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喝的確實有點大了,大到田秀將他搬迴後宮休息的時候,趙丹居然拉著田秀的手不放,非要讓人取香燭來跟他結拜。


    這讓田秀有點哭笑不得,要不是繆賢使勁拉著,他倆沒準今天真能結拜成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從信都宮迴到家之後,田秀帶著趙王給的那份禮單去拜見了田單,田單看完禮單上的內容之後,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趙王好大的手筆!”


    田秀點了點頭,說道:“不止呢,趙王還說要把信都宮送給孩兒做婚房,不過被孩兒拒絕了!”


    田單一聽趙王要把信都宮送給田秀當婚房先是一驚,聽田秀說拒絕了,他又長舒了一口氣。


    “幸虧你沒有答應,不然我們家要是敢要一座王家宮殿,那隻怕大禍不遠!”


    田單心有餘悸的說道。


    “另外還有一件事父親,趙王要認命孩兒當司寇了!”


    田秀沉聲說道。


    “哦,趙王要你當司寇?”田單皺緊了眉頭,不太放心的把目光看向田秀:“你幹得好這個差事嗎?”


    田秀點點頭:“問題不大!”


    在田秀看來,司寇無非就是審幾個案子抓幾個人,這有什麽難的?


    田單冷笑了一聲:“父親祝你好運!”


    什麽叫祝我好運?難不成司寇還有什麽技術性?


    田秀被田單這句話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想去請教,但田秀又清楚,他老爹既然沒把事情說透,那他再問也是白搭。


    田單就是這個性格,他想說的事情會主動說出來,如果他不主動說,別人問了也白問。


    過了一會兒之後,田秀想起了太子斌的事情,忙問:


    “對了,還有一個事情,父親,趙王要我做了太子斌的老師,孩兒想不通,趙王又是在搞哪一手?”


    田單略一沉吟,搖著頭笑了笑,道:“這有什麽想不通的?太子斌年幼,趙王想替他培植一些羽翼,以便他將來繼位的時候能有自己的股肱大臣使用!”


    田秀再次敏銳的察覺到田單又沒有把事情說透,他看著田單問道:“就這些?”


    “就這些!”不出所料,田單果然還是沒有把這件事情說透。


    田秀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老爹很屑,很多事情他明明能指點自己,但就是不說非要看田秀摔了跟頭,他才肯出來指點。


    等著吧,將來你死了我逢年過節都不去給你燒紙,話說這年頭好像還不太流行燒紙……


    等等,紙?田秀腦袋中閃過一道靈光,他突然想到了造紙。


    恰好這個時候,田單對田秀說道:“秀兒,趙王給你準備了價值萬金的嫁妝,咱們家也得準備一份同樣豐厚的彩禮,不過這份彩禮得你自己準備了!”


    啥?我自己準備?


    田秀急了,聽田單的意思,他跟公主結婚的彩禮得自己準備,問題是他哪有那麽多錢?


    要是幾十金田秀或許還能想辦法湊一湊,但趙王給的價值萬金的嫁妝,田秀上哪去弄一萬金給趙王?


    而且就算他弄得來錢,也總不可能隻送錢吧!這年頭隻送錢是很庸俗的。


    “父親,孩兒裏沒那麽多錢給趙王!”田秀看著田單說道,希望對方能給予自己一點幫助。


    “那我就管不著了,是你娶公主,又不是我娶,你都加冠了,成年人應該自己想辦法去搞彩禮,不要總是找父親給你想辦法!”


    田單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甩手掌櫃的樣子。


    ‘行,你不幫就不幫吧!等你死了我不把你拉迴齊國埋,看不把你氣的從棺材裏跳出來!’


    田秀小聲揶揄道。


    “什麽?”田單好像聽到了田秀的揶揄,用一雙要刀人的眼睛瞪著田秀。


    “沒什麽!”田秀一臉人畜無害的笑了笑:“我祝阿父你長命百歲,多子多孫!”


    “滾!”田單忍不住指向門口的方向:“有你這個豎子就已經讓阿父頭發都白了,還多子多孫!”


    “得嘞,孩兒這就滾!”田秀非常麻利的退出了田單的房間。


    田秀剛走,田單就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趙王要你當太子的老師,無非是要用你來穩固太子的位置,太子太虛弱了,他是鬥不過公族派的!而你就是將來輔助太子製衡公族派的人物,他趙丹要把你徹底綁上他趙家的船,就算下地獄,也要拉著你一起!”


