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穆聽得外邊聲響,問身邊人:“那畜生在找什麽?”


    “他在找我。”


    竇穆不敢置信:“竇憲,你還活著?”


    竇憲領著一隊人馬從殿後出來:“是啊,皇上,我是來廢黜你這個昏君。”


    竇穆笑了:“你可知,這宮中駐紮著不少護衛,還有林承祖手下的京城護衛,就是為了防止你這樣的亂臣賊子。”


    竇憲也笑了:“我當然知道,所以才有這崖獸大鬧皇宮。皇上,也別忘了,臣可有三萬人馬,被皇上引入軍中,至於林將軍,別忘了還有個林暄呢。”


    竇穆笑道:“外麵那隻蠢笨的野獸,要是知道你拿他做盾牌,你說他還會不會對你忠心呢?”


    竇憲笑道:“那就不勞陛下費心了。江山美人,第一次選錯了;第二次,隻能換個選擇了。”


    竇穆一愣,坐在龍座上:“你真以為你能坐得了這龍椅嗎?”


    竇憲笑道:“你火燒京城、水漫柔河,喪心病狂地竟然想把這祖宗的江山送給柔夷女王,宗室早就對你不滿了。你看看這滿朝文武,你的心腹,還剩下幾人?退位吧,我會給你和候玉安排一個好去處。”


    竇穆正要開口,聽見外麵的喊殺聲震天,知道大勢已去“你把玉兒帶進來,我願意退位於你。”


    竇憲一揮手,門開了,候玉進來:“陛下。”


    竇穆笑笑,牽起候玉的手:“玉兒,對不起,我本想將這天下給你,以補償你所受過的苦,可是現在做不到了。二哥,你來,我帶你去拿玉璽。”說完,領著候玉就像禦書房走去,竇憲一路隨後跟著。


    到了禦書房門口,竇穆進去了,示意竇憲跟著進來,林暄拉住了竇憲:“王爺不可,這禦書房平日從不許人進出,怕是有詐。”


    一腳踏進門的候玉聽到這話,趕緊站起來:“林暄,你果真背叛我?”


    竇穆笑道:“林暄啊,你那傾國傾城的臉怎麽了?想不到你這首鼠兩端的人,如今也和朕一樣,遭到了報應。”


    林暄一低頭,沒有說話。


    候玉覺得不好,想出去,竇穆一把拉了迴來,關上房門。


    “玉兒,你我的情誼,看來就要在今天結束了。”說完,一劍刺穿候玉的腹部。


    候玉驚訝看著竇穆:“你。。。”


    竇穆笑道:“我知道你在我的飲食中下藥,我知道你想要這天下,我願意給你,可我隻要你的心,我得不到,任何人也別想得到。”


    劍沒有刺到要害,候玉掙紮著:“你,這房裏有什麽,你想幹什麽?”


    竇穆緊緊抱住候玉,拿過蠟燭,往地上一扔:“我知道你有異心,早早在這備了火油,本想將那些柔夷老臣燒死在這,沒想到成全了我們。”


    候玉搖著頭:“不,你不能這麽對我,放我走,放我走。”


    竇穆對著窗外的巨獸,喊道:“懷南王的軍隊來得如此之快,你不懷疑嗎?沒有任何人傷害他,崖獸,你被人利用了。”


    竇穆在熊熊烈火中,他抱緊了候玉:“好了,好了,我們終於可以在一起了,再沒有人來打擾我們。我,你,還有我們的孩子。。。”


    崖獸看見竇穆拉著個人竟然自焚,生怕竇憲也在裏麵,拖著一身的傷痕趕了過去,眼看就要衝進火海。


    “福歌。。。”崖獸停住了,迴頭一看,竇憲站在他身後,安然無恙。


    竇憲上前一步:“已經沒事了。”


    崖獸迴頭看看遍地的橫屍,懷南王的軍隊還在繼續砍殺宮中的守軍,身上被箭射中的地方開始痛了,尤其是爪子,那斷命鎖傷過的地方,真的好疼好疼啊。空中一聲響雷,嘩啦啦的大雨傾盆而下,似是要洗淨這人世的血汙。


