋在心裏的那些罵人話就會化作戾氣,使它陰魂不散,一般它會不分對象地亂罵。我隻是在書上見過,收服還是頭一迴,可以稱得上是sr級的稀有陰魂了。”


    “哦,那這吊東西有用嗎?”


    我咂下嘴,“唉,除了騷擾人,沒啥實質的用途,況且這位大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怨憤之中,根本無法正常交流。所以稀有倒是稀有,用途卻不大,權當個收藏吧!”


    張歌奇說:“就好像那種特別稀有,但不怎麽厲害的蛟一樣。對了,你見過驢蛟嗎?哈哈哈哈!”


    我也笑了,“沒見過,我隻知道阿膠!”


    聊會兒閑天,我倆各自睡下。


    酒店早上起來可以吃到自助早餐,張歌奇這個愛吃肉的,幾乎把炸肉排全部夾光,服務員的臉色都變了。


    我就弄了一碗小米粥,來了點炸南瓜餅和鹹鴨蛋。


    吃過飯,我們出去溜達,城裏的早晨果真不一樣。


    明媚的陽光從高聳的樓宇間落下,灑水車洗淨的大馬路上,一眼望不到頭的汽車來來往往,無數自行車、電瓶車在自行車道上穿行,車聲、鈴聲匯成一片汪洋,車身上的金屬在朝陽下反射出一片粼粼的光芒,壯觀得令人目眩神迷。


    這些都是大清早去上班的人群,不禁叫人感歎生活不易,其實我們有時候羨慕城裏人,卻不知多少城裏人也在欣賞農村人每天的田園牧歌,不用看老板臉色。


    看著寬闊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流,張歌奇莫名感慨地說:“太壯觀啦,要是諸葛亮有汽車,直接就開著克複中原了吧?”


    我笑道:“你這純屬是胡說八道,蜀地那種路況,就算武侯真的發明出車子也沒用呀,他還得先修路呢。不扯了,難得來趟城裏,咱們去書店轉轉吧!”


    “啊?”張歌奇一臉興致缺缺的模樣,“你不想去來點肉體享受嗎?洗澡、按摩什麽的!”


    “昨晚不是洗過澡了嗎?”


    “那能一樣嗎?”


    我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喜歡洗澡,反正我沒太大興趣,於是我們去了附近的新華書店。


    這兒書雖然多,可那些暢銷書我都沒怎麽看過,許多暢銷書就是拾前人牙慧,我甚至看到外國人“經多年研究”編寫出來的《水是最好的藥》、《時間醫學》,翻開看了幾頁,把我給整笑了,這不是中醫裏麵基本常識的東西嗎?


    我去古籍那邊轉轉,挑了一本講古代家具的《長物誌》,書不大,可以裝在口袋裏麵閑的時候看。


    我去找張歌奇,發現這小子坐在地上,抱著一本書看得特別投入,我喊他都沒聽見。


    我拍拍他:“你該不會在看啥不正經的書吧?”


    我過去把他手中的書掀起來一瞅,竟然是一本《奇怪生物解剖圖譜》,正經得讓人愕然。


    張歌奇興衝衝地告訴我,這書是各種傳說生物的解剖圖,包括美人魚、半人馬、龍之類的。


    張歌奇執意要買這本書,可實在太大太厚了,帶著不方便,在我的勸說下放棄,之後再網購吧。


    出了門,在街上轉轉,看看沈羊的風土人情,快中午的時候張歌奇掏出手機查附近的飯店,說:“要不還去吃烤肉吧?”


    我苦笑:“就算烤肉好吃,你也不能天天吃吧,再說那種連鎖店哪裏都有的,不如嚐嚐當地特色唄。”


    比較一番,折衷考慮,最後我們選擇了一家很有名氣的熏肉大餅店,這家店是老字號,我們來的比較早,沒啥人,在服務員的推薦下點了招牌的熏肉、煎餅、京醬肉絲和蛋花湯。


    很快肉和餅上來,我夾起來嚐一口,點頭說:“這個味道很濃鬱,不愧是含十幾種中藥材的秘製配方。”


    張歌奇也嚐了一口,說:“你怎麽知道有十幾種中藥材的?”


