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曹斌的具體謀劃,寇準意猶未盡道:


    “依臣看,忠靖侯的說法還有些保守,他著手海貿也才不到一年,其利未能盡顯。”


    “若再經營二三年,其利何止翻倍?三倍乃至數倍也未可知也。”


    眾人聞言紛紛點了點頭,眼中盡是歡欣。


    俗話說,大河漲水小河滿,朝廷有了錢,大家的日子都會變得好過,這絕對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而且自秦漢以來,朝廷的斂財手段大略脫不出專營、劣幣、加稅、強占幾項。


    這些手段無不是從百姓士紳,甚至官員手裏奪取利益。


    曹斌提出的海貿政策,高明之處就在於,他新開辟了一項財富來源,受到阻力很小。


    大宋上下,從朝廷、皇家再到平民,俱得其利,可謂皆大歡喜。


    見眾人都對市舶司的前景抱有極大的信心,潘太後也期待不已,連潘仁美給的眼色都不理了,連連點頭道:


    “好,忠靖侯做得好。”


    “此後,市舶司就全權交由忠靖侯負責,一定要保證市舶司的穩定……其他人不得插手。”


    如今的市舶司,在潘太後心裏就是心肝寶貝,絕對不能出問題,這畢竟這關係著她將來的財富自由。


    聽到這話,潘仁美頓時泄了氣,對女兒滿是怨念。


    他本想對市舶司這塊肥肉插上一手,就算吃不到肉,總也能跟著曹斌多喝點湯。


    沒想到這親閨女在金錢麵前竟一點不顧及親爹,直接把他的想法掐滅了。


    事已如此,他也隻能謀劃著盡快組織一支商隊,趕一波海貿的紅利了。


    沒有理會潘仁美的想法,潘太後繼續說道:


    “忠靖侯謀劃有功,生財有道,就升任三司正使吧,想必諸臣不會存有異議。”


    曹斌因為年齡的原因,雖然被先帝委以重任,統管三司,但實際職位還是三司副使,沒想到這次倒是轉正了。


    但也正如潘太後所說,曹斌做成的事功勞很大,眾臣也沒有資格提出疑意。


    隻是賀劍章心裏有些難受,他沒有想到,自己的推波助瀾,不僅沒有給曹斌造成麻煩,還給他提供了升官增權的機會。


    見眾人興致勃勃地討論海貿前景,曹斌並沒有插話。


    其實大力發展海貿帶來的好處,何止增加朝廷稅收,富裕百姓?它衍生出來的好處才是曹斌看重的。


    比如促進技術進步,改變大宋傳統的儒家思想……


    人都是逐利的生物。


    有巨大的利益刺激,就會有人想方設法提升生產效率,改進生產工具,產出更多的商品,遠銷海外。


    到時候,海船、水軍等各種相關事物都會被帶動起來,甚至還可能進化出殖民尚武思想,形成一個良性循環。


    曹斌對此早就有預料,也正等這個時機實行後續計劃,於是謝恩之後,又趁熱打鐵奏道:


    “太後,關於海貿發展,臣還有事啟奏。”


    說著將一本奏章遞給宮人,大略解釋起來:


    “臣準備籌建大宋銀行,既為海貿發展提供便利,也為朝廷控製財富……”


    在後世,提到外貿,就不能不提外匯。


    但在這個時代,一切處於萌芽階段,正是奪取世界鑄幣權,讓大宋貨幣成為“外匯”的好時機。


    後世的漂亮國不就是通過鑄幣權,收取全世界的鑄幣稅?


    有時候還超發貨幣,使美刀貶值,大肆收割全世界的韭菜,他們甚至通過發行貨幣瓦解他國經濟,將一些老牌列強玩弄於股掌之中。


    可見鑄幣權的重要性。


    若在其他幾朝,發展海貿、奪取鑄幣權,可能會受到很大阻礙,但大宋本身就有這兩方麵的基礎,做起來沒有太大壓力。


    她隻差一個方向。


    就比如,大宋的銅錢本就在遼、夏、大理等國受歡迎,他們的鑄幣權有很大一部分都在大宋手中。


    有了這個基礎,奪取這些國家的鑄幣權就要容易很多。


    為了鞏固、擴大這些國家使用大宋貨幣的習慣,發行質量更高、更穩定的貨幣就勢在必行了。


    不過大宋的金銀儲量稀少,為了走得穩一點,曹斌計劃還是先以銅幣為主,隻提高發行質量,控製發行數量。


    慢慢再向信用貨幣過渡,免得步子邁得太大扯著蛋……


    最後,曹斌總結道:


    “如果此計謀劃成功,不僅我大宋江山更加穩固,還能通過榷市與銅錢擊垮北遼,不費吹灰之力收迴幽雲之地。”


    此時,曹斌隻是大略敘述了其中的道理,稍微細致的計劃都寫在了奏章裏。


    就算這樣,也讓潘太後與眼前大臣們大開眼界,唿吸都急促起來。


    收複燕雲,是大宋幾代人的夢想,隻是自太宗兩次北伐大敗後,他們已經看不到了希望。


    沒想到這希望現在竟又出現在了眼前……


    “我這是要做女中聖君的節奏?”


    潘太後暈暈乎乎地想道。


    她翻了翻奏章,發現自己竟大部分都看不懂,隻得暫時將它收起,打算迴頭再慢慢研究。


    “忠靖侯此計……甚好,待本宮看完奏章,會盡快批複。”


    見潘太後和眾臣都有些神思不屬,曹斌也沒有感到奇怪。


    雖然他不一定比古人更聰明,但隻要他指出大概的方向,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就是降維打擊。


    細節也不用他操心,到時自然會有聰明人慢慢通過實踐補充完整。


    這時,潘太後又擺了擺手道:


    “好了,今日就先議到這裏,諸卿先退下吧。”


    今天曹斌給出的信息太多,她需要好好消化一下,而且那什麽銀行的原理,實在有點難懂……


    出了皇城後,見李清照一直跟著自己坐上馬車,曹斌不由露出一個詫異的表情:


    “李娘子,這是本侯的馬車,你要跟我要迴家,不上值了?”


    “本侯可給你開了不少俸祿……”


    家裏還有她的閨蜜等著調教,曹斌可不想給自己製造困難。


    李清照聞言,頓時反應過來,忙不迭下了車,神色有些尷尬。


    實在是曹斌的謀劃給了她很大的衝擊,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竟糊裏糊塗爬上了對方的馬車。


    經過這麽多時間的曆練,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大體掌握了朝廷財賦的運行機製。


    沒想到曹斌轉眼就道出一個驚人謀劃,竟能不動聲色間,製敵謀國,頗有國士風采。


    她正要解釋兩句,卻聽曹斌吩咐道:


    “籌建銀行的奏章副本,本侯會派人給你送來,你盡快寫個更加詳盡完整的計劃。”


    “三天後交給本侯!不然小心我罰你俸祿。”


    說完,一催馬車,瞬間揚起一陣塵土,一溜煙消失了。


    李清照見狀,臉色發綠,不由狠狠啐了一口,這家夥是完全把自己當苦力了……真想寫詩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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