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怔了一怔,他並不明白尉繚為什麽認定魏王一定會上當?


    他本來想要開口請教,但礙於麵子又不好說話。


    田秀看出李斯的難堪,主動替他開口問道:“繚,你把話說的明白些。”


    “我們直接告訴魏王,我們不但願意向他稱臣,還願意把半個燕國拿出來讓給魏國,他不答應我們就把這個條件轉送齊國!”


    尉繚這手堪稱絕殺。


    魏國要是答應下來,就得替趙國擋下各國的怒火。


    魏國如果不答應,那麽就會便宜了齊國。


    齊國強大起來,第一個打的就是魏國。


    這等同於就是裹了一顆有毒的糖丸給魏王。


    魏王吃不吃都是死路一條。


    “繚啊,幸虧你小子在我們這邊。”


    田秀很慶幸,尉繚被他挖過來了。


    不然這小子將來要是跑去秦國,指不定在背後出什麽損招坑他呢。


    “謝謝師父誇獎!”尉繚謙虛的迴答了一聲。


    “好了,我稍後就入宮,將此事奏明太後!”


    當天下午,田秀乘車來到宮中。


    韓樂居然不在宮中。


    細問之下田秀才知道,韓樂居然帶著趙王到城外去祭祖了!


    田秀算了算日子,今天是正月二十,並不是先王的忌日。


    韓樂這是帶著趙王去祭奠誰了?


    而且趙王丹的陵寢距離邯鄲有一段距離,韓樂母子不大可能去祭奠他。


    除了他之外,距離邯鄲比較近的陵墓隻有一座。


    趙惠後的陵寢。


    惠後也就是趙王丹的老媽。


    算起來她還是田秀的親姑姑。


    惠後是齊閔王之女,田秀是齊國故太子的兒子,這可不就是他親姑姑嗎?


    而且貌似惠後當年駕崩的時間也是在正月。


    為了確認猜想,田秀問了下宮裏的宮女,結果這些人表示不知道太後去哪了。


    那沒辦法,田秀隻能親自乘車出去一趟。


    一路來到城外二十裏,趙惠後的陵寢。


    田秀果然在此處見到了韓樂母子。


    不過此時他們剛剛祭奠完,剛從上官出來,韓樂眼角還有淚痕,趙王偃則表現的很平淡。


    “相父!”


    “丞相?”


    見到田秀來到,韓樂母子都很詫異。


    “見過太後,大王!”田秀躬身行禮。


    “丞相怎麽到這兒來了?”韓樂眼圈紅紅的,可能是怕田秀看到她的醜態,她故意把臉側過去。


    田秀解釋道:“容臣去拜祭完惠後,再談此事不遲。”


    韓樂母子又陪著田秀重新迴到上宮中,田秀對著靈牌,奉上了祭品,然後插上香燭虔誠拜祭。


    等到田秀拜完以後,趙王偃開口道:“兒臣身體不適,相父,母後若是有事情,不妨明日再來找兒臣商量,兒臣就告辭了。”


    說著,趙王偃拱手行禮,然後快步離開。


    他一刻也受不了這裏麵煙熏火燎的味道了。


    趙王偃走了後,韓樂看著他的背影,一陣搖頭。


    “太後,怎麽大王好像對惠後有很大意見?倒是您似乎跟惠後很親近啊!”


    田秀覺得很奇怪。


    雖然韓樂這個親媽是假的,但趙惠後這個親奶奶可是貨真價實的。


    趙王偃冷淡韓樂就算了,怎麽對自己親奶奶還這麽冷淡?


    反而是韓樂跟惠後好像很親近的樣子。


    不都是說婆婆跟兒媳不和嗎?


    韓樂見田秀好奇,看向下遠處祭台上的惠後靈牌,緩緩說道:“我十三歲就和先王成親,在我到了趙國以後,惠後將我當成女兒一般親近,因此我們倆人的關係很好。”


    “大王小的時候,並不招惠後待見,聽說當年大王的生母出身低賤,不為惠後所喜。後來大王的生母病死,惠後甚至命令以庶人之禮下葬,以至於其生母葬處至今不知在哪。”


    田秀聽了這樁宮廷秘辛,也是目瞪口呆。


    難怪趙王偃會對他這個奶奶沒感情了,原來兩人還有這麽一番恩怨。


    “對了,秀兒,你來找我,到底所為何事?”