    ☆、四十九、我心由我


    下了三天三夜的瓢潑大雨終於停了,一隻流浪狗瞧著城牆下一團黑乎乎的毛,湊過去聞到一股血腥味,再嗅,又有點熟悉,“嗷”了一聲,撒腿就跑。


    毛團動了動,黯淡無光的眼睛看看周圍,又沉沉睡去。這人世的一切繁華都已經和他無關了。


    竇憲在正殿批閱奏摺,忙著安撫臣下。


    懷誠說道:“陛下,已經找過了,宮裏宮外,京城京郊,都沒有。那血漬到護城河邊就消失了,公子他,會不會?”


    竇憲問道:“京中對於朕要稱帝一事有沒有什麽說法?”


    懷誠說道:“有,都說陛下是天命所歸呢,那夜巨獸出現相助,無疑是最好的證明。”


    竇憲點點頭:“那就好,密切注意京中動向,還有傳國玉璽沒了,就找人去刻一個。”


    懷誠領命:“太後娘娘,那。。。”


    竇憲問:“還是一天到晚受驚狂叫嗎?”


    “是,甘業是當著太後的麵,被崖撕裂了頭顱,又沒了舌頭,話也說出來。”


    竇憲說道:“不用管,反正太後沒了甘業,估計也沒有什麽活著的樂趣,瘋瘋癲癲的,搞不好還長壽。將太後安置宮中,沒有朕的許可,不許踏出宮門一步。”


    “是。”


    一隻無毛的癩皮狗無精打采走在街上,一個石頭扔了過去:“癩皮狗,脫毛狗。”一群小孩圍著叫喚。


    “胡鬧什麽,還不快走。”一個護衛嗬斥道。


    林暄走到癩皮狗跟前,脫下外袍裹住癩皮狗,抱了起來:“去請大夫。”


    癩皮狗沒有掙紮,任由林暄派人給他療傷。賴皮狗傷得很重,腿上的白骨都露出來了。


    林暄見癩皮狗沒有精神,安慰道:“多可愛的毛皮啊,以前可是閃閃發光呢。”


    林暄見癩皮狗不語,接著說道:“我和候玉他們一同長大,我一直幫襯她,除了少時的情懷,還希望可以建功立業。隻是,沒想到候玉登上後位後,我就不受重用了。我投靠了懷南王,還多虧你牽線呢。”


    “我呀,父親死後,出使過柔夷,迴來時繞道去了淩碧山,結果迷了路。就在手足無措的時候,看見一隻白色的毛獸,他引我出了山。後來,我就想,我要去報恩啊,就找到了一塊很美的紅寶石,將它切割成眼睛的形狀,安置在淩碧山的獸像處。過了沒多久,就聽祖父說,懷南王那出現了一隻巨獸。”


    癩皮狗沉沉趴著,動也不動,似乎林暄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


    迷迷糊糊的,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感覺輕輕撫摸著,聽聞熟悉的聲音,似哀求似道歉:“福歌,迴來吧,我與你共天下,相守此生。”


    癩皮狗微微睜開眼睛,看著眼前的人。


    竇憲跪在旁邊,輕聲細語哀求道:“福歌,我身中劇毒之時,想得隻有你,隻要你在就好了。可是一天天過去,那種無盡的黑暗,我恨,我要奪迴原本屬於我的一切。福歌,利用你是我不對,我該和你說清楚的。可舉凡大事,必定要慎之又慎,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幫我打開局麵,我隻是沒想到,你會傷這麽重。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除了你,我沒有可以依靠信賴的人了,福歌。”


    癩皮狗閉上眼睛,沉沉睡去。活了那麽久,見了那麽多人,經歷那麽多事,最終還是弄不懂這複雜的人心啊。


    癩皮狗整日睡著,林暄倒是每天都來看他,陪他說說話,基本上都是一個人自言自語。


    “福歌,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在山中待幾天,你是不是遇見的人會是我,那樣也許我們之間會發生另一個故事。”


