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王的詔書很快被送到了田秀手上,看著趙王的詔書,田秀幾乎要把後槽牙咬碎了。


    這幾天時間,黃歇借口說要清查戶口,下令全城進入戒嚴狀態,凡闔閭城百姓,膽敢有隨意不出家門者,一律按敵國探子論處。


    這就導致田秀這幾天收不上糧食不說,就連驛館大門都走不出去。


    可是這種時候,趙王的詔書,居然還能送到他的手上。


    這隻能說明,是黃歇故意將這封詔書送到自己手裏的。


    這招就叫做殺人誅心!


    “媽的!”田秀忍不住罵了聲髒話。


    上官文君在一旁安慰道:“夫君,您不必如此著急。”


    “我怎能不急?”田秀看著手上這份要自己一月內迴歸邯鄲的詔令,心態都要炸了。


    黃歇下令封城,自己怎麽從城裏出去?要是一個月之內自己趕不迴邯鄲,肯定要落一個抗命之罪。


    “夫人,你可知道要是我一個月之內迴不了邯鄲,趙王必定以為我抗命不遵,那時大事休矣!”


    上官文君盈盈笑道:“這有何難?夫君隻需要修書一封,給趙王說明情況,問題不就迎刃而解了?”


    田秀一陣無語:“夫人,我們的人連驛館大門都出不去,如何能送得信?”


    “咯咯咯……”上官文君捂著嘴咯咯嬌笑,然後才放下手說道:“夫君,你怎麽那麽糊塗呢?趙王既然找了人來監視你,那你身邊那些人一定有辦法去聯絡趙王。”


    田秀也是恍然大悟般的一拍腦門:“對啊!我怎麽把那些人忘了?”


    此時屋子外麵,田秀的一群護衛正聚在屋子裏說話。


    “這幾天城裏怎麽戒嚴了?我看這苗頭有點不太對。”


    “是不是丞相和黃歇談崩了?楚人要對我們下手了?”


    “哎呀,我家裏還有老母親,我可不想死……”


    “你可閉嘴吧!我們的任務時間是監視丞相,城中的變故,我們要抓緊時間報知大王。”


    幾個人說話的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麵拉開。


    一個護衛警惕的站起身:“誰!”


    田秀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我!”


    幾個護衛看到田秀,立即站起身恭敬的行禮。


    田秀坐到他們中間,打量著他們卻並不說話。


    這讓幾個護衛心裏都有點發虛。


    其中一個護衛硬著頭皮開口:“丞相,您找我們可是有事?”


    田秀卻並未先說事情,而是說道:“這幾日憋在家裏,諸君是不是都悶壞了?”


    幾人不知田秀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並不敢接話。


    “沒關係,等迴頭解禁了,我請你們幾個出去飲酒。到時候找幾個舞姬,讓弟兄們樂一樂!”


    田秀說完了以後,幾個人相視一眼,一同單膝跪地拱手相謝。


    這一刻田秀在他們內心是無比高大的,請他們吃飯喝酒,還有妞。


    這種領導這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田秀又繼續說道:“迴頭迴了邯鄲,我把你們調禁衛軍去吧!”


    幾個人聞言,心頭都是一陣激動。


    所以說待在趙王身邊是當皇差,但其實並沒多少晉升機會。


    大部分人都是幹幾年,就會被調到地方去守邊。當然如果你家裏特別有家世,也可以繼續在宮裏當差,隻要熬上幾年就有機會當將軍。


    不過田秀麵前這群人,顯然屬於那種沒有家世的。


    對他們來說,等過幾年被調到邊境去守邊,基本形同流放。那時他們要不想去就隻能辭官迴家。


    田秀調他們去禁衛軍,既給了他們立功的機會,又保全了他們的仕途。


    若不是以前沒有門路,這幾個人早就進禁衛軍了。


    所以在聽到田秀居然要保送他們去禁衛軍,幾個人都激動壞了紛紛跪在地上拱手相謝。


    田秀淡淡的擺了擺了手,這才說起正事:“你們有沒有辦法聯係上大王?”


    “這……”幾個一陣麵麵相覷。


    他們當然有辦法聯係趙王了,趙王要他們監視田秀,他們隨身帶著信鴿,怎麽可能聯係不上趙王?


    隻是,這件事情不能被田秀知道,要不然也太傷人了。


    田秀跟他們心連心,他們幾個跟田秀玩腦筋。


    想到這裏的時候,幾個護衛都覺得有些慚愧。


    田秀見他們不吭聲,隻好又問了一遍:“各位弟兄,你們有沒有辦法聯係上大王?”


