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老爺一直陪著宮明月,直到她的情緒穩定下來,他才離開。


    在他走後,鶯歌走了進來。


    此時,宮明月端坐在床邊,她脊背高挺,一雙鳳眸清冷凜冽,和先前簡直判若兩人。


    “我爹同連翹說過話了?”她問道。


    “嗯,昨天晚上老爺單獨將連翹叫進一間空屋子裏,約莫兩刻鍾後才出來。出來後,老爺就直接來了這裏,再也沒有管過羅姨娘。”鶯歌將信息詳細的傳遞給宮明月。


    “看來,連翹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了。”宮明月點了點頭,“現在爹的心裏,恐怕已經把這一切都算到了羅姨娘的頭上。”


    “可不是?”鶯歌給宮明月遞上一杯水,“不過小姐,有件事奴婢不明白。您為何不將那毒婦害死夫人和小少爺的事情告訴老爺呢?這樣,老爺豈不是更恨她?”


    那晚宮明月從林媽媽口中得知袁夫人之死的真相,起初她並沒有告訴鶯歌她們,不過後來,暗香忍不住問了,她便也沒有隱瞞的說了出來。


    “如果我把我娘和弟弟的死因告訴爹,爹確實會更恨羅姨娘,但他最恨的,一定會是他自己。畢竟,那毒是從他身上傳到娘體內的,他一定會覺得是他害死了娘。所以這事,我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讓他知道。”宮明月道。


    “原來是這樣。”鶯歌點了點頭,老爺疼愛小姐,可小姐又何嚐不是處處為老爺考慮?


    ……


    管家溫伯派出整整兩百人去崖下搜尋宮清清。


    人多力量大,終於,在第三天中午,宮清清被找到了。


    隻是,她一張臉早已麵目全非,身體也成了一堆爛肉,若不是那身衣服,恐怕沒有人能認得出來。


    在看到她屍體的那一瞬間,宮老爺幾欲昏厥。


    他強迫自己鎮定,親自將那屍體收斂進棺材裏,又請了得道高僧前來,為宮清清辦了一場盛大的葬禮。


    喧鬧的喪樂聲中,躺在床上的羅姨娘睜大了眼睛,那眼睛猩紅一片,幾乎能滴出血來。


    宮明月醒來的那天下午她就已經醒了。當時她的第一反應就是揭露宮明月的真麵目,可是,她張著嘴喊了好久,才發現自己嘴裏傳出的居然是一連串誰也聽不懂的“嚶嚶嗚嗚”。


    她竟然說不了話了?!


    金連春看過後,說她是受傷太重,又加之目睹宮清清摔下懸崖,身體和心理遭受雙重打擊,所以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根本就不是這樣的!這都是宮明月搗的鬼!


    可是,她說不出,再加之她全身骨頭碎裂,手根本就動不了,所以寫也是不可能的。縱然千般不甘,萬般怨恨,她也無可奈何,隻能任由它們啃食自己的心髒。


    她已經徹底的成了廢物,不說別的,就是連排泄也要靠別人。而伺候她的丫鬟,一點也不盡心,好幾次,她實在忍不住便直接排泄在了床上,可丫鬟不僅不幫她清理,反而打罵她,任由她躺在那被穢物打濕弄髒的被褥裏。


    她的尊嚴,她的驕傲,都已被折殺幹淨。現在的她,說白了就是一攤有意識的肉,哪裏還算得上是人?


    她想自殺,可此時的她,又如何自殺得了?


    何其絕望!


    這就是宮明月對她的報複麽?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所說的那句話:“你欠我的三條命,我要你千百倍償還!”


    可不就是千百倍麽?


    小姐,你真是生了一個好女兒啊!


    羅姨娘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這是目前她身上唯一可以動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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