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李牧將軍是不是執行軍法,此事臣早已調查的清清楚楚,這裏有當時現場士卒的目擊,可以證明張昭犯法在前,李將軍多次警告方將其斬首。”


    說著,田秀緩緩從袖子中掏出一份證詞,證詞寫在油紙上,趙王接過去看了看,上麵歪歪斜斜的簽了幾百個名字,每個名字上還都按了手印。


    有了這份供詞,就等同於有了物證可以證明李牧無罪。


    趙王不禁嘴角一勾,田秀果然是有辦法。


    “張公,你看看這份證詞!”


    趙王將手上的供詞交給繆賢,由對方轉交給張二河,張二河隻是看了一眼,就搖頭道:“這東西怎麽能當真呢?”


    李平也跟著說道:“素來聽說大司馬喜歡袒護部下,您想要做出一份偽狀,恐怕也是再容易不過的。”


    趙王對這話不置可否,而是看著田秀:“大司馬,你有何想說的?”


    田秀不急不緩的說道:“所謂辦案,無非是需要人證物證,現在物證已經有了,欠缺的不過人證而已。


    但是我若找來我軍中的士卒,必定有人心中不服,認為是我提前串聯過,所以臣建議請那日張昭的同僚進殿,請大王當麵問詢事情的結果。”


    張昭的同僚都是趙王的禁衛,這些人是絕對不可能田秀收買的。


    如果連這些人的證詞都不作數的話,那簡直就是胡攪蠻纏了。


    趙王微微點頭:“讓張昭的同僚上殿。”


    “是!”


    田秀應了一聲之後,對著外麵吩咐了一聲,幾十名穿著鎧甲的禁衛進到大殿。


    這些人齊齊跪下,動作相當的整齊。


    趙王看著他們,露出讚賞之色,想不到短短半個多月,田秀居然就已經把這些人調教的如此規整了。


    “各位賢卿,你們把那天看到的事情都說一說吧!”


    “是!”


    一個親衛應了一聲,沉聲說道:“那日李牧將軍要我等站習軍姿,張昭不服,屢屢頂撞,李將軍勸阻無果,這才將之斬首,以明軍紀。”


    群臣一聽此言,有人願露喜色,有人則是像吃了屎一樣難受。


    趙王看著後麵跪著的一排親衛:“你們都說說事情是不是他說的那樣?”


    眾人異口同聲:“啟稟大王,事情正是那樣。”


    這下事情已經明白了,人證物證俱在,張昭犯法被殺,這已經是板上釘釘無可爭議。


    隻是讓張二河以及平原君他們都沒想到,這些禁衛居然也會幫著李牧作證。


    其實這些人願意幫李牧作證,很大原因是因為他們事先都收到了田秀的警告。


    昨晚田秀就已經把這些人聚集過來,向他們說明的利害。


    這些人都清楚,如果他們不幫李牧作證,甚至說假話陷害李牧,那他們以後在軍中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他們這些人雖然都是有家世的,但是跟田秀一比還是小巫見大巫,田大司馬想弄死他們全家,簡直輕而易舉。


    更何況,隨著這一陣子的相處,這些桀驁不馴的禁衛早被李牧搞得服服帖帖,他們自然也不會去背刺李牧。


    此時,趙王看著群臣說道:“李牧將軍是執行軍法,這一點已經確定。既然觸犯軍法,就應該被問罪,俗話說法令不嚴,不足以治軍。


    故而李牧將軍斬殺張昭,雖然不妥但是無罪。”


    趙王一句話,就為李牧做的這件事情定了性。


    張二河還有點不死心:“大王,就算我兒犯法該殺,他畢竟是您的親衛,李牧怎麽能說殺就殺呢?”


    趙王看著他說道:“所以寡人說李牧將軍此舉不妥,他沒有向寡人請示就斬殺寡人的親衛,確實不妥。


    可是寡人既然把這些人都交到軍中讓他們去曆練,他們就是普通的士兵,既然是士兵,就應該遵守軍法。


    如果他們是孤的親衛,就可以不聽從軍法,那麽以後貴族參軍,豈不是不用再聽主將的約束?”