    領頭的那個小隊長,名叫劉二,見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劉二隻好說道:“丞相,你把我們當兄弟,兄弟們也就不瞞你了。其實我們奉了王命監視您,說來也慚愧,我們原本應該早點向您坦白的。”


    “沒關係!”田秀擺了擺手,說道:“你們現在告訴我,不是也不晚嗎?”


    “對了,你們是用什麽辦法聯係大王的?”


    劉二轉過身,從後麵的櫃子裏取出一隻信鴿,道:“我們是靠鴿子來聯絡大王,不過我們隻帶了七隻鴿子,已經用掉了六隻,這是最後一隻信鴿了。”


    田秀點了點頭,道:“那你們可願用你們的鴿子幫我送一封信?”


    劉二一陣為難,他們用鴿子幫田秀送信,這不就等於說他們幾個暴露了?


    差事搞砸了,趙王能饒過他們?


    田秀見此,急忙說道:“我不會讓你們為難,我隻需要你們把目前城中戒嚴的消息告訴大王就可以了。”


    劉二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道:“沒問題,些許小事,我們弟兄幾個這就寫信給大王。”


    幾個人當著田秀的麵,寫了一封信,在信寫完了以後,一個人剛想把信卷起來綁到鴿子腳上。


    劉二一把將信搶了過來,拿到田秀麵前,殷勤的說道:“請丞相過目!”


    田秀看了一眼這封信,確認寫的沒什麽問題,這才將信還給他們:“盡快把信送出去!”


    “是!”劉二小心的把信紙卷好,信紙其實就是張字條,上麵的字也不多,卷起來之後也就手指大小。


    這也是沒有招的事情,鴿子就那麽大,如果想裝一封信進去,明顯是不可能的。


    信綁好了之後,劉二來到外麵的走廊上,將信鴿放飛。


    誰料鴿子剛飛出去,居然就被人射了下來。


    射箭的不是別人,正是李園。


    李園將鴿子射下來,取消了鴿子腳上的信。


    此時,李園對黃歇佩服到極致了。


    黃歇居然能猜到,田秀會用信鴿向外聯絡。


    將字條撕毀以後,李園帶著鴿子進到了館驛。


    李園一進門,院子裏的護衛們紛紛抄起家夥,將他圍了起來。


    這幾天城裏的變故誰都能看得出來是針對他們的,護衛們麵對李園,自然會是相當警惕。


    李園看著麵前的護衛,舉起了雙手:“別誤會,我是來找武安君的!”


    田秀聽到動靜從房門出來,就看到李園手上正拿著那隻死掉的鴿子。


    “丞相!”李園隨手把信鴿扔到地上:“剛才小人路過您的館驛,恰好發現了一隻鴿子,在天空飛舞,故而將它射下給您燉湯!”


    劉二看到地上的死鴿子,瞬間勃然大怒。


    這可是他們最後一隻用來聯絡的鴿子,居然被李園射死了,這怎能不讓人氣惱?


    劉二抽出佩刀要上去跟李園幹仗,李園身後的護衛們也馬上把刀抽了出來。


    兩方人馬進入對峙,李園隻帶了五個人來,從人數上,田秀他們是有優勢的。


    但李園絲毫不懼,他淡定的看著田秀:“丞相,李園無心與您為難。隻不過送隻鴿子給您補一補身體,您和上官小姐新婚燕爾,多吃點補品,總是沒有壞處的。”


    “混賬!”劉二咬著牙,就要提刀衝上去。


    田秀攔下了劉二,笑道:“多謝李先生!這隻鴿子咱收下了!”


    “那在下告辭!”李園拱手請辭。


    “慢!”田秀叫住李園。


    “嗯?”


    “麻煩迴去告訴春申君,就說我想見他!”


    李園聞言,嘴角不禁一揚:“話在下一定帶到!”


    說完,李園帶人離去。


    “丞相,就這樣讓他們走了?”劉二還有點忿忿不平。


    田秀無奈的說道:“不然呢?信不信我們殺了李園,黃歇馬上就會調楚軍主力過來圍攻我們,你們活膩了嗎?誰要是活膩了,可以衝上去跟李園拚命,本相絕不阻攔。”


    劉二聞言,這才垂頭喪氣的放下了手上的刀。


    田秀見此,安慰眾人道:“弟兄們,天高路遠,來日方長!這個迴合是楚人贏了,但我不會讓他們一直贏下去的!”


    黃歇的府邸。


    “田秀要見我?”


