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自從宣布要放棄十年間擴張的全部成果後,秦楚兩國的盟友關係,就已經名存實亡。


    俗話說,天下熙熙,皆為利來。


    秦楚本就是為了利益才聯合在一起,此時兩國最大的對手被打倒,這對好基友的感情自然是走到了頭。


    為了爭奪勝利果實,秦楚兩國已經快撕破臉,雙方都不肯讓一城一池給對方。


    其中,兩國爭奪最激烈的地區就是陳蔡地區。


    此地楚國視為舊地,楚王當然無論如何都不肯讓給秦國。


    秦國那邊也不願意把陳蔡白白讓給楚國。


    陳蔡擁有接近百萬人口,而且糧產豐富,可以說誰得到它,幾乎就等同於增加了一個韓國的實力。


    這種情況下,秦王和楚王當然不會因為所謂的盟友,就放棄這一片地區。


    至於說和對方分享這片地區,那也是不可能的。


    兩國都將這片地區看作自己的囊中地,無論是誰都不肯相讓。


    但是從全局的角度看,楚國比秦國優勢大。


    楚國距離陳蔡的距離更近,而且陳蔡地區以前也歸楚國統治,楚國有著群眾基礎。


    反觀秦國的距離較遠,大軍這個時候還在南陽徘徊。


    秦國能用來向陳蔡增兵的地點就一個鄢陵,但即便如此秦國也不肯放棄和楚國爭奪陳蔡。


    兩國雖然還沒爆發熱戰,但卻已經在邊境互相提防,時刻準備向對方出手。


    趙國跟齊國交惡以後,原本派往河西的禁衛軍被撤迴。


    這讓秦國騰出了手。


    秦王將王翦從河西調迴派往鄢郢坐鎮,以震懾楚國。


    楚王同樣不甘示弱,命項燕坐鎮臨湘(今湖北省臨湘市)。


    秦楚兩國在荊州,形成了對峙之勢。


    同時兩國也加緊了對陳蔡地區的爭奪。


    趙國,邯鄲。


    丞相府。


    田秀正在查看一份最新的趙國人口普查數據。


    目前的趙國共有十二個郡,以及一個封國,和一個中央直屬地區。


    這12個郡分別為雲中、雁門、九原、代郡、上穀、漁陽、廣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上黨、河東。原本北地的五原郡取消,合並入九原、雲中二郡。


    而趙國境內唯一的一個大封國,自然就是田秀的中山國。


    趙國其餘封君的地盤大多都是食邑封君,擁有實封的很少。


    除了田秀外,趙國目前實力最強的封君就是李牧,但他也就擁有一個武安縣,手上能控製的人口還不到十萬,跟田秀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邯鄲一帶及晉陽被劃作中央直屬地區,就是俗稱的直隸。


    在趙國眾多的地區中,實力最強的自然就是田秀的中山國。


    目前田秀的中山國共計擁有人口九十三萬三千五百五十人。


    堪稱恐怖如斯!


    要知道如今整個趙國也就不到500萬人口。(這裏不包括封君控製的人口,畢竟我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田秀一個封國,差不多相當於趙國四分之一的實力!


    中山國之下實力最強的自然是趙國的直隸地區。


    邯鄲本來就是膏腴之地,晉陽也不差,加上周邊的一些小城。


    中央大約可以直接控製的人口有七十萬。


    而下麵的各郡,河東擁有人口五十八萬。


    上黨擁有人口五十一萬。


    雲中擁有人口十七萬,雁門郡人口二十一萬,九原郡人口二十三萬,代郡人口三十六萬。


    算上整個燕國地區的五個郡一百九十萬人口。


    整個趙國目前擁有的人口數字是471萬人!


    如果算上田秀的中山國加上那些七七八八的小封國。


    趙國差不多擁有600萬人口。


    這個實力已經相當強悍了。


    隻要趙國在安心發展幾年,徹底將燕國消化,那麽趙國將真正的成為一個一流強國。


    翌日朝會。


    田秀與李斯、樓昌他們商量了一下。


    趙國決定從即日起執行統一令。


    所謂的統一令,也就是,從即日起,趙國各郡縣、封國必須使用同樣的文字,度量、錢幣。


    為了照顧剛剛歸附的燕國。


    田秀特別下令,傳往燕國的詔書、律令、文告一律使用趙燕兩種文字書寫。


    其中趙國的文字要使用大寫,燕國的文書隻能用小寫。


    但這已經讓燕人感恩戴德。


    燕人都聽說過,秦國在吞並了其他國家的城池之後,都會強硬的廢除對方的文字、錢幣等等。


    這也是秦國這麽多年以來,被人叫暴秦的一個原因。


    田秀吸取了教訓,自然是會采取一種“民族政策”。


    秦國,鹹陽。


    呂不韋看完趙國那邊傳迴來的情報以後憂心忡忡。


    “大王!“呂不韋看向秦王政,拱手道:“趙國效仿我大秦,在他們國內執行各種統一的命令,聽說就連服裝的尺寸,也被統一。“


    秦王政聞言,眉毛一條:“趙國推行這些政令,是要廢除原來燕國的文字習俗嗎?”


