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東升,樓昌和虞卿一前一後的出了田秀的書房,兩人的表情都很平靜,讓人看不出有什麽端倪。


    這時,毛遂、李斯二人終於走進田秀的書房。


    彼時田秀正坐在桌上飲茶。


    “主君╱丞相!”


    兩人一同走上了拱手行禮,好奇之心溢於言表。


    田秀笑著放下茶杯。


    “你們是想問樓昌和我談了什麽?”


    二人交換了個眼神,而後同時點頭。


    這兩人都是自己的心腹,當著他們的麵,田秀也不會做什麽隱瞞,簡短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述了一遍。


    就在二人聽完以後。


    毛遂解下了自己的佩劍,麵無表情的遞給李斯:“你贏了。”


    李斯沒說什麽把劍接了過去,掛到了自己腰間。


    田秀看著有點懵。


    不是,這倆人什麽情況?


    李斯主動解釋:“我倆剛才打了個賭,我賭樓昌是來攤牌的,毛遂先生賭不是,我贏了。”


    田秀真想說一句幼稚鬼,但終究沒說出口。


    “好了,說說吧你們兩個覺得我對樓昌的處理結果如何?”


    麵對這個問題,兩人又是交換眼神,然後李斯示意毛遂先說。


    毛遂打賭輸了心情不太好,便說:“我對這事沒什麽看法,主君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田秀點點頭,又看向李斯。


    李斯拱手說:“主君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先說假的!”


    “好,這事幹的漂亮!”


    田秀白了他一眼。


    李斯很冤枉!


    特麽的,不是你要我說假話的嗎?我說了你又不高興。


    田秀揮揮手示意,讓他說真話。


    李斯頓了頓,接著說:“真話就是這事幹的不漂亮!”


    “為什麽?”


    問題是毛遂問的。


    他覺得,田秀這個處理決定很好,既保全了趙國的顏麵,又讓樓昌感恩戴德,大家都高興,有什麽不好嗎?


    李斯搖頭說:“主君,樓昌好歹也當了多年的丞相,而且樓家在邯鄲的根基很深!您就這樣把樓昌趕走,他的勢力無人接盤,雖說最後會土崩瓦解,但短時間內,我國的朝政會產生極大的混亂!這並不利於我國的安定。”


    田秀還真沒考慮過留下樓昌為自己所用,所以在李斯說完後,他立馬陷入沉思。


    樓昌繼續擔任右丞相,對田秀而言,並不是什麽壞事。


    相反,他接著擔任右丞相,還能為自己所用。


    樓家在朝堂經營多年的勢力正好可以成為他改革的一大助力。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樓昌要走了右丞相的位子會空出來,趙王母子肯定會讓虞卿或者其他人頂上,這對自己很不利!


    留著樓昌,朝堂上就沒有人能在和自己競爭。


    但問題就是,樓昌的事情,虞卿已經知道了,這種情況下自己把他留下,那就是紅果果的結黨!


    這事情幹的未免太明顯了。


    所以自己好像幹了一件蠢事!


    “虞君也知道這個事情,兩位先生覺得這事還有補救的餘地嗎?”


    “有!”


    兩人異口同聲。


    李斯、毛遂二人實際上並不和睦,每次獻計的時候,他倆的意見總是相左。


    其實也難怪,李斯沒來前,毛遂才是田秀的小甜甜。


    李斯這個小三以來,毛遂這原配瞬間不香了。


    毛遂能跟李斯尿一壺裏才真是有鬼!


    兩人這次意見居然一致,這倒讓田秀覺得有趣。


    “那你倆說說如何補救?”


    “派人去幹掉虞君就行了!”


    毛遂說完了以後。


    田秀和李斯同時向他投去一個眼神:


    (づ ●─● )づ


    毛遂咳嗽了一下,“在下開個玩笑而已。”


    此時,田秀和李斯的表情:


    (?˙ー˙?)


    毛遂討了個沒趣,直奔主題說:


    “好吧,其實這事很容易解決,主君隻需要找虞君說明,留著樓昌可以助您變法穩定朝局。虞君會理解的。”


    “這麽做結黨的嫌疑是不是太重了?”


    “不會!”李斯把話接了過去,說道:“實際上虞君心裏可能並不希望樓昌走。”


    “這話怎麽說?”


