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郊,魏無衣看著麵前的邯鄲城,眼神中滿是讚歎,雖然城牆看起來沒有大梁那麽高大,但是進出邯鄲的人可不少。


    一路走來,沿途都是各國的商販,邯鄲之繁華程度不下於大梁。


    “邯鄲繁盛,真名不虛傳。”


    魏無衣喃喃說道,他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穩如老狗的田秀,心中暗自感慨。


    難怪自家夫君成婚的第二天就要帶她迴邯鄲,原本她以為這邯鄲是什麽窮鄉僻壤,沒想到原來這邯鄲城絲毫不遜於大梁。


    魏無衣覺得,要是以後都能住在邯鄲,倒也挺不錯的。


    “公主,邯鄲沒你想的那麽不堪吧?”


    田秀不經意的問道。


    “從小我以為隻有大梁才是最繁華的,誰能想到這邯鄲,居然比大梁有過之而無不及。”魏無衣搖頭苦笑,她今天算開了眼界,大大的長了見識。


    “鹹陽,陳都,臨淄,都是繁華熱鬧的大城,以後有機會我會帶公主去看看。”


    田秀的話讓魏無衣很高興,哪個女人不想跟著自己的丈夫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呢?


    “話說鹹陽我們去的了嗎?那裏不是秦國的地盤嗎?”


    “我可以帶著十萬大軍去!”


    田秀開玩笑道。


    “喂,你們兩個差不多得了。”信陵君咳嗽了一聲,騎馬上來:“我們快進城吧,沒看見城門口那麽多人等著嗎?”


    田秀循聲望去,城門前已經有大批官員等候,為首的那個人好像是虞卿。


    虞卿居然親自來接他們了。


    看來趙王還挺重視他們的!


    “虞君,好久不見,你老人家風采依舊啊!”


    虞卿穿著一件紫色朝服,這種朝服比較寬大,做工也較為精細,腰帶上還鑲著夜明珠,也就是戰國時期,才會製作這種花哨的朝服。


    這種朝服穿在人身上,不管什麽人都能把氣質凸顯出來。


    “你迴來就好了!大王昨天打了太子,這事你聽說了沒?”


    虞卿麵色沉重,臉上沒有一點笑意。


    田秀也是吃了一驚,雖然這兩年他們父子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但從來沒動過手,趙王還算個好脾氣的人基本不會動手。


    太子幹了什麽惹得趙王發這麽大的火?


    “到底怎麽一迴事?”


    “我們邊走邊說吧!”


    兩人一直走到甕城之中,田秀才把前因後果聽清楚,昨天太子斌到宮中請安,剛好撞見秦姬,兩人剛開始還好好的,後麵突然爭執開來。


    太子斌氣急了就罵了一句:“你這個妺喜褒姒之流。”


    這句話被傳到了趙王耳中,趙王勃然大怒,把太子叫去訓斥,太子頂嘴,狂怒之下的趙王就扇了他一耳光。


    田秀聽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大王在等你,我們快走吧!”


    田秀停下腳步看了一眼後麵的信陵君:“信陵君怎麽辦?”


    虞卿看向信陵君:“信陵君,大王讓你迴來之後,馬上到軍營去報到!”


    “是!”


    信陵君拱手應了一聲,在看了田秀一眼後,這才離去。


    田秀知道信陵君這是讓自己提防些。


    “好了,咱們走吧!”


    虞卿走在前麵引路。


    “虞君稍等,我先得安頓好夫人。”


    “好,我在此處等你。”


    虞卿等在前麵。


    田秀來到後麵的馬車,對展吩咐道:“你一會兒把公主帶到城東去,我在那有處院子。”


    “啊!我們不迴家嗎?”展吃驚的問。


    楊端和瞪了他一眼:“糊塗,展,我們要是把這位主帶迴去,家裏那位還不炸了?”


    “也是!”展點點頭,載著魏無衣往城東而去。


    “我們走吧!”


    田秀迴過身,跟著虞卿進城。


    進城之後,看著闊別已久的邯鄲,田秀忍不住說道:“幾個月不見,邯鄲好像更繁華了,說起來虞君你,功不可沒嘛!”