    秦國為了推行統一政令,背負了不少罵名。


    一些地區因為忍受不了秦國的這些苛政,還發生過暴動。


    趙國效仿秦國推行這些政令,不怕遭到反噬嗎?


    呂不韋搖搖頭:“趙國確實廢除了原來燕國的文字,錢幣等等,卻又沒有完全廢除。”


    秦王政眉頭一皺,看著呂不韋等待下文


    呂不韋長歎了一聲,解釋道:“趙國的這種統一令,相對於我們而言,是相當懷柔的,例如他們規定,在書寫官方文章的時候,需要采用趙國的文字,但在私下裏麵,你想拿什麽文字去書寫,都沒有人管。


    再比如說趙國規定,從今以後都要使用他們的五銖錢。


    趙國的五銖錢信譽一直很良好,而且還可以在中央銀行裏麵兌換各種奢侈品,甚至黃金。


    燕人對此根本沒有多少抵觸,反而大加讚賞。


    所以臣看,如果趙國這麽搞下去,不出十年,燕國會徹底把他們當成趙人,完全的融入趙國。”


    秦王政聽了這話,以後也是陷入沉思。


    但他對趙國的這種行為很不屑。


    確切的說是他對田秀下達的這些政令不屑一顧。


    嬴政認為,若想讓天下統一,就應該效仿商君,使用疲民、弱民之法。


    隻要完全抹除他們的文字語言,焚毀他們的史書,那麽不出20年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成為秦人。


    這麽多年以來,秦國也一直是這麽做的。


    趙國使用懷柔的政策對待燕國,燕人是不可能感恩戴德的。


    這些個牛馬隻能使用鞭子抽,他們才會老實。


    你對他們施以笑臉,他們隻會變本加厲。


    “仲父,您放心吧!趙國如果使用這種仁義的手段,永遠也不可能統一天下。“嬴政自信的對呂不韋說。


    “為什麽?”呂不韋不解的看著嬴政。


    他覺得趙國執行的這些政令都很厲害,以往天下各國征伐,伴隨的都是暴力血腥。


    很少會有一個國家像趙國這樣,居然照顧那些被他們征服的國家的人。


    這明擺著是想要收服人心。


    趙國居然想要收複天下人心,這太恐怖了!


    秦國以往都是大張旗鼓的,說自己要統一天下。


    趙國雖然沒這麽說,但做的事情都是在為統一做準備。


    趙國這個對手,實在太恐怖了。


    嬴政卻不屑一顧的說道:“天下如果真正的想要統一,就必須使用強權威壓,隻有震懾住那些心懷不軌的刁民,這個混亂的天下才能得到統一。


    趙國處處標榜仁義,可是那些刁民會買他們的賬嗎?


    田秀想要收服人心,到頭一來,不過是小醜一個罷了,不足為懼。”


    呂不韋聽了這話,以後忙說:“大王,雖然臣也不建議使用仁義的手段對待臣民,但是我們對待這些百姓也不能一味的壓迫,我們還是要采取一些仁政。”


    嬴政笑了:“您對待這些刁民使用仁義,他們隻會蹬鼻子上臉,隻有使用強權威壓,這些人才會老實,利劍永遠要勝於思想。”


    顯然嬴政也曾經讀過田秀的論著。


    並不奇怪老秦王曾經收藏過田秀的各種論著。


    嬴政當然也拜讀過。


    不過他對田秀書裏麵所說的思想必將勝於利劍,這種話是不屑一顧的。


    思想如果能勝過利劍,那麽還要利劍來幹什麽呢?


    統一天下靠的還得是利劍。


    思想頂個毛用啊!


    至於田秀說的,當牛馬被壓迫到了極限就會起來反抗。


    牛馬怎麽敢反抗呢?