    夕陽西下,一抹霞光照進了房間,田單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命人喚來了共,悄悄對他吩咐了一些事情。


    共聽完之後吃了一驚:“主君,為了那小子真的要那樣做嗎?”


    田單點了點頭:“沒辦法,他畢竟還是我的兒子呀!”


    迴到自己的房間之後,天色已經暗淡下來,田六將一碟飯菜送到了田秀的房間。


    不過此時田秀可沒心情用餐,他忙著要準備娶公主的嫁妝。


    田秀一時覺得自己很苦逼,後世的他在考古隊工作的時候,就要苦逼的攢錢娶老婆,本以為穿越過來之後能醉臥美人膝,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要自己去搞錢娶老婆,而且娶的還是個二手貨。


    “唉!該怎麽搞錢呢?”田秀覺得有點頭大。


    肥皂是現成的,完全能拿出去賣錢,不過田秀已經答應君王後,要跟他一塊在齊國賣肥皂。


    所以說肥皂這東西,無論如何是不能在趙國賣了,不然等同於耍了君王後會得罪了她。


    肥皂既然賣不成,那就隻能搞點別的舶來品賣錢了,至於賣什麽?田秀已經有了主意。


    紙,紙是在西漢年間才出現的,到了東漢之後蔡倫改進過,才有了後來真正意義上的紙。


    紙的製作工藝並不複雜,隻要能把配方的比例調整好,肯定能造的出來的。


    而且紙的實用性是很強的,比起沉重的竹簡,要輕便不少,隻要能搞得出紙來,這個時代的土著肯定會搶著買。


    說幹就幹,田秀連夜叫來了孫禮和一眾齊墨弟子。


    眾人聽完了田秀的看法後,都是一陣大眼瞪小眼。


    主要是大家誰也聽不懂田秀說的紙究竟是個什麽玩意?


    田秀描述了半天,眾人還是聽得雲裏霧裏,隻有孫禮好像是聽懂了一些,孫禮似懂非懂的問道:


    “公子說的這種紙,是不是造出來之後,就能夠替代竹簡了”


    “不錯,的確是這樣!”


    孫禮眼睛中放出一絲精光,忍不住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如果真的像公子說的那樣,紙這個東西必將能改變一個時代!”


    田秀看孫禮有了積極性,也急忙給他畫起了大餅:“是啊是啊!如果你們能把紙造出來,你們的名字將永載於史書,後人會永遠記住你們,你們將光照千古!”


    永載史書光照千古這個誘惑比一切許諾都要誘人,墨家弟子從來都不怕死,他們所在乎的無非是名聲。


    如果有一個能永載史書的機會,任何一個墨家弟子都不會放過,哪怕會付出生命,他們也會義無反顧。


    “公子說罷!我們要怎麽幹?”


    孫禮目光炯炯的看著田秀,好像充滿了鬥誌。


    田秀靠著記憶將自己知道的蔡倫造紙的方法寫了出來,寫完之後田秀對孫禮囑咐道:“製作的原理和方法我都寫在上麵了,具體的配方比例還得你們自己調!”


    “沒問題!隻要公子把製作方法告訴我們,我們遲早能把配方比例調好,就像製造肥皂那樣,公子就等著我們的好消息吧!”


    孫禮大包大攬道。


    對於墨家的動手能力,田秀還是信得過的,再說就算信不過,他也找不著其餘的人幫他製造紙了。


    “需要什麽東西你們可以和我的門客周聯係,我會讓他幫助你們的!”


    田秀拍著孫禮的肩膀說道。


    平原君的府邸。


    平原君穿著一身寬鬆的長袍,正捧著一份竹簡閱讀,看完上麵的內容之後,平原君忍不住發出讚歎:“想不到那田單生了一個麒麟子,這個田秀寫的秦法論,堪稱前無古人!”


    趙豹跪坐在一旁的草席上,憂心忡忡的說道:“我在宮中的眼線說,趙王準備要那小子做司寇了!”


    “什麽?”平原君聞聽此言吃了一驚然後又迅速穩住了心神。


    樓昌看著平原君,挑唆道:“丞相,趙王提拔這個黃口孺子,無非是為了製衡您!我們萬萬不能讓這個小子當上司寇,不然隻怕我公族派永無寧日!”