    街市上人來人往,不僅有諸夏人士,還有不少北方胡人,讓人恍若隔世。


    “這裏麵也有平原君的功勞,我們改善了一些律法,革除了不少無能的昏官,不然趙國不會發展的如此迅速。”


    虞卿言語中頗有感慨之意。


    平原君其實還是個蠻有能力的人,起碼在治國方麵,田秀是不如他的。


    田秀走後趙國實現了很多新的政令,比如查舉,又比如改律,這些都有平原君的一份功勞。


    如果說平原君能拋下成見跟田秀通力合作,他們倆人一文一武相輔相成,趙國發展的絕對會比如今更好。


    到了王宮門前,虞卿止步拽住田秀,低聲囑咐道:“你要小心應對大王,千萬別激怒他。”


    田秀心下一沉,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邯鄲到底是趙王的邯鄲,不是他田秀的。開始田秀還有些懶散覺得迴到自己的地盤了,現在他已經打起了12分的精神。


    趙王廢太子之心日盛,他這個太子的老師,處境越發不妙。


    為了替新太子鋪平道路,趙王是很有可能會下手除掉他的。


    不要覺得田秀是趙王的姐夫就平安無事,趙王的祖宗又不是沒打死過姐夫。


    心懷忐忑的來到趙王的書房,田秀發現,趙王坐在書案前處理公文。


    “來了?坐吧!”


    趙王頭也不抬的示意田秀坐下。


    田秀小心翼翼的跪坐到趙王身邊,趙王也在奏疏上批完了最後一個字,他放下筆,伸了一個懶腰,像是輕鬆了一大截的樣子。


    “陛下,微臣從秦國的臥底任務已經結束,迴來的時候路過魏國,魏王托臣將這封書信轉交。”


    田秀從袖子中取出一封魏王的親筆信交給趙王丹。


    趙王接過去看了看裏麵的內容,冷笑道:“都是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話,什麽三晉一家同心同德。魏王這個惡心的家夥!”


    說完,趙王順手將那封信扔到了一旁,然後看向田秀:“說說你怎麽暴露的?秦國那邊是什麽情況?”


    田秀把自己了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趙王聽得非常認真。


    “如此說來,你認為,秦國下一步就把矛頭對準我國了?”


    “是!”


    田秀拱起手道:“這種時候我國必須要籠絡韓魏,三晉同盟絕不能破。”


    趙王自然知道田秀話裏的意思,他麵色不虞的看著田秀:“你是不是想告訴寡人,千萬不要起了廢太子的心思,要穩住韓國?”


    “大王明白就好。”


    田秀也不藏著掖著,他是太子的老師,當然要給學生說話。


    “你覺得信陵君那支新軍怎麽樣?”


    趙王突然把話題扯到了信陵君的新軍身上。


    “新軍是仿造武卒建立的,我們又訓練多年,應該是有戰力的。”


    新軍建成以後,一共就隻打了一仗,就是在上郡和王齕交手。


    不過那次雙方並沒真正意義上的動手,王齕先一步退兵,新軍並沒和秦軍主力撞上。


    所以新軍戰鬥力到底怎麽樣,誰也不知道,畢竟實戰才能出真知。


    “你迴去準備一下吧!過陣子就由你來接手新軍,這軍隊到了你手上,可別讓寡人失望。”


    趙王話語之中別有深意,新軍是趙國目前最精銳的軍隊,趙王把這支軍隊交給田秀,擺明了是在向他釋放一種信號,趙王想告訴田秀,他並有沒廢太子的意思!不然絕不可能把新軍交給田秀指揮。


    “武安君這個封號,已經不太適合你了。你在秦國,燕國,魏國,幹的都很出色,為國家立下了大功,所以朕打算破格晉封你為中山公。”


    趙王的話如同金石之音,震得田秀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中山公,這幾乎已經是人臣之巔!


    當今天下爵位分為五等,公侯伯子男,公爵已經是人臣的頂峰!


    但是周朝的公爵地位超凡,能獲得這個爵位的,一般都是上古先秦時期的王族後裔。


    比如說周武王建立周朝之後,就將商紂王的後人封到宋國封為宋公,夏桀的後人封到杞國封為杞公。像後來的周公旦,是因為對國家做出了突出貢獻,幾乎接近聖人水準,才得到一個公爵。


    再後來的齊桓公,雖然被稱為公,但實際上齊國的爵位一直都隻是侯。


    鄭莊公也是同理,鄭國在周朝一直都隻是伯。


    到了戰國時期,各國也遵守了周朝的傳統,一般不會把臣子封為公,侯就已經是普通臣子的頂峰!


