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雖地勢偏北,可如今已將近五月,仍下著紛揚小雪。


    今年的天氣有些古怪,天下恐怕要大變了!


    將軍府眾侍衛整齊劃一地站在相府門外。


    尤墨在雪雁的攙扶下,下車,駐足觀望。


    抬眸望向前方朱紅色的大門,氣派恢宏,莊嚴肅穆。


    這高牆大院之內,暗藏多少爾虞我詐!


    在這弱肉強食的時代,原主墨無憂生性懦弱,就已注定了她的悲劇結局。


    可這副身體裏住的是尤墨,是新生的“墨無憂”,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承認她是墨無憂的身份!


    “大小姐,相爺已在前堂等候,請進去吧。”老管家露出敦厚的笑容,“離淵公子,顧公子,高公公,感謝你們將大小姐送迴來,裏麵請!”


    尤墨知道這是相府的老管家,也是這相府裏難得的真心待墨無憂之人,尤墨對他的態度也不覺客氣了些。


    在風雪中站了片刻,眾人頭發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尤墨下意識地瞥一眼赫連離淵,心道:他真不該在這個時候迴京城。


    不過,幸好他的病情已好轉,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稍稍著涼就咳血。


    赫連離淵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心中頓時一喜,故意輕咳了一聲。


    看她還能不能對他視而不見,無動於衷!


    尤墨:“……”


    心中有些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家夥也有這麽幼稚的一麵。


    不再理會他,抬步往府中走去。


    一襲大紅披風隨風往後揚起,而身後跟著一群玉樹臨風美男子,氣勢凜然。


    看著麵前本該嬌弱卻英氣凜然的女子,所有人皆不由訝然。


    此刻,顧雲澤和墨少辰甚至開始懷疑,她是否是真正的墨無憂。


    夜冥眉頭輕挑,略帶玩味地盯著她的背影。


    唯獨赫連離淵嘴角浮現若有似無的淡淡笑意,雙眸中透著無限溫柔和寵溺。


    這,才是相國嫡女本該有的姿態和氣場!


    這樣的她迴到相府,他才能稍稍安心。


    同時也感到疼惜,若不是曆經淪落青樓一劫,她也不會徹底變了性情。


    他會讓迫害她的那些人知道,傷害她的代價,多麽慘重!


    一個也逃不掉!


    尤墨在管家的引領下,來到了前堂。


    抬起淡淡的眸子往屋裏緩緩掃了一眼,裏麵已經坐滿了人。


    熟悉而陌生的麵孔一個個映入眼中。


    熟悉,那是墨無憂的記憶。


    陌生,是因為她是第一次真實地看到這些人。


    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激動和笑意,隻不過有些人是真情實意,比如墨無憂的父親,當今的相國墨柏亭。


    有些人笑意不達眼底,漠然,滿不在乎。


    有些人則是笑裏藏刀,她甚至透過他們的眼睛,看到了他們眼底的那把利刃。


    尤墨在心中冷笑一聲,抬步跨進門檻,走進屋裏。


    看到這樣的墨無憂,所有人都微微驚詫。


    尤墨也不理會他們的驚疑,懷疑她的人越多,對於她來說越有利!


    要是所有人都將她趕出相府,那便是順了她的意了!


    恭謹地頷首走到前堂中央,對墨相國恭敬地福身行禮:“民女阿墨,參見相爺!”


    聞言,墨柏亭嘴角的笑意驀然一僵。


    眾人皆倒抽了一口涼氣,麵麵相覷,開始小聲地議論開來。


    跟隨尤墨而來的那些人也略感驚訝,沒想到她竟敢在相國麵前這麽說。


    愣了半晌,墨柏亭才緩過神來,不可思議地問:“無憂,你叫我什麽?”


    “迴相爺,據說我與墨大小姐長得相似,太皇太後便下了懿旨將我帶迴京城。”尤墨始終頷首,沒有抬頭,從容淡定地解釋道,“還請相爺幫民女去與太皇太後說明,我隻是一介草民,並非你們要找之人!”


    “這……”在朝堂上向來思維清晰能言巧辯的墨柏亭,望著這個長得與自己女兒一模一樣,卻說不是他女兒的姑娘,竟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輕叱一聲,“莫胡鬧!”


    須臾,他抬眸望向赫連離淵,神色忽然變得複雜起來,感激而客氣地說:“多謝離淵將軍護送小女迴來!”


    放眼整個大陸,赫連離淵絕對是萬裏挑一的!也隻有這個的男子才配得上他的女兒!


    隻可惜……有太多的逼不得已……


    剛才太過於激動,他現在方猛然想起,揮袖道:“給貴賓們賜座,奉茶。”


    家仆們迅速搬來椅子,讓他們坐下,為他們倒茶。


    “多謝相爺。”眾人紛紛行禮,入座。


    墨柏亭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在尤墨身上,神色中帶著一絲責備和微惱,吩咐道:“大小姐累了,扶她迴去歇息。”


    心中雖然有些狐疑,可也不允許她繼續胡鬧,在這麽多人麵前丟了墨氏的顏麵!給他鬧笑話!


    墨無憂原來的貼身丫鬟小燈籠早已候在門外,聞言急忙走進來,扶著尤墨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顫聲說:“小姐,我們先迴屋吧。”


    她所認識的大小姐從來都是柔柔弱弱的,向來是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忍氣吞聲地活著,何曾像方才那樣膽大包天地站出來,當著相爺的麵,否認自己的身份?


    “相爺,恕妾身無禮。”相府二姨娘,墨相國的第一任妾室,也是目前掌管相府庶務的主母傅氏,站出來說道,“無憂是尊貴的相府長女,萬萬不可身份不明,而今這位姑娘的身份有待確定,妾身以為應當先調查清楚身份,再收留在府中,更為妥當。”


    說得義正言辭。


    抬眸望向尤墨的那一眼,尤墨分明看到了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戾色和幸災樂禍。


    聞言,墨氏一族之人紛紛附和。


    墨柏亭微微蹙眉,有些責備地望一眼傅氏,但也沒有說什麽。


    傅氏見狀,連忙微微頷首,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刹那間,前堂變得鴉雀無聲,誰也不敢大聲喘氣。


    “你以為,本相國糊塗到,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分不清?”墨柏亭語氣輕緩,聽不出任何情緒。


    傅氏嚇得渾身一顫,當即道歉:“妾,妾身糊塗了,相爺莫怪!”


    看到傅氏敗下陣來,墨無憂的二伯墨柏泰站出來說道:“大哥,我覺得嫂子說的也有道理,將身份不明的女子留在府中,確實不妥。”


    墨柏亭的臉色已發黑,眼中暗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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