    “因為樓昌一走,丞相肯定也會把他在朝堂上的一些親信都鏟除,然後換上自己的親信。那個時候朝堂上就全是丞相的人了,站在趙王的角度來看,這不是什麽好事。”


    田秀從李斯話裏,敏銳的捕捉到了一個關鍵,站在趙王的角度。也就是說,李斯認為虞卿跟自己不是一條線上的人,他是趙王那邊的!


    “說下去!”


    田秀示意李斯接著往下說。


    李斯把目光看向毛遂,這倒不是故意給他下不來台階,而是兩人都想到了這個點子。


    這時候李斯總不能一個人把話說完,那毛遂豈不是一點功勞都沒了?


    李斯還不希望他倆的關係這麽搞得這麽僵,這也算是借機示好緩和兩人關係。


    果然,毛遂馬上把話接了過去:“經曆了這事兒以後,樓昌已經不太可能再給您使絆子了,有了他幫助,您想在朝堂上做什麽事都會順手的多。特別是以後國家想推行什麽政策,也就不會有太大阻力了。虞卿是個明白人,他會理解的。”


    “好吧,備車!”


    田秀從自己的位置上站了起來。


    這都不用問他要去哪,肯定是要去找虞卿談了。


    “丞相等等!”


    李斯從後麵拉住了田秀。


    “先生,還有什麽要交代的?”


    “呃,無了!”


    李斯欲言又止。


    田秀沒刨根問底,轉頭出去了。


    毛遂在後麵輕聲問了句:“先生,剛才想說什麽?”


    李斯說:“我想提醒丞相,要叮囑虞君莫要將此事知會趙王。不過我想了想,虞君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應該不會到趙王麵前撥弄是非。


    而且最關鍵的一點,虞君為人正直,他要真的想把這個事情告訴大王,丞相就是叮囑了也沒用,那還不如不說。”


    ……


    翌日清晨,日出東方。


    陽光從天上照射下來,融化了不少積雪,這反而讓天氣更冷了。


    俗話說下雪不冷化雪冷。


    但就算今天天氣凍的人牙齒打顫,趙國的這群王公大臣們也得如期上朝。


    因為今日趙王有詔,命群臣入宮議事。


    其實今天要商議什麽,大部分人心中都有數。


    李牧在前線打了勝仗,趙王要說的多半就是這事兒。


    至於為啥昨天沒說,估計是趙王母子在商量怎麽封賞李牧他們,今天是有結果了,所以才會開朝會。


    群臣到的差不多了以後,趙王母子先後到了。


    以往兩人都是同時到場,今天居然是一前一後倒也稀奇。


    田秀領著群臣站起來行禮。


    “眾卿免禮!”


    趙王招了招手,示意讓眾人都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下來以後,趙王給了身旁的繆賢一個眼神,對方馬上拿出李牧寫的那封戰報,讀了一遍。


    群臣雖然心裏早有準備,但聽到了以後,還是要裝出一副驚喜的樣子,紛紛向趙王稱賀。


    趙王直接擺手打斷了眾人:“按理說,李牧將軍他們打了勝仗,國家是要賞賜的,但為了打這一仗,已經把國庫都掏空了,寡人該拿什麽來賞賜李將軍他們呢?”


    趙國通貨膨脹,五銖錢已經不值錢了,把那玩意兒賞給禁衛軍,估計士卒都要怨聲載道。


    至於賞賜金銀,也是做不到的。


    國庫裏已經沒有金銀能用於賞賜了,昨天韓樂跟趙王偃商量下。


    韓樂打算動用宮中的錢,給禁衛軍發一筆賞賜,既能振奮軍心,又能讓禁衛軍的士卒感受一下王恩浩蕩。


    但是趙王偃不同意。


    趙王偃認為,這些士卒每個月都從國家手裏領取俸祿,他們為國打仗是應該的,憑什麽再給賞賜?


    而且趙王不同意用宮裏的錢賞賜禁衛軍,還有個原因。


    他一直覺得禁衛軍屬於田秀的私人武裝,那根本就不是國家的軍隊。


    我趙王偃憑什麽拿自己的錢去給田秀的軍隊發賞賜。


    母子兩人意見不合,又大吵一架。


    雖然最後趙王偃迫於韓樂的威壓,還是被迫同意了此事,但心裏已經跟韓樂產生了隔閡。


    所以今天他才沒跟母後走在一起上朝,就是在表達心中的抗議。


    “大王,這事情其實很容易解決。”


    “哦?”趙王偃一怔,他剛想故作大方的說要用宮中的錢來賞賜禁軍,田秀居然就把他打斷了,莫非相父有辦法弄錢?