    聽了這個消息,黃歇同樣是嘴角一勾,心中按耐不住的竊喜。


    田秀主動要求見自己,說明他已經耐不住性子了。


    這就好比兩個人正在較量,先耐不住性子出手的那個肯定是輸家。


    自認為已經拿捏住了田秀的黃歇還不知道,田秀馬上就要給他來個深刻慘痛的教訓,讓黃歇終身難忘。


    黃歇的府邸。


    田秀坐到大堂以後,黃歇照例給他上了一杯香茶。


    這次田秀也沒品茶的心思了,開門見山的說道:“春申君,不,令尹大人,不知道您到底想要秀如何呢?”


    黃歇抿著茶水,淡淡的說道:“子歇怎敢勞丞相大人做什麽呢?您折煞子歇了。”


    田秀見此,隻得說道:“春申君,在下服了你了!你到底想要什麽?直言無妨。”


    見田秀低頭認慫,黃歇這才滿意的說道:“其實在下也並不是想要武安君做些什麽,隻不過是寡君非常的敬仰您,想邀請您去郢都一會。”


    田秀算看清了,黃歇不把自己留到楚國是不會罷休的。


    這種時候,自己必須得將計就計才有機會脫身,要不然就隻能永遠被困在楚國。


    想明白了以後,田秀故意推翻了麵前的桌子:“黃歇,你欺人太甚!”


    黃歇端著茶杯,淡淡的一笑:“丞相大人,若您不想去見寡君,大可會館驛繼續住著。沒有人逼您!”


    “混賬!”田秀咬著牙罵了一句,大聲嚷嚷道:“我要迴趙國,我要到寡君麵前去控告你們這種卑鄙的行徑!”


    “好啊!”黃歇聳了聳肩:“隻要您能迴到趙國悉聽尊便!”


    “卑鄙!你們這是綁架!你們這種行為跟昔日秦昭王誘騙楚懷王入侵一樣卑鄙!”


    “哎!”黃歇不高興了:“您怎麽能這樣說呢?我們綁架誰了?我們並沒有說不讓您離開,隻是目前敝國正在清查戶口,城中要戒嚴一段時間,等戒嚴過了,您自然能走。”


    “那我不知道要戒嚴多久呢?”


    “我想想啊!”黃歇掰著指頭算了算,說道:“怎麽著也得十天半個月吧?”


    見田秀剛鬆了一口氣,黃歇又馬上說道:“不過,也可能是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


    “一年半載,我國不知道要餓死多少人了,不行,必須趕快帶著糧食迴國!”


    黃歇攤手道:“這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戒嚴,我們還有大王的禁令,您不可能把一粒糧食帶出我國。”


    田秀聽到這話,也終於服軟了,他對著黃歇拱手一拜:“子歇,我算怕了你了!我求你高抬貴手放敝國一馬!”


    黃歇見此,心中很滿意,但還是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扶起田秀,道:“哎,武安君不必如此。”


    “其實寡君也並不想為難貴國,隻要您能說服趙王,答應先前寡君的條件,那這些糧食馬上就可以運往邯鄲。”


    田秀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


    黃歇擺手道:“這在下就愛莫能助了!”


    “子歇!”田秀真誠的說道:“請你念在我們兩國昔日的友誼,就幫在下幫敝國說個情吧!”


    黃歇見田秀態度真誠,這才說道:“武安君,其實寡君也不是非要你們答應先前的一些條件。還是那句話,如果您願意跟我去一趟陳都,當麵見一見寡君,那萬事就還有商量。”


    “當然了,如果你連這都不願意的話,那就請迴吧!”


    “哎!”田秀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說道:“子歇,你算把我逼上梁山了。”


    “梁山?”黃歇眉頭一皺:“那是什麽東西?”


    田秀道:“那個是什麽不重要了,我答應跟你們迴一趟郢都還不行?”


    黃歇大喜。


    田秀又緊接著說道:“不過您得讓上官小姐把這些糧食帶迴趙國。我這次來楚國的使命,就是為了籌措糧草,如果糧食帶不迴去,趙王必定會雷霆震怒。趙國的權臣也會在背後埋怨我,請您允許上官小姐將這些糧食帶迴趙國,也算我對得起趙王,對得起我們君臣一場!”


    田秀說的情真意切,黃歇也不忍拒絕。而且要是拒絕了,以後田秀留在楚國,恐怕也不會給楚王出力。


    黃歇想到此處,一口答應:“沒問題,我這就讓人馬上放行!上官小姐明天就可以帶著糧食走!”


    “好!多謝子歇!”田秀對黃歇一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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