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田秀計劃著迴朝獻俘前,此戰的最終戰果終於被統計出來,算上趙軍新收複的城池以及繳獲。此戰趙軍共殲敵三萬餘人,生俘兩萬餘,而田秀軍僅傷亡了不足500人,即便加上趙括先前陣亡的七千餘人,這一戰趙軍的損失也不到萬人。另外趙軍還生俘了燕王以及王後和丞相栗腹等所有大臣,除了俘虜,趙軍還繳獲了三十多萬石糧草、戰馬四千匹,牛羊牲口上萬頭,戰車400餘乘,而武器盔甲更是達到了驚人的五萬餘件。這一戰趙軍堪稱取得了一個空前的勝利。


    以至於此戰結束後,趙王再給田秀的詔書上,特意加上了偉大勝利四個字,對田秀的褒獎詔書中,趙王更是不吝各種讚美之詞。


    不過盡管田秀率軍打了一個大勝仗,但連續幾十天的激戰,士卒們都已經非常疲憊,甚至一些士兵已經出現了厭戰情緒。幸好戰役已經結束,田秀終於能率領大軍班師迴朝休整。


    隻是這一趟班師對田秀軍來說並不容易,田秀軍經過激戰後全軍也隻有五千人,用五千人去押送兩萬多俘虜,這注定不是一件輕鬆的差事。


    除了俘虜,田秀他們還繳獲了大量輜重,這些輜重也是需要人手攜帶的,僅憑田秀軍明顯無法將這麽多俘虜和物資押送迴國。


    哪怕趙王已經派出了一些臨時征召的軍隊接應田秀,甚至趙括都率領殘軍迴來幫助田秀押解俘虜物資,但這麽多人、貨。趙軍的人手還是很緊。


    無奈之下田秀隻好更換了方略,他將一萬五千名燕軍士卒關押在了靈壽,而看守他們的趙軍士卒隻有兩千多人。用兩千人去砍一萬五千人,許多人都擔心燕軍會趁機嘩變。但田秀已經讓燕王出麵安撫了士卒的情緒,隻要他們聽從趙軍的話,就不會有生命危險。同時田秀又下令將俘虜的夥食減為一天一頓。燕軍一天隻吃一餐,這樣他們既不會餓死,又沒有多餘的精力搞事。


    安頓好了後方,田秀立刻押解著燕王君臣以及五千燕軍迴朝獻俘,一路上田秀都在思索著該讓燕王賠償些什麽東西給趙國。


    這一戰趙軍已經從燕軍手上繳獲了不少東西,接下來趙國找燕軍賠償時就不能要的太多,畢竟趙國還要安撫燕國,不能把燕人逼得太緊。


    田秀正思索著趙軍該要什麽東西,要多少的時候,他的戰馬被人攔了下來。


    李陽騎著馬來到田秀身側,道:“主君,那位殿下要見你!”


    田秀當然知道他說的是誰,他點了點頭策馬來到了一架馬車前。這架馬車是田秀特意讓李陽幫燕後準備的,馬車裏很寬敞,足能容納六七人。不過此時車廂裏除了燕後和兩名田秀幫忙挑選的婢女,裏麵並沒有旁人,因此在田秀登上馬車的時候,裏麵顯得空落落的。


    “臣拜見殿下!”田秀彎著腰對燕後行禮。


    “卿免禮!”燕後伸手示意讓田秀起來。


    “謝殿下!”田秀跪坐到了席上,燕後也坐到了對麵。


    通常王後接見外臣都是要用帳縵或者竹簾隔開,不過這時是在馬車上,燕後又隻是田秀的俘虜,因此一切從簡。


    “卿,你要帶我和大王迴邯鄲麽?”燕後盯著田秀的眼睛問。


    “是!”田秀點點頭。


    “趙王會殺了大王麽?”燕後惶恐不安的問。


    燕後到底是趙王一母同胞的姐姐,燕後知道趙王還不至於殺她。但趙王會不會饒過他夫君,那可就難說了。


    馬車向前行駛,人坐在裏麵還是覺得非常顛簸,田秀忍受著顛簸,搖頭道:“我想大約不會!”


    “真的?”


    田秀點點頭:“目前趙國還不能和燕國徹底翻臉。如果大王殺了燕王,燕太子就會和趙國不死不休,我想大王還不至於如此不智!”


    燕後跟著點了點頭,輕聲道:“那我就放心了!”


