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孝成王十七年(公元前249年春)


    時間已經來到四月,聯軍圍困陳都整整三個月。


    聯軍就困陳都不下,這讓聯軍各國都非常難受,而同樣的,楚國那邊也不好受。


    因為都城遭到圍困,這嚴重的耽誤了楚國國內的春耕,楚國自陳都以西,幾乎所有地方都在打仗,這大大耽誤了楚國的生產。


    按照今年官吏給楚王報上去的數據,饒是糧產豐厚的楚國,今年的糧產比起去年也要下滑至少五成。


    糧食下滑五成,對楚國這種大國而言,幾乎是致命的。


    楚王原本對待聯軍的圍困還穩如老狗,現在他已經不是很穩了。


    聯軍這邊同樣也不好受,三個月的長時間圍困,讓聯軍軍心浮動。


    魏賁的指揮無能,更是搞的聯軍上下怨聲載道。


    而且今年自從步入春季以後,各國一直都不曾下雨。哪怕是諸侯國中以富饒著稱的齊國,今年也遭遇了罕見的災荒。


    齊國國內赤地千裏,齊王給王孫賈的書信裏說,五月之前如果還不下雨,齊國今年將會遭遇罕見的糧荒。


    王孫賈看了以後不免著急,他與田秀等人商量了下,本意是想讓連場富饒的魏國,韓國,秦國支援一下齊國。


    結果今年的災情尤為嚴重,韓魏秦的日子也不好過。


    據蒙驁說,關中那邊同樣是赤地千裏,秦王已經動員了百姓們去修建水渠,可即便有足夠的水渠灌溉,秦國今年恐怕都將有大規模的糧荒。


    眾所周知,秦國能夠通過極端的壓榨使得生產力得到成倍的提升,但秦國今年居然都缺糧了。


    聯軍裏頓時出現不少傳言,說是聯軍伐楚,觸怒了上天,這是上天要降罪於聯軍各國。


    韓王、燕王、齊王都給前線來了信,要聯軍盡快取勝,三個月內如還不能取勝,就班師歸國,以免造成更大的損失。


    這搞得魏賁壓力巨大,幾近崩潰。


    魏賁在一個月時間內給信陵君取了20多封信,而目的隻有一個,求援。


    魏賁希望信陵君能暫停一下在宛葉的攻勢,迴到陳都這邊幫忙救救場。


    信陵君一開始還會耐心迴複,後麵就是兩手一攤:我這邊也很忙啊,你去找田秀!


    見實在指望不上信陵君,魏賁隻能硬著頭皮去見田秀。


    趙軍的營帳。


    田秀正和廉頗幾個將領坐在一起說話探討破敵之策。


    這時一個衛兵進入到營中,說是魏賁來求見。


    田秀愣了下,隨即轉身對廉頗說道:“老將軍以為魏賁此來所謂何事?”


    廉頗撇嘴道:“這老夫哪裏知道,老夫又不是他肚中蛔蟲。”


    田秀又把目光看向後麵的李牧,李牧衝著他聳了聳肩,意思是自己也不知道。


    “你知道嗎?”田秀笑眯眯的看著自己的小徒弟尉繚。


    尉繚想了想說道:“徒兒想,那魏賁來,必定是對戰局束手無策,特意來找師父求救。”


    田秀聞言大為欣慰:“為將者不光要會運籌帷幄,更要時時的揣摩人心,洞察戰場局勢。繚,你沒有讓師父失望。”


    尉繚聽到師父的誇讚非常高興,而李牧等人則是一副受教的樣子不停的在旁邊點頭。


    廉頗卻對這話有些不信:“上將軍,隻怕魏賁來,也不一定是與您求救吧。”


    田秀笑道:“那老將軍可願與秀打個賭?”


    廉頗本想拒絕,但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也隻好硬著頭皮說:“賭便賭!”


    “讓他進來!”


    田秀吩咐人去請魏賁進來。


    魏賁帶了幾個護衛,一進門對方就衝著田秀下拜:“哎呀,武安君,救命!”


    田秀把目光看向廉頗,對方向他投出一個佩服的眼神。


    接著田秀從椅子上下來扶起廉頗,道:“上將軍不可如此,請起。”


    田秀扶著魏賁坐到他的椅子上,魏賁哪裏坐得下去?急忙站起身說道:“武安君,救命!”


    “上將軍有話慢慢說!”田秀不緊不慢的安撫著魏賁。


    “武安君,我知道您是一個有通天徹地之能的賢者,眼下我軍久困陳都不下,軍心浮動。魏王幾次來信催我速速拿下陳都,不然就要將我軍法從事。賁實在無能,未有良策破楚,請賢君賜教!”