    “大王,我們隻要發行新的貨幣代替原有的五銖錢,就能解決這個問題了。”


    田秀說出了解決的辦法。


    “相父,這能行嗎?”


    上次田秀搞貨幣改製弄出五銖錢,初期倒是挺成功,但到了後麵五銖錢泛濫,這玩意兒極度貶值,老百姓都快不認了。


    田秀故技重施又要改革幣製,這不得不讓趙王偃懷疑,這招真的有用嗎?


    “可以的!”田秀信誓旦旦的說道。


    “怎麽講?”


    田秀解釋說:“我們上次發行的五銖錢之所以失敗,主要是兩個原因。


    其一就是先王濫發貨幣,大量的鑄造五銖錢,導致這玩意兒迅速貶值。


    其二則是,先王在五銖錢裏摻入了大量的鐵,這讓五銖錢迅速貶值,所以百姓不認。


    這次我們隻要調整一下五銖錢的鑄造量,往裏麵摻入更多的銅,就能解決這個問題!”


    這一次的貨幣改製,田秀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說實話上次的五銖錢發行失敗,趙王丹要負很大責任!


    要不是他胡亂的鑄造大量的劣質錢幣充入市場,五銖錢早就得到百姓的信賴了。


    也就不會有後麵這麽多事。


    田秀很早的時候就想發新錢了,可那時候趙王丹還在,他實在不好說這話。


    但現在朝廷是自己說了算了,田秀覺得有必要把幣製改革推上日程了。


    “丞相,你這個辦法倒是不錯。”


    韓樂肯定了田秀的建議。


    要是能通過發新錢的方式解決趙國的財政危機,那自然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裏麵有個很嚴重的問題,趙國上哪搞那麽多銅來鑄錢?


    實際上,中國古代一直缺銅,銅一直屬於硬通貨。


    很多人不知道,唐朝時期開元年間鑄造的銅錢,到了明朝都還可以使用。


    這倒不是說百姓有多懷念唐朝,隻不過是因為開元年間鑄造的銅幣,含銅量比較高。


    開元時期,華夏的國力達到頂峰,那時候有大量的多餘資源,可以用來鑄造錢幣,所以開元時期的銅錢,含銅量極高。


    反觀其他時期的貨幣,尤其是兩漢末年鑄造的漢五銖,被摻入了各種雜質,導致漢代五銖的價值被極大貶值百姓不認。


    換言之,隻要銅錢的銅含量夠高,其實是能得到天下老百姓的認可的!


    這一點各國的君主都知道,但問題就是華夏缺銅。


    銅在古代的價值巨大,這時代很多武器都是用青銅鑄造的,所以各國根本就沒有多少多餘的銅能用來鑄錢。


    否則也沒人會在鑄造銅錢的時候往裏麵摻入錫或者鐵。


    而往銅錢裏麵摻入其他雜質來提升重量,這也就導致了各國的錢幣銅含量參差不齊,貨幣難以統一。


    田秀發行含銅量較高的五銖錢,既是為了穩定市場,更重要的是準備用五銖錢取代其他國家的貨幣,實現貨幣統一。


    但這一切的前提是,能解決缺銅的這個問題。


    所以韓樂在肯定完田秀幣製改革的建議後,立馬詢問要如何解決缺銅的這個問題。


    田秀對此也早有辦法:“我國目前正在開鑿眾多金礦,而銅伴隨著黃金生產,也就是說以後我國每年的黃銅產量會日漸提升。因此,我們根本就不用擔心會缺銅。


    其次,今後我趙國也不會再使用銅製武器,軍隊一律改用更廉價的鐵器,我國的鐵礦資源豐富,使用鐵來製造軍械,就能極大的緩解我們缺銅的問題。”


    “丞相的辦法是不錯的,但是您忽略了一個問題,是用鐵來製造的軍械,其可靠程度遠遠不如青銅鑄造的軍械。


    就拿劍來舉例,鐵劍比起銅劍來說更加容易折斷,如果我們的士兵都使用鐵製的武器,恐怕我國的戰力會大大下滑!”


    說話的人是樂乘。


    樂乘也算打過不少仗,熟知軍中之事。


    所以在田秀提出要使用鐵製的軍械來替代銅製軍械後,他立馬提出了質疑。


    這個時代的冶鐵業不發達,用鐵鑄造出的武器遠不如用銅製造出的武器靠譜。


    要不然各國也不會選擇使用銅來製造軍械,早去改用更廉價的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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