    田秀摘下了頭上的頭盔,燕後的馬車裏有炭火,因此非常暖和。“殿下寬心,我會說服大王,保殿下和燕王平安!”


    “卿,如果大王真的能從趙國迴去,您的恩德,瑩永生不忘!”


    “瑩?”田秀這時才知道,原來燕後的名字是瑩。


    “怎麽了,不好聽嗎?”燕後的坐姿非常乖巧,說話的語氣也比以往柔和許多。


    “沒有,這個名字真好聽,瑩……聽起來就知道殿下是個美人了!”


    “嗯?”


    田秀笑道:“殿下想啊,瑩,瑩是一種寶石,瑩石晶瑩剔透就像殿下一樣美麗!”


    趙瑩臉頰紅暈,低聲道:“卿的嘴巴可真會誇人!”


    田秀笑了笑:“我是實話實說!”


    冷風唿嘯,吹在人的臉上如同刀子一樣。


    燕軍戰俘都被繩子穿成了一串,趙軍的士兵拿著長矛、短劍驅趕著燕軍前行。


    天上飄起了一層薄薄的雪霧,氣溫降至了零下,燕軍士卒們一個個被凍的渾身打顫,一個年輕的燕軍士卒不慎滑倒,他剛倒下,旁邊一名趙軍的將軍立刻走過來對著他一頓拳打腳踢。


    那麽倒地的燕軍很快被打死了,他的屍體被拖到了一旁,任由積雪將他一點點埋沒。沒有人同情他,也沒有人憤怒,此刻所有燕軍俘虜能做的隻有麻木的埋頭前進。


    燕王和栗腹被關押在一間相對暖和的馬車中,不過車裏並沒有火爐,燕王穿著一件單衣被凍的牙齒打顫,他抱著胳膊不停打著噴嚏。


    其實燕王本來是穿了冬裝的,但他在湡水旁逃命的時候,將身上的冬裝給丟了。後來他被俘後,田秀又給他配發了冬裝,不止是燕王,田秀給所有被俘的軍官都發了一身冬裝。


    隻是燕王嫌棄田秀給他發的冬裝太破舊,配不上他的身份,所以寧死也不要。


    栗腹他們就不同了,當田秀要給他們配上冬裝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換上了趙軍給配發的冬裝。


    不過強要麵子的燕王宣可就慘了,他這會兒被凍的手腳發紫,鼻涕不停向外冒,看起來異常狼狽。栗腹看著燕王被凍的不行了,他咬了咬牙剛想把身上的皮襖脫下來,身旁的秦朗已經將他的冬裝遞給了燕王:“大王,穿上吧!暖和些。”


    燕王看著秦朗遞來的冬裝,他不禁熱淚盈眶,什麽叫患難見忠臣,秦朗不就是了?


    “將軍,寡人其實不……”冷字還沒說出口,燕王就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秦朗見此又將冬裝推給燕王:“大王穿上吧!別凍壞了!都是臣等無能,才讓大王跟著臣受罪


    燕王接過冬裝穿在身上,霎時間感覺暖和了不少。再看秦朗他把厚冬裝給了燕王,自己隻剩一件薄薄的冬衣,他抱著胳膊,微笑的看著燕王。


    “卿……”燕王宣感動的流下了熱淚。


    ……


    “大王萬歲!大趙萬歲!”


    歡唿聲在邯鄲的城門響起,百姓很久都沒有像今天這樣歡唿了!虞卿記得上一次百姓們這樣歡唿,還是為了慶祝趙國收獲了上黨。


    但是隨著戰爭漸漸陷入僵持,前線的傷亡日大,而後方的供應日緊,抱怨的聲音、反對的聲音,早已超過了他們當初獲得上黨時的喜悅。越來越多的百姓對戰爭的前景感到悲觀,勝利對他們來說仿佛遙不可及。


    但今天,入侵趙國的燕人被趙軍擊敗,他們的大王也被當做戰利品押進了邯鄲,這就像給瀕死的人注射了一針興奮劑,整個邯鄲,不!整個趙國陷入了一種空前的狂熱!


    一些樂觀的百姓認為,跟秦國狼狽為奸的燕王都被趙國抓了,那個該死的秦王被抓還會遠嗎?


    很美好的想法,當然這也隻能停留在想象。


    “大王萬歲!勝利屬於偉大的趙國!”