    我故作深沉地說道:“這裏麵是有一個故事的,當年這個創始人是非常善良的掌櫃,曾經救下一個落難的老頭兒,那老頭實際上是一位老軍醫,就贈送了他一副祖傳的藥膳方子。”


    張歌奇納悶,“林大夫真是見多識廣,這你都知道?”


    我也不想再裝了,指著他後麵牆上哈哈一笑,張歌奇迴頭看看,也笑了,因為這家店的傳說全寫在牆上,我是照念的。


    熏肉自然是卷在餅子裏吃的,張歌奇吃了一大口,連連點頭,“你還別說,中藥雖然熬出來苦,可是作鹵料就這麽好吃。”


    我說:“那是因為用的量不一樣,就好像香味太重就是臭味,各種味道雜和在一起最後便是苦。其實許多中藥都有特殊的風味,作香料是很合適的。”


    張歌奇問:“你能嚐出這裏麵是什麽藥嗎?”


    我品了一下,“嗯……應該有丁香、桂子、砂仁、肉蔻、紫蔻、肉桂這些……別的我就猜不出來了。”


    我尋思既然這肉藥香濃鬱,是不是青囊蛛也能吃,於是放它出來,結果它隻是聞聞,又鑽迴去了。


    但是這肉確實很香,而且不油,方便攜帶,吃完我額外買了一包,準備得空的時候用來祭祀犬兄。


    吃飽喝足,心情非常暢快,我問張歌奇幾點了,他懶洋洋地說:“不著急。”


    我一看時間,快到約定的時間了,催促他趕緊迴去。


    他笑嘻嘻地說:“著啥急,讓那狗腿子等一會吧!”


    我不想遲到,還是催著張歌奇趕迴了酒店,果然袁經理已經來了。他正夾著煙焦急地等待,額頭擠出好多皺紋,看見我們來,趕緊把煙踩滅,一臉微笑地迎上來,“哎呀,你們是吃飯去了嗎?走走,上車吧!”


    我說:“不好意思,害你久等了。”


    對方笑道:“沒有沒有,我也剛到。”


    我看看地上的那些煙頭,至少等了半小時,不得不承認,人家能當上經理還是有點情商的。


    當然我也明白,他對我的客氣隻是為了討好上級。


    袁經理開了一輛廂型車,坐起來挺舒適的,張歌奇吃太飽,抻個懶腰就要打瞌睡,我和袁經理沒啥可聊的,便望著窗外發呆。


    路上袁經理一直找話題同我攀談,但是我發現他是在打聽我的情況,問我是哪家醫院的,有沒有執照,治過多少人,和潘總又是咋認識的。


    我實在不想迴答這些查戶口似的問題,而且袁經理的口臭真的很厲害,我說:“袁經理,你火氣有點大呀?應該是肝髒不好!”


    袁經理哈氣到手掌中聞了聞,歎息一聲,“平時應酬多,總是喝酒,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時張歌奇醒了,說:“小袁,你當經理一個月能掙多少錢?”


    “這個嘛……”對方笑笑,“都說女的不打聽年齡,男的不打聽收入。”


    張歌奇一笑:“沒事,我們會保密的。”


    “掙的真不多,不多。”


    “那你結婚了嗎?”


    “呃,還沒。”


    “你今年多大了?哪裏人?”


    張歌奇反向查起戶口,搞得袁經理無話可說,讓我覺得挺痛快的。


    一小時後,我們來到一處高檔住宅小區,東邊一溜全是別墅,袁經理的車停在了其中一棟別墅前麵,不過我發現潘曉言的車居然也停在這兒。


    看到她也在,我心裏更踏實了些,其實我不太習慣和陌生人打交道,麵對一群生人多少有點抵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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