    趙勝是非常理智的,他的沉思了片刻之後,拒絕了樓昌的提議:“我們越是在大王麵前反對那個小子出任司寇,大王就越是不會放心我們,所以阻止他擔任司寇是很愚蠢的!”


    趙豹忿忿不平的說道:“難道我們就忍了?”


    趙勝嘴角露出一抹詭譎的笑容,他將手上的秦法論扔進了火堆裏,竹簡在火焰裏劈裏啪啦的燃燒著,火光照在趙勝臉上宛如一隻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我們不用反對他當司寇,隻要給他使點絆子,就能讓他自己知難而退!”


    趙豹和樓昌同時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將目光看向趙勝:“平原君,說說我們該怎麽幹吧?”


    田秀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宿,本想做個春夢,結果春夢沒做成,反而夢見了秦王提著刀要砍他,醒過來的田秀不自覺的摸了摸脖子,猛喘著粗氣。


    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大秦帝國看多了,田秀一閉上眼就能夢見秦王稷拿著劍追著他砍。


    搖了搖頭,田秀從床上爬了起來,他剛打開房門準備吩咐田六去弄點吃的,畢竟他昨晚就沒吃。


    可是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門外有個熟悉的人已經等候多時。


    “長者怎麽今日到小子這裏來了?”來人是趙王身邊的繆賢,田秀知道不能得罪趙王身邊的人,所以對他非常客氣急忙將他往屋裏讓。


    繆賢進屋之後,打量了一下田秀的房間,見裏麵除了幾張草席一張桌子,就隻有一張榻,連個裝飾用的屏風都沒有,這若放在普通身上也就罷了,可放在田秀這種貴族身上,不免有點寒酸。


    “早就聽聞都平君清廉如水,想不到都平子同樣也是如此!”


    繆賢不止一次來過田單的府邸,但田秀的房間,他這也是第一次進。


    “讓長者見笑了!”田秀尷尬的請繆賢坐下。


    繆賢並沒有坐,他看著田秀認真的說道:“上王讓我來告訴你,信都宮是不能送給你了,就像你說的,信都宮這份禮物太重了你受不起!”


    田秀聞言並沒有覺得意外,趙王要把信都宮送他,估計也就當時喝大了,今天酒醒了,肯定會後悔。


    信都宮可是當年趙武靈王發布胡服騎射的地方,趙王怎麽可能會真舍得送給田秀。


    “不過都平子放心,信都宮雖然是不能送給你了,但大王承諾會把他在邯鄲城西一座三進的院子賜給你,那座院子緊挨著宮城,進出方便,環境也還算幽靜,正好給你和公主當婚房!”


    不知道是不是怕田秀聽不清楚,繆賢說話的聲音非常慢,一直說了半天才把這點話說完。


    “多謝大王厚愛!請長者替我轉告大王,大王恩賜臣感激涕零!”


    感激倒是真的感激,不過田秀感覺肩膀上的擔子更重了,趙王前麵送的嫁妝就已經價值萬金,後麵又陪嫁了一處院子。


    邯鄲城西一處三進的院子,光是聽規格就知道小不了,三進的院子什麽概念?田秀先前曾經打聽過一次邯鄲的房價,這年頭的房價肯定沒有後世那麽高,但也不低。


    邯鄲城郊一座普通的院子就得要十金,如果是在城西就更貴了,因為城西就是邯鄲的貿易區,加之靠近宮城,這裏的房價可是寸土寸金,一間普通的一進院子就得要500金。


    而且邯鄲城西的房子也不是有錢就能買得起,那裏靠近宮城,能住在那裏的都是大人物,想從那裏買房,至少得是有權有勢的人物。


    像那種三進的院子,不是趙王的親信,就算有錢都買不到那麽大的院子的。


    趙王又送了一份重禮給田秀,這讓田秀肩膀上的壓力更重了,看來他的聘禮要更重了。


    “都平子,以後不必稱唿我長者了,你可以稱唿我繆賢,或者叫我宦者令!”


    繆賢這麽說,擺明是在向田秀釋放善意。


    田秀笑著贏下了這份善意:“既然長者如此說了,那小子今後就稱唿您為繆君罷!”


    繆賢笑了笑,對著門外一個同行的小宦官吩咐了一聲,那人馬上捧著一把劍來到了繆賢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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