    祭堂裏麵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韓樂幹脆直接稱唿田秀的名字,以顯示兩人的親近。


    田秀則是心虛的看了一眼自家姑姑的靈牌,說道:“我們能不能出去說?”


    “當然!”


    趙惠後的陵寢是依山修建的,後麵就是一座小山。


    兩人出了祭堂以後,直接往後山走去。


    侍女們都隔著幾十步的位置,緩緩的跟在後麵。


    後山的路是修過的,並不難走,而且這地方屬於王室陵墓,一直都有專人保養,也不必擔心有什麽猛獸出沒。


    兩人一邊散步,田秀一邊把跟李斯他們商量的事情說了一下。


    韓樂聽完了以後,黛眉微蹙,步子也跟著停了下來:“秀兒,你這個想法不錯,可魏王要是收了我們的底之後,把我們耍了怎麽辦?”


    田秀跟著停下步子嗬嗬一笑:“隻要他收了我們的地,就是上了我們的船,那個時候魏王再想從船上下去,就由不得他了!”


    韓樂繼續向前,抬起頭看著遠處的風景,道:“可魏王會答應嗎?”


    田秀慌忙從後麵跟上,與她並肩而行,“放心吧一定會的。魏王沒得選!”


    “可是白白送半個燕國給魏國,人家有點不甘心。”韓樂又一次停下步子,唉聲歎氣的說。


    田秀安慰道:


    “太後,燕國的地對魏國來說都是飛地,到時候就怕魏王能吃下去,消化不了。”


    這明擺著是準備打完仗就要把送給魏王的地搶迴來。


    韓樂聽完沒再說什麽,而是十分溫柔的說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放手去幹,我會全力支持你!”


    田秀聞言,立即躬身相謝:“多謝太後!”


    韓樂笑得很甜蜜:“這裏又沒旁人,你叫我什麽?”


    田秀這才改口:“樂兒!”


    韓樂輕輕拉起田秀的手,眼眸中滿是溫柔:“秀兒,如今局勢複雜,你萬事要小心。”田秀心頭一暖,應道:“樂兒放心,我自會謹慎。”


    正說著,天上突然下起了小雪。


    韓樂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下雪了?”


    田秀拉起她的寬袖:“走吧,我們快迴去!”


    兩人來到山下,田秀本想和韓樂分手。


    結果這女人不肯,非要和田秀在外麵吃個飯再說。


    說是體驗一下風土民情。


    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孤男寡女在一起會僅僅是吃個晚餐?


    兩人在附近找了家農戶,簡單的吃了頓便飯。


    惠後的陵寢都是有專人來守護的,其實古代君王的陵墓,都會有專門的百姓來守護,這些人也被稱作“陵戶”,他們的職責就是為君王守靈,而官府也會相應的給予他們一些照顧,比如減免一些稅賦,或者補貼一些錢。


    兩人用完餐後,由專門的侍女進來幫忙收碗碟。


    韓樂坐在墊子上,對這些侍女吩咐:“通通下去,我要和丞相談公事,都不許進來。”


    “唯!”


    侍女們都下去了以後,狹窄的房間裏隻剩他們兩人。


    韓樂就那麽看著田秀,笑吟吟的一言不發。


    這把田秀看的有點心慌。


    “太後,沒什麽事情的話,臣就先迴家了!”


    說完,田秀一溜煙的就想跑。


    “站住!”


    韓樂叫住了田秀。


    田秀隻好又坐迴去。


    “秀兒,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韓樂突然問了這麽個問題。


    田秀被問的有點措手不及,隻能說:“沒有,樂兒,你別亂想,我心裏隻有你的!”


    “那你現在怎麽對我避之唯恐不及,一個月也不來看我一次?”


    “我……”


    田秀不知該怎麽解釋了。


    雖然你是太後,但你可是寡婦誒!


    誰家大臣三天兩頭沒事往後宮跑的?


    韓樂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就是得到我了,厭惡了,不喜歡了,果然你和先王一樣,都是刻薄寡恩!”


    田秀說道:“太後,如果你覺得我對你不夠真心,那我現在不當這個丞相了,我們兩個直接離開趙國,隨便找個偏遠的地方隱居如何?”


    這次輪到韓樂不說話了。


    她說這番話本來就是為了發泄一下內心的怨氣,結果田秀居然反將了她一軍。


    “我們要是走了的話,這麽大的趙國怎麽辦?我們的子民怎麽辦?”


    “我管他那麽多,讓他們死了得了!毀滅吧,我麻了!”