    群臣聞言,一陣點頭都肯定了趙王這話,田秀更是適時的站出來說了一聲:“大王聖明。”


    頓了一頓後,趙王又繼續說道:“昔日齊威王時齊國強大,可後來齊國很快墮落,終其原因就是因為齊國法令的敗壞。


    齊軍上下貪腐成風,將士之間隻會溜須拍馬,所謂律令如同兒戲。


    寡人一直深以為戒,李牧將軍不畏強權斬殺張昭,視為大義,寡人當勉勵之。”


    張二河聞言,急忙向平原君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對方卻是在閉眼假寐,好像睡著一般。


    見此,張二河臉色一白,徹底絕望。


    另一邊。


    秦國,鹹陽。


    秦王子楚將大臣們都請到了宮中議事。


    群臣坐定之後,子楚打量著群臣說道:“河內那邊傳來消息,魏國已經派人去接收了城池,估計魏王馬上就要對趙國動手。”


    蔡澤一聽,立即拱手恭賀:“大王,如果魏國真的對趙國發起戰爭,那對我們來說可是個好消息。”


    子楚微笑著點了點頭,他等的就是這句話,“眾愛卿,如今趙國國內君臣不和,魏國又準備動手,這正是我國出兵的大好時機。寡人欲派遣王翦率大軍進攻趙國,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大臣們對視一眼,紛紛表示讚同。王齕自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生病,如今,年輕一輩的將領裏,隻有王翦堪當大任,有他出馬,必定馬到功成。


    “大王,不可!”呂不韋站出來勸阻了子楚。


    子楚看著他,皺眉道:“有何不可?”


    呂不韋沉聲道:“趙國一直都在離石,上黨幾個靠近我國的邊關駐有兵力,我們稍有風吹草動,趙國馬上就會知道。


    一旦我們此時動手,趙國會把全部的精力都對準我們,這樣摘桃子的就是魏國。”


    呂不韋轉身麵對大臣們,接著說道:“況且,我們剛剛經曆了巴蜀之殤,國力尚未恢複,此時出戰並非良機。”


    蔡澤附和道:“呂相所言甚是,此時的確不宜開戰。”


    子楚思索片刻,覺得呂不韋言之有理,但他不想放棄這個機會。他看向王翦,問道:“王將軍,你對此有何看法?”


    王翦拱手道:“迴大王,末將認為呂相說得不無道理。但若我們能想辦法牽製住趙國的兵力,使其無法全力應對魏軍,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子楚眼中閃過一絲精光,“王將軍所言極是。那依你之見,該如何行事?”


    王翦沉思片刻,答道:“末將認為,我們可以派出一支奇兵,繞過趙國的邊境防線,直擊趙國後方。這樣一來,趙國必然會分兵救援,我們便可趁機攻打趙國的邊城。”


    子楚點頭讚許,“此計甚好。隻是這領軍之人……”他的目光在群臣中掃過。


    這時,呂不韋再次站出來,推薦道:“大王,臣認為甘羅可擔此重任。”


    子楚略感驚訝,“甘羅?他如此年輕,能勝任嗎?”


    呂不韋信心滿滿地說:“甘羅雖年輕,但他機智過人,且對趙國頗為了解。若給他一次機會,想必他不會讓大王失望。”


    子楚思考片刻,最終決定相信呂不韋的眼光,“好,那就命甘羅為將領,率領奇兵襲擊趙國後方。”


    散朝後,呂不韋找到甘羅,將這個消息告訴了他。甘羅欣然領命,表示一定不負所托。


    秦國的動員速度很快,子楚很快為甘羅準備了五萬人馬,甘羅帶著這五萬大軍北上膚施計劃從上郡穿過草原進攻趙國的雲中郡。


    甘羅的這個計劃相當大膽,以往秦國進攻趙國,大都是從西河攻擊離石或者是從河內出兵攻打上黨,這個繞道草原攻擊雲中的計劃,是相當冒險的。


    就在甘羅率軍出發之後,子楚已經在和呂不韋幾人商討下一步計劃了。


    “賢卿,甘羅已經走了,他從上郡一打,趙國肯定會把兵力調往北方,而魏國從南部進攻,絕對會讓趙國首尾難顧,而這時,我國出手的時機才是真正到了。”


    子楚興奮的說道眼神中閃爍著光芒。


    呂不韋思索片刻之後,沉聲說道:“大王,雖然我們這個計劃很完美,但是依然有破綻。”


    “哦?”子楚眉頭一皺:“破綻何在?”


    不等呂不韋說話,王翦已經先開口了:“田秀聰明過人,有他在,必定能看穿我國的計劃。


    我們的計劃想成功,首先要騙過田秀。”


    呂不韋點點頭:“正是,如果我們不把田秀騙倒,那麽我們就沒有出手的機會。”


    “右相以為,寡人該怎麽才能騙過田秀呢?”