    當燕王和他的大臣,在穿著一身嶄新的褐色朝服,頭上戴著齊人特有的朝冠,腳上穿著朝靴,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的田秀,以及看上去非常落魄的燕王一起從城門走進來,站在城門兩旁的百姓好像沸騰了起來。


    而趙王正從一輛六匹白馬拖拽的豪華馬車上下來,全副戎裝,他戴著一頂青銅製成的頭盔,握著一柄鑲滿寶石的劍。將勝利者的姿態展露無遺。


    燕王看著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和在一大堆穿軍裝的人簇擁下走來的趙王,臉上一青一陣白一陣,不過最後還是猛吸了幾口讓他討厭的邯鄲的空氣,然後擠出幾分笑臉,大步朝著站在城門前的趙王走去。


    然後讓田秀震驚的一幕出現了,趙王和燕王互相拱手見禮,緊接著就是相互寒暄問候!


    趙王用極其關切的語氣抓著燕王的手道:“燕王,寡人看你瘦了,怎麽了,是不是吃的不好呢?”


    燕王皮笑肉不笑的點頭道:“承蒙趙王照顧,我每天吃的很好,就是您那個司寇每天隻給我吃些菜幹,麥飯一類的東西,我就是想胖也胖不起來啊!”


    “什麽?”趙王故意裝作生氣的樣子:“司寇怎麽能這樣對待您呢?您是我的客人,他這樣怠待您,我一定會好好懲罰(獎勵)他。”


    燕王當然知道趙王不可能真的懲罰那個剛剛為他立下了赫赫戰功的田秀,他笑了笑,說道:“算了!就當這幾天減肥了。對了趙王,你還好嗎?”


    趙王笑了笑,拍著燕王的手背道:“寡人好啊!吃得下睡得著!”


    燕王跟著笑道:“那就好!我現在是你的俘虜了,趙王啊,你不會殺了我吧?”


    趙王板起了臉:“說什麽呢?我怎麽會殺了你?你可是我的姐丈,我們是一家人!再說您也不是俘虜。我說了您是我的客人!”


    燕王點了點頭:“說得對啊!我們是一家人,燕趙兩國其實應該親密無間!”


    “是啊!”趙王抓緊了燕王的手,說道:“不如你我在趙國百姓,燕軍將士們麵前起以漳水為誓,今後結為兄弟之國,再也不言刀兵!”


    燕王同樣將手放了上來,道:“說得對!今後我們就結為兄弟之國,再也不打仗了!”


    趙和燕王一同坐上馬車,在人們的歡唿聲中往叢台宮去了。而立了大功的田秀,則被在城門旁等候多時的趙媛接迴了家。


    這次迴到邯鄲,一進入城中,田秀就大吃了一驚,整個邯鄲一片歌舞升平,甚至商業區都恢複了,不少販夫走卒已經在城中做起了生意。


    “你還不知道吧?”趙媛坐在田秀身旁,看著門車外的風景,說道:“平原君從魏、楚兩國迴來了!他有個門客毛遂已經說服了魏楚二王。他們表示隻要我趙國再咬牙堅持半年,魏楚將聯合韓國組成聯軍救援我國。”


    “哼,魏國跟楚國不過是給我們開了兩張空頭支票,他們要我們咬牙撐住,無非是想用趙人的血去持續消耗秦國。如果他們不給點希望,我們趙國支撐不住投降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這番話的意思並不難以理解,趙媛唯一理解不了的是空頭支票,那是什麽東西?


    田秀解釋道:“空頭支票就是虛假承諾!相當於趙王給我畫的餅!”


    “大王經常給你開空頭支票麽?”


    趙媛活學活用,把空頭支票一詞用了出來。


    田秀苦笑:“大王給我畫的餅還少嗎?遠的不提,我這次打勝了仗,他說要重賞我,結果剛才你也看到了,所謂的賞賜壓根就是沒影的事。”


    “賞賜?”趙媛秀眉一蹙,道:“你冤枉大王了,我聽殿下說了,大王的確是要重賞你。他仿佛是準備給你封君。”


    “封君?”田秀有點吃驚。在春秋流傳著一句話,封君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意思就是說,封君擁有對自己封地獨立的稅收,封君可以隨意征召百姓,收募門客。而封君在自己封地裏做的事情,就連君王都無權管理。


    趙王如果真的準備給田秀封個君,那這個賞賜堪稱是個重賞了。要知道廉頗奮鬥了一輩子,至今都沒成為趙國的封君。在趙國想封個君,這難度並不算小,起碼廉頗認為這話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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