    韓樂看田秀的樣子,似乎生氣了,隻能道歉:“別生氣了,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田秀當然也不是真的生氣,隻是為了拿捏一下這女人罷了。


    “太後既然覺得錯了,那獎勵臣一下?”


    韓樂一口拒絕:“不行!剛才你不是還要走嗎?”


    “那是剛才!”田秀順勢坐到她身邊,抓著她的手,來了番土味情話。


    這番話說的田秀自己都感覺惡心。


    但韓樂就喜歡聽!


    果然,女人都是戀愛腦,不管多大年紀什麽身份都逃脫不了!


    “太後,臣這幾個月都沒去看你,正好今天晚上補上吧。”田秀想把韓樂拉到懷裏。


    她搖了搖頭:“不行的,會被人看到的!”


    “太後要是怕被人看到,還會和我一起待在這兒嗎?”田秀一下戳穿了韓樂的心思。


    韓樂小聲辯解:“人家就隻想和你聊聊天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沒事的啦!”


    “真的沒事?”


    “乖!太後最乖了!走,我們進屋睡覺!”田秀一個公主抱,抱起韓樂往裏麵的睡房走去。


    他當然不是精蟲上腦,而是為了維護一下和韓樂之間的關係。


    這幾個月冷淡韓樂,已經讓這個女人有了怨言。


    如果繼續這樣冷她,很難說這女人還會不會繼續支持田秀。


    她如果不支持田秀,雖然威脅不了田秀在趙國的統治地位,但卻能夠惡心到他。


    太後發出的能量,可遠比一兩個大臣要強得多。


    接下來的事情便不多贅述了,一陣翻雲覆雨之後,韓樂心滿意足的睡去。


    田秀則是進入賢者模式。


    他在思考一個問題,兩人從沒做避孕措施,萬一把韓樂肚子搞大了怎麽辦?


    但轉念一想,搞大就搞大吧。


    憑借他倆的身份,就算真被人知道這種事,又有誰能奈何他們呢?


    有時候有權利就是好,可以為所欲為。


    要不說大丈夫不能一日無權。


    田秀想著想著沉沉的睡去。


    ……


    第二天一早,雄雞報曉。


    韓樂沉沉的醒來,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身邊,卻發現空空蕩蕩。


    睜開眼睛猛地一看,田秀已經走了。


    “討厭鬼,走也不跟人家說一聲!”


    韓樂埋怨了一句打了個哈欠,躺下去繼續睡。


    迴到家,田秀一樣是哈欠連連的樣子。


    這搞得李斯幾個人都很詫異。


    丞相昨天晚上去哪了?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丞相啊?您這是怎麽了?”


    李斯雖然猜出田秀出去鬼混了,但還忍不住問了一句。


    他挺想知道的趙國哪位人物能勾的他們丞相出去鬼混?


    田秀又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沒事,就是累著而已,睡一覺就好了,好了,昨天我已經跟太後說過了,太後批準我們的計劃了,李斯,你一會兒就抓緊出發去魏國吧!”


    “這麽快?”


    李斯皺了皺眉。


    按理說這麽大的事情,應該在朝會上和眾人商量一下的。


    田秀和韓樂兩人簡單商量了一下,居然就拍板決定了。


    這麽草率嗎?


    “臣去了!”


    雖然李斯覺得這麽做有點不合規矩,但也沒說什麽。


    誰讓規矩如今在田秀手上呢!


    李斯走了之後,毛遂開口了。


    “主君,魏國那邊有消息傳來。”


    “哦?”


    田秀一聽是魏國那邊有消息,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出什麽事情了?”


    毛遂從袖子裏摸出一份情報,那是一張字條。


    “主君,魏國的探子來報,前日魏王在宮中召開朝會,其議題主要就是,如何應對我國占領燕國的事情。”


    田秀沒去看那張字條,問:“直接和我說結果!”


    毛遂把字條收迴去,說道:“結果就是,魏國大臣分成兩派,一派主張立即和秦楚停戰,然後組成聯軍攻伐我國,幫助燕國複國。”


    “另一派人則主張,暫時默認我們對燕國的占領,等到魏國抽出身以後,再來對付我們。”


    田秀關心的問道:“我想知道,魏王采用了哪一派的意見?”


    毛遂看著田秀,沒有說話。


    但他的神情相當凝重。


    田秀見此,知道了答案。


    魏王這是準備立刻和秦楚停戰,然後聯手來幹預他們對燕國的占領。


    不過還好,這一切還在他們的預料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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