    這個傳統一直被持續到了西漢末年,王莽才將它打破。


    王莽自封為安漢公,王莽失敗以後,公爵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又過了百年到了三國末期,某位曹姓自認為功蓋天下自封公爵。


    公爵在先秦時期,幾乎和王爵一樣尊貴。


    “臣萬死不敢受公爵,請大王收迴成命!”


    田秀趕緊跪在地上,滿臉惶恐的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


    趙王站起身,看著伏地叩拜的田秀,臉上帶著神秘莫測的笑容,最微微點頭,道:“也罷,那朕就封你為中山侯。”


    田秀這才抬起頭拱手謝恩:“臣叩謝陛下天恩!今後臣必粉身碎骨,萬死相報!”


    “好了,迴家好好陪陪阿姐,她還懷著孕呢!”


    “遵命!”


    田秀從地上起來,渾身都已經被汗打濕了,他雙腿發顫,站都站不穩。


    等田秀連滾帶爬的離開,趙王平靜的臉上才漸漸露出一抹喜色,他將一隻手負在身後,出神的望著外麵的宮牆,不知在想些什麽。


    ……


    走出宮,田秀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趙王又在試探自己,幸虧自己反應快,不然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出來。


    此時此刻,他想著懷孕的趙媛,頗有些擔心,腳下的步子也快了不少。


    正在他快步向家走去的時候,身後一個人叫住了他。


    “老師!”


    田秀迴過身,發現是太子斌。


    幾年不見,這孩子已經十三歲了。


    “太子!”田秀拱手請安。


    “老師,聽說你迴來了,我打算去看看你,沒想到撞上你了。”


    太子斌興奮的給田秀拱手見禮,老師一迴來,他就像看到了救星,再也不用擔心被廢了。


    “太子殿下,幾年不見,你身體可好?”


    “好好好!”太子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老師放心,學生的身體好著呢!”


    “那就好!”


    田秀一直擔心太子斌會夭折,看對方已經長大成人,心裏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了。“太子,你先迴東宮去,明天我有些話要和你交代。”


    太子斌也知道,田秀急著迴家去找她姑姑,在相互行禮之後,兩人分手。


    另一邊,王宮中。


    秦姬聽說田秀歸來,頓時坐立難安。


    “快,派人去請司寇樓昌來!”


    侍女剛要去請,秦姬又攔住了她:“罷了,別去了!”


    秦姬坐在席上,內心驚慌到了極致。


    田秀不在的這幾年,經過她的運籌,朝廷上已經有了不少親秦派,這些人不斷鼓吹造勢。


    公子誕的聲望已經超過了太子,隻要她再努把力,太子斌必然被廢。


    但眼下田秀歸來,秦姬先前的諸多謀算必然都要落空。


    “我的兒子隻差一步之遙,就能成為太子,就這樣放棄,我不甘心!”


    秦姬銀牙緊咬,她實在不甘心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但又確實沒有辦法去對付田秀。


    這時一名侍女進來:“夫人,該用午膳了!”


    “去去去!老娘沒心情吃!”


    侍女不知道情況,還在一旁勸說:“夫人,您還是用些吧!今天膳房做了您愛吃的蘑菇。”


    “我吃不下,滾啊!”秦姬一把打翻了侍女手上的蘑菇湯,裏麵的食材撒了一地。


    侍女驚恐的跪下請罪,秦姬的餘光不經意的瞥到了地上的蘑菇,她蹲下身撿起一片蘑菇,若有所思。


    當天傍晚,田秀和妻女門客圍在一起,眾人準備一起吃頓團圓飯。


    卻不想這個時候,門外來了一個寺人,這人穿著紅色宮裝,滿頭大汗,他衝到田秀麵前,喘著粗氣道:“大王請君馬上到太子東宮,出大事了!”


    “太子能出什麽大事?”


    田秀不以為意,今天上午他還和太子斌見麵來著,對方還好好的。


    “太子出了天大的事了!”那個寺人都要急哭了:“我的大司馬喲!您快跟小的走一趟吧!”


    田秀這才意識到是出了大事,慌忙放下筷子,跟著這個寺人往太子東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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