    魏賁態度誠懇,說到最後更是對著田秀拱手揖拜。


    田秀將他扶了起來,無奈的搖頭道:“上將軍折煞我矣!秀倘若真有良策拿下陳都,早就已經去做了,又何須退位讓賢呢?”


    魏賁以為,田秀是為了自己搶他上將軍的位置,懷恨在心,急忙表示要將這個上將軍的位置奉還。


    田秀自然不肯接,這種時候他要是接下這個位置,那就是把這個燙手山芋拿到自己手裏,他還沒那麽傻蛋。


    魏賁見田秀既沒有良策,又不肯接這個上將軍的位置,心中頓時拔涼拔涼的,躁動的神情肉眼可見的衰敗。


    “上將軍莫急,其實秀已有良策。適才不過相戲爾!”


    田秀看時機也差不多,這才說自己還有辦法。


    魏賁聞言,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用一個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問:“真的?”


    田秀見對方不信自己,便把目光看向旁邊的廉頗:“老將軍,你來告訴魏將軍我們所言是不是真的?”


    廉頗點了點頭:“上將軍剛才進來前,我們就已經在和丞相討論攻取陳都之策,目前已經有了計策。”


    魏賁大喜,急忙追問田秀他們的計策。


    田秀卻在這個時候賣起了關子:“上將軍莫急,最多一月,秀保證陳都旦夕可下矣!”


    魏賁有些懷疑:“武安君莫非戲言唿?”


    田秀一本正經的說道:“絕非戲言,秀確實有良謀。”


    魏賁實在按捺不住心中好奇,“請君賜教以安我心。”


    田秀把目光看向旁邊的李牧,示意讓他來說。


    李牧這才站出來說道:“根據這兩個月我們的觀察,楚國正遭遇百年一遇的大旱,穎水的水位正在不斷下沉,僅昨天一天,穎水就下降了一寸五分,照此進度下去,最多一個月,穎水必然幹涸。”


    魏賁一聽就明白了田秀的計劃,陳都的軍糧,全靠從穎水轉運,若是穎水幹涸,陳都就不能再走水路運糧。


    楚國雖然能選擇陸路運糧,可糧食要繞一個大圈子,而且極其容易遭到聯軍的截擊。


    到了那個時候,聯軍最多困上幾個月,光是饑餓都能把陳都守軍搞垮。


    隻是……


    魏國國內的情況也不妙,這場幹旱同樣影響到了魏國。


    若是依照田秀的計策,恐怕楚國還沒崩潰,聯軍自己就先崩了。


    想著,魏賁開口說道:“武安君,你這計策是不是太緩了,我軍還能和楚國耗那麽久嗎?”


    跟在魏賁後麵的一個魏將也說道:“我聯軍早已定軍心浮動,各國都萌生退意,此法隻怕不妥。”


    田秀一臉淡然的說道:“若是我能讓軍心安定呢?”


    魏賁不可思議:“武安君,此言當真,您有辦法穩定軍心?”


    田秀點了點頭。


    “那不知您如何穩定辦法?”魏賁急忙追問。


    田秀伸出手指了指天,“天機不可泄露,我的辦法將軍明日自然知道。”


    “需要我為你做什麽嗎?”魏賁一臉正色的問道。


    田秀也不客氣:“請將軍明日在演武場上築一個祭壇,再請聯軍士兵圍在校場,本將自有妙計。”


    魏賁見此也沒再多問,轉身下去安排。


    李牧有些好奇的湊上來問道:“武安君,能不能告訴我,您明天有什麽辦法安定軍心?”


    楊端和立即出言說道:“李牧將軍,剛才主君已經說了,天機不可泄露,你還是不要多問了。”


    說罷,楊端和走向田秀,小聲問道:“主君,我和他們不一樣,咱倆的關係多親,你快告訴我,你明天到底準備幹什麽?”


    這話的聲音很小,但還是被營帳中的各個將軍們聽了個明白。


    眾將領們一陣哄笑。


    “楊將軍,剛才你還說李將軍,我看你們兩個簡直是……等等,牧,你剛才叫我什麽?”田秀本是一臉輕鬆,突然卻停頓了下來。


    “我說主君啊!你把你的辦法跟我說說唄,不說就算了,我就是隨口問一問……”李牧一臉恭敬的說道。


    田秀似乎沒聽到後半句,心情澎湃的抓著李牧的手道:“牧,你再叫一聲!”