    這些牛馬發怒,不過是以頭嗆地罷了。


    不過雖然嬴政對田秀的手段不屑一顧,但還是說道:“丞相,我們還是得給趙國找些麻煩,不能讓他們安安靜靜的發展。“


    “大王的意思是?“


    嬴政想了想說:“繼續挑撥齊國和趙國的關係怎麽樣?“


    呂不韋搖頭:“齊國色厲內荏,隻是被趙國嚇了嚇,就不敢動了。“


    “懦夫!”秦王政咬牙罵了一句。


    秦國正在跟楚國爭地盤,沒空去理趙國,本來他還想利用一下齊國跟趙國交惡這件事。


    沒想到齊國居然這麽軟弱。


    “既然齊國指望不上,那我們隻能從內部去瓦解趙國了。”


    秦王政這個從內部瓦解趙國,自然就是挑唆燕國反抗趙國。


    呂不韋點頭:“臣會盡快去安排這件事情。”


    “對了大王!除了燕國之外,我們也許還有人可以利用。”


    呂不韋突然想起了他埋在趙國的那個暗線,這枚暗子也該用了。


    “你說的是?”


    呂不韋嘴裏吐出兩個字:“郭開!”


    ……


    邯鄲。


    田秀處理完政事,就會跑到信都宮去陪伴韓樂母子。


    韓樂給自家的女兒取了個名字,荷華。


    荷華這個名字取自詩經:山有扶蘇,隰有荷華。意思是山上有茂盛的扶蘇樹,池塘裏麵有美麗的荷花。


    取名在古代是個講究的事情,男子大多是從楚辭裏麵選字,而女子則是從詩經中。


    韓樂依照詩經給女兒取名,田秀自然也不會反對。


    隻是兩人不會知道,秦王政此時也有了第一個孩子,而他給自己兒子取的名字,也相當玄妙。


    田秀最喜歡的就是抱著自己的女兒荷華,他對公子玉,反倒是沒那麽多感情。


    這大約是因為父親都喜歡女兒。


    田秀正哄自家女兒開心的時候,韓樂已經把兒子哄睡著了。


    她輕輕的把公子玉放在床上蓋好被子,轉過身走向田秀。


    “來!“韓樂示意將荷華給她。


    田秀輕輕把女兒交給母親,唯恐吵醒這小家夥。


    韓樂將女兒安置好以後,這才拉著田秀出去說話。


    兩人來到外麵的走廊上說話。


    韓樂隻穿了件睡衣,衣服相當單薄。


    田秀怕她著涼,把自己的袍子脫下來披到了她身上。


    其實現在已經五月了,天已經暖了。


    不過看到田秀為她披袍子的舉動,韓樂還是感覺心裏暖暖的。


    “秀兒,你真好!”


    田秀笑了笑,沒說話。


    韓樂挽著田秀坐在走廊邊,侍女都自覺的站在幾十步外。


    “卿啊!”韓樂把頭靠在田秀懷裏,輕聲說道:“人家有一個事情想和你商量。”


    田秀抱著她,感受這一刻的寧靜美好:“殿下有話但說無妨。”


    韓樂開口道:“我有一個侄兒在韓國當太子。”


    田秀知道她說的是誰,不就是太子安。


    也就是曆史上那個第一個被嬴政滅了的倒黴蛋韓王安。


    “他怎麽了?”韓樂忽然提起太子安,田秀就知道肯定是韓國那邊又有事相求,但美人在懷,他的語氣便十分輕柔。


    韓樂用商量一樣的語氣說道:“秀兒,你跟長公主不是有個女兒也成年了吧?人家想讓她和安兒結個親。”


    說著,韓樂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是當太子正妻,絕不是做妾。”


    好家夥,韓國居然打我女兒的主意?


    韓王倒是挺大方的讓望君這孩子去當太子妃,但是當韓國的太子妃有前途嗎?


    這讓女兒嫁過去,簡直就是把她當政治的犧牲品。


    田秀也並不是那種不懂大局的人,但眼下這種局麵根本沒必要拿自己女兒去和韓國結親。


    就算真要結親,也是和秦國楚國齊國,再不濟也是和魏國輪也輪不著韓國呀!


    “殿下,臣記得,那位太子好像已經有正妻了吧?”田秀這就已經是在婉拒了。


    你他喵都有老婆了,還來打我女兒的主意。


    “安兒原來的夫人是國中的一個貴族,她前陣子已經病故了。”韓樂解釋了一下。


    雖然聽出來田秀有點不大樂意,但她這個當姑姑的,還是想為自家侄兒爭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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