    子楚皺著眉頭,感到非常棘手。他這個妹夫的本事,他最清楚,那就是個人精,想騙他,談何容易?


    “此事易爾!”呂不韋胸有成竹:“隻要我們將魏國賣給趙國,就能騙過趙國君臣。”


    “賣掉魏國?”子楚眉頭一皺,騙田秀跟出賣魏國有什麽關係?


    呂不韋解釋道:“請大王立刻派一人前往邯鄲,要秘密前往,假意和趙王結好。然後順勢告知趙王魏國伐趙之事,趙王必然相信,如此趙國之所有精力,必定會對準魏國。”


    子楚搖了搖頭:“可這也隻是能騙倒趙王,不可能騙過田秀!”


    “所以大王就要向田秀示好了。”


    “寡人向田秀示好?”子楚皺起眉頭,心裏有點不大願意,但為了大局,他還是點了點頭:“右相,請您教寡人該怎麽辦?送給他金錢呢還是美女或者是奇珍異寶。”


    “都不用!”呂不韋笑了笑,搖著頭道:“隻需一人即可!”


    “何人?”


    “孟贏夫人!”


    “贏妹?”子楚聽聞有些驚訝,“孟嬴?這……合適嗎?”呂不韋勸道:“大王,田秀此人重情重義,對孟嬴夫人更是恩愛有加。若是大王能將孟嬴夫人送還趙國,田秀必定感激涕零,又怎麽會懷疑您的誠意呢?”


    “右相此言差矣!”蔡澤搖了搖頭:“依田秀的精明,我們無緣無故將孟贏夫人送迴,他恐怕會懷疑我們的用心。”


    “所以這就需要大王再騙一人,出賣一人了!”呂不韋撫著胡須,表情異常沉重。


    子楚點了點頭:“寡人知道該怎麽做了。”


    下到朝後,子楚換了一身便裝,親自驅車來到田秀曾經的府邸。


    亮明身份之後,守衛將他放了進去。


    來到大廳中,尉繚正在和孟贏下棋,看到子楚進來,孟贏立馬讓尉繚迴避。


    尉繚走了以後,子楚坐到尉繚的位置上,盯著麵前的棋盤,饒有興致的說道:“阿贏,你跟一個小屁孩子下什麽棋?”


    孟贏笑了笑:“這小屁孩子可聰明著呢,我跟他對弈,也是輸多勝少。”


    “哦?”子楚看了一眼棋盤,黑子果然是處於優勢,這一刻他對尉繚這個小孩子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當然,這個興趣不過一閃而過。一個小孩就算下棋再厲害,又能怎麽樣呢?


    秦國又不需要棋聖。


    子楚將目光從棋盤上收迴:“贏妹,阿兄今天來找你來,是有些事情想求你。”


    平常子楚是稱唿寡人,今天叫了阿兄,這說明肯定是有私事。


    孟贏不動聲色,小心地把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收好:“大王想要小妹做什麽呢?”


    子楚歎了口氣,一臉無奈地說:“阿贏,你也知道,寡人剛剛失了巴蜀,如今寡人正準備出兵奪迴巴蜀,可是魏國在這個時候找到寡人,要和寡人聯手攻打趙國。


    寡人很想得到趙國的幫助,所以假裝答應了魏國的計劃,現在寡人願意把魏國的計劃都告訴趙國。”


    孟贏輕輕點頭,“那麽大王希望妹做什麽呢?”


    子楚握住孟贏的手,懇切地說:“寡人希望你能迴到趙國,幫助寡人勸說田秀。”


    孟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大王,這……”


    子楚連忙解釋道:“阿贏,你放心,寡人不是要你去做間諜,隻是想讓你以妻子的身份勸告田秀,讓他不要阻礙寡人的計劃。


    你告訴他,寡人隻想拿迴巴蜀,隻要趙國能保證秦國在對楚國戰爭時保持中立,作為交換秦國也不會在魏國攻打趙國的時候出手。”


    孟贏沉默片刻,終於點頭答應,“好吧,大王,小妹願意一試。”


    幾天後,孟贏在一隊秦軍的護送下迴到了趙國。田秀得知孟贏歸來,欣喜若狂,然而當他得知孟贏迴來的目的後,心中卻充滿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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