    “主君!”李牧也沒猶豫,他之前沒叫主君,是覺得自己的主君是趙王,但是他們被趙王卸磨殺驢了之後,李牧發現隻有田秀對他們不離不棄,逢年過節還給他們送禮。這讓李牧相當的感動,稱唿自然也跟著變了。


    “好啊!好啊!”田秀已經激動得眼泛淚花了。


    這麽久了,自己總算是把李牧擺平了!


    這他喵的比攻略十座城池成就感還要大!


    “主君,您不必如此……”李牧看田秀哭了,已經有些手足無措。


    田秀擦了擦眼淚說道:“今天是我最高興的一天,我要與諸位將軍們開懷暢飲!”


    廉頗這時說話了:“那個武安君,剛才咱們打賭輸了,還沒說賭注是什麽,你還是趕緊說,想讓我幹什麽吧?”


    田秀笑道:“方才所言打賭不過戲言,老將軍切莫在意。老將軍不如留下,與我們一同吃酒。”


    “好!”廉頗性情本就豪爽,田秀要請客,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第二天一早,在聯軍大營的大校場上,就已經築起了一座祭壇。


    祭壇是臨時築成的,就連地基都是用木板和酒壇壘起來的。


    看著軍中出現一個臨時的祭壇,許多士兵們都被吸引過來,好奇的站在一旁觀望,不少人還在猜疑,怎麽軍中會突然支起祭壇?莫非是要祭祀神靈?


    魏賁甚至還沒來得及到各營去找人,能容納幾萬人的大校場上,此刻已經擠滿了人。


    收到消息的魏賁以及各營將領終於是姍姍趕來。


    蒙驁領著一群人好不容易擠到了前麵,隻見這個時候,田秀換了一身黑袍,上麵畫著八卦,看起來有些像陰陽家的服飾。而他的頭上還豎著一條青絲做成的頭巾,整個人看起來有種仙氣飄飄的感覺,與平時的形象判若兩人。


    若是此時在場有穿越者,恐怕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就是謀殺裏麵神諸葛的造型嗎?


    “田秀這是想幹什麽?”蒙武在蒙驁父親耳邊輕聲問道。


    蒙驁做了一個打住的手勢:“我們看著就行,別說話!”


    祭壇上的田秀,手上拿著一把桃木劍,又往劍上麵插了幾道符紙,開始裝模作樣的念起咒語。


    這個時候恰好刮起一陣大風,風沙吹的人有些睜不開眼。


    祭壇下的聯軍將士們,一片嘩然都以為是田秀有法術。


    祭壇上的田秀則是暗自竊喜,這風來的真及時,完美配合著自己的表演。


    田秀端起桌上的酒碗喝了一口,往桃木劍上噴了一口酒,然後就開始念念有詞,接著又將一把紙錢拋灑到空中,大聲說道:“我聯軍奉天命討伐楚國,如今不知前程如何,弟子田秀,僅在此處,向昊天上帝誠心禱告,詢問吉兇。”


    眾人這下知道,田秀今日所祭的乃是昊天上帝。


    昊天上帝在先秦時已經頗具影響,一些信奉的人已經跪在地上虔誠祈禱。


    而剩下的一群人,則都抱著胳膊持懷疑態度。


    他們倒不是不信昊天上帝,而是懷疑,田秀怎麽去測算聯軍的吉兇?


    眾人的猜疑之間,田秀名人抬上來一張桌案,又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一把五銖錢。(這裏沒筆誤,五銖錢是田秀之前發行的,有質疑的去看前麵劇情)


    “弟子田秀,今日向昊天上帝禱告,若聯軍能大勝楚國,就請讓我這30枚銅錢全部陽麵朝上,若是大敗就請全部陰麵朝上,若不勝不敗,就請陰陽各半。”


    田秀說罷,又點燃了三張紙錢,嘴裏麵又念叨了一段,底下人也聽不懂的咒語,這才把布袋裏麵的銅錢倒到了桌案上。


    此時,桌案底下的人紛紛踮起腳尖,想看看結果。


    魏賁等人也非常忐忑,他們也不知道田秀占卜的結果如何。


    隻見田秀眉頭凝重的看著案上的五銖錢一言不發。


    祭壇下麵不少人已經心涼了半截,覺得占卜的結果肯定不妙。


    “看來昊天上帝都在庇佑楚國,我們這次是不會取得什麽戰果了。”


    “是啊,看來連老天爺都在責怪我們了。”


    “我們還是趕快迴家去吧!免得觸怒了上天。”


    聯軍將士們議論紛紛的時候,田秀說話了:“諸位,此次我們討伐楚國,必然大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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