    癩皮狗聽了這話,突然耳朵動了動,令林暄意外地抬起頭看了看他。林暄別過臉,左臉一片疤,醜的他自己都不想看。


    林暄靜靜守著,心中覺得空落落。福歌救他,他從沒想過報恩,因為那是獸,又不是人。他對福歌不起,福歌從不在意,以前隻以為是大度是獸笨,今日才知,不在意是因為不在乎,他生他死他的所作所為在福歌那裏,根本無足輕重。


    林暄覺得自己可悲,對於從未擁有過的,最後竟然連悲傷的資格都沒有。


    朝堂上,眾臣按照預定好的,推選竇憲為新帝。竇憲依照慣例,再三推辭。


    這時,林承祖突然發難:“臣也得此事不妥,王爺雖然匡扶社稷,但是傳國玉璽丟失,柔夷不穩,此時若是王爺登基,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


    林暄說道:“將軍,此言差了,陛下身負天命,自當成為天下之主。”


    竇憲的叔叔川留王說道:“王爺還未登基,算不得皇上。既然懷南王打出為天下請命的旗號,這皇帝也該由大家商議,否則,王爺不成了亂臣賊子嗎?”


    竇憲一臉平靜,心想:這些老傢夥按捺這麽久,終於蹦出來了。


    竇憲看著爭論不休的兩班人馬,拿起茶杯,就要摔地上,突然聽得一聲長嘯,緊接著一個東西扔進了朝堂之上。


    “這是。。。”程其撿起來一看,“是玉璽啊。”


    竇憲一驚,趕緊跑出殿外,隻見四下茫茫。


    “這,這還有柔夷的珠子啊,這是蒼天賜福啊,陛下。”


    竇憲聽得身後一陣“萬歲”的唿喊,眼睛卻看向那天高雲淡處,像是在找什麽東西。


    福歌就此在京城失去了蹤影。


    竇憲於三日後登基稱帝。一個月後林承祖自殺,林暄得償所願,掌握了林家的權勢。


    竇憲登基後,命人遍尋福歌。大大小小胖胖瘦瘦的狗找了不少,狐狸也找了一堆,還有狼。竇憲見不成樣子,下令停止尋找。暗地裏,卻親自領人去了淩碧山。


    山還是那座山,隻是山中的崖像早已移到了京城,引路的白狐早就成了竇憲的箭下鬼。山依舊、水依舊、一片生機勃勃,隻是青山綠水處再也沒有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竇憲迴到京中,想起了早已荒蕪的冠侯府。推門而入,仔細查看四周,總覺得這宅子裏會忽然蹦出一條長毛獸,衝著竇憲晃尾巴。那花影深處,會藏著調皮的少年郎,偷偷準備著隨時跳出來,撲進竇憲懷中。


    竇憲來到一處燒毀的房前,這裏原是福歌的住處,如今一片破敗之象。竇憲隨意翻著,想看看有沒有什麽以前的東西落下。卻看到一片磚瓦下壓著一塊髒兮兮的紅布,竇憲小心翼翼撿起來,一封信隨之抖落在地。


    郎君親啟:


    此處本應是那夜成親拜堂之所,如今已成殘瓦斷垣,可若是郎君與我想到一處,同接起這一紅帕,想必也是緣分使然,心之所至,既已禮成。


    那夜得知郎君之意,心如刀割,事無可戀,本不想再見。可後遇林暄,林暄問我:如果遇到的是他,是否會不一樣?細想之下,我生幾百年,遇到的人形形□□,可真正讓我動心的唯有郎君一人。


    我因郎君而入世,因郎君而喜悅,因郎君而受苦,人世悲歡離合,哪能處處如我意,但求我心由我。我早知郎君薄情,也知郎君對我的真心,更知郎君的雄圖大誌和受過的苦難。既然一切是自己選擇,又何必責怪呢。遇見你,喜歡你,護著你,你要江山,而我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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