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原地隻剩下省委保密委副主任王建軍,以及前任明陽區委書記唐三水。


    王建軍笑問道:“你為什麽做官?”


    起初。唐三水以為對方會問及自己一些關於譚千尺的問題?但卻沒有想到,對方卻這樣問?在沉思一下後,他抬起頭看著王建軍:“說實話嗎?”


    王建軍點了點頭。


    唐三水屁股離開石凳,緩緩站起來。他背著雙手,抬起頭望著亭廊外麵的高大杉樹,聲音低沉道:“我是一九四三年生人,今年五十五歲了!”


    “同時,我也跟北陽市委書記譚千尺同歲!”


    “在我大概六歲的時候,我的父親解放之前就犧牲了!他是一名副營長!他是犧牲在一場攻堅戰裏頭?這場攻堅戰的地點,就是今天的淮州市!”


    王建軍應了聲:“淮北省會!”


    “對!”唐三水附和一聲,然後繼續說道:“從小到大,我認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名為國捐軀的英雄!我作為烈士家屬,也為自己的父親驕傲!”


    “六零年,那年十七歲半的我,人就成為一名紡織廠的工人!這一幹就是十二個年頭!在這期間,我先後擔任車間生產班長,再到銷售科長和紡織廠主任!現在迴憶起來,在紡織廠的那幾年,是我一生當中最為朝氣蓬勃,最為快樂的階段!那是一段美好的迴憶,可惜青蔥的歲月年華,總是那麽的短暫?後來,七三年的時候,我借調到縣委,最後就留在了縣委工作,八八年的時候,我就已經是縣委副書記,時年四十五歲!後麵的十年,就是明陽撤縣成區,我開始擔任明陽區長!至於明陽區委書記,則是我擔任的第八個年頭!”


    “現在,職業也幹到頭了!亦然成為一名階下囚!”


    王建軍:“令尊,令人敬重!不知道,你是從哪一個階段,開始動搖信仰,走向墮落的呐?”


    唐三水沉默了。隨即他迴答道:“應該是借調到縣委以後吧?”


    “我的意思是說,我是從這個期間明白了許多事,但並不是從這個時候開始變壞!”


    “哦。”王建軍來了興趣,追問道:“此話咋講?”


    唐三水解釋道:“七三年那會兒,我三十歲!當時,我對自己父親的過往,通過各種途徑有了更多的了解?尤其是關於當年那一次淮州市的攻堅戰途徑和結果,也包括當時守城一方,以及我們攻城一方,雙方我都了解了!”


    “說來也巧合!當時攻城一方的師長就是現在北陽市委書記譚千尺的親老子!他老子後來屢立戰功,不斷升遷,更是成為了所謂的開國中將了!哈哈!”


    王建軍微微皺眉,有些疑惑道:“你似乎對譚千尺的親老子,有些恨意?”


    “那是自然!”前任明陽區委書記唐三水,他冷笑道:“沒有我老子那一幫人的犧牲,哪裏有他老子成為將軍,名垂青史的機會?當然,這些對我來說也沒有什麽了不起的事情!最讓我心裏一直解不開的疙瘩就是,攻城一方的將領和守城一方的將領,最後竟然可以坐下來,以和平方式結束戰鬥,同時還變成了所謂的自己人?”


    王建軍:“這是好事啊!可以減少更多的傷亡?大家坦誠相待,和平共處,這是最好的結果和場景!另外,這也是統戰的需求,更是一種大格局!”


    “哼!什麽為相同目的結成相同陣營?我沒有那麽崇高的大格局,更沒有你們說的大局為重的高尚思想!通過這件事,我當時就看明白了,原來隻有我老爸他們當真了,難怪我老爸隻能當一個副營長!而不是什麽旅長和師長!”


    說到這裏。譚千尺忍不住狠狠的往地上跺腳,借此發泄心中的怒意。


    “哎呀!”王建軍忍不住歎息道:“唐同誌,你要明白,這就是政治啊!”


    “不可能以你個人的意誌就能改變全部!”


    唐三水轉過身,他帶著敬重之色:“王主任,您還喊我一聲同誌,這說明您同情憐憫我,換句話說,您比所有人都明白政治的本質到底是什麽?從那以後,我的信仰就沒有那麽堅韌不拔了?因為,我不想做一個傻瓜蛋,繼續為其他人的榮華富貴圖做嫁衣!”


    “可您也看到了?過去,我老子為他譚千尺的親老子做貢獻,現在我又要被譚千尺害死!嗬嗬,真是嘲諷啊!這個狗日的世道,沒有半點真事兒!”


    這會兒,王建軍沉默了。


    唐三水歎息一聲,隨即搖頭道:“對不起!我剛才有些太過浮躁,以及太過激動了?您就將我前麵說的一番話,全部當成一個屁話得了!”


    最後,他問道:“有煙嗎?”


    王建軍低聲道:“我吸煙的時候,身上會帶著一包,可不吸煙的時候,身上卻連一個打火機都不會帶!”


    隨即,他就打電話讓趙國文將香煙送過來,唐三水得以吸上一支香煙。


    王建軍背對著唐三水,說道:“這些年來,北陽市的經濟發展,你還是有一些功勞!”


    唐三水搖頭否決道:“不敢,那都是黨和國家領導的好!跟我這個明陽區委書記沒有半點關係!”


    “你不用如此妄自菲薄!你有功勞就是有功勞,同時你有罪責就是有罪責!”


    “我這個人,向來是功過分明!”


    聞言,唐三水問了句:“王主任,您來找我,應該不是來聽我講故事的吧?”


    王建軍轉過身,他笑道:“你現在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明天您會不會判死刑。”


    唐三水沉默了,他又問道:“您會幫我嗎?”


    王建軍笑容全無,有些嚴肅道:“有國家的法律在,我為何要幫你啊?你唐三水有罪,但罪不至死!你不要抗拒,一定要坦白,坦白才能從寬!”


    “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你要有立功表現!還必須是重大立功!你前麵能講出那麽一番深刻的政治話語,那麽說明,你應該不會讓國家和人民失望吧?”


    罪不至死,可謂是給唐三水吃了一顆定心丸,他有些激動道:“您是想要我依法揭發檢舉譚千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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