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仆恭順領命,心裏有些竊喜,站在陸長興這邊的人,誰會喜歡唐琳跟鄒氏?她們隻會給自家主子帶來麻煩而已。


    而陸長興雖好奇沈清此舉,但也不急著問清楚,他知道問出來的答案不見得是真的,替她選匹好馬、覓把好弓才是要緊事。


    陸長興納了一名瘦馬當妾室的風頭還沒過去,又傳出唐琳因為南國公妻子的攛掇,快馬加鞭從北方駐地趕迴來,摸不清楚身分就上門理論,甚至大言不慚地說除非那名妾室能在騎射上贏過她,否則就得自動求去。


    根據當天在場的人士透露,陸長興痛斥唐琳,甚至連唐順的麵子都不想給了,發話要唐家來把人領走,倒是那名如花似玉、嬌滴滴的妾室站了出來,應下唐琳的挑戰,約定七日之後,東城外狩圍場一決勝負。


    這下京城熱鬧了,誰茶餘飯後不把這些事拿出來談的?講著講著,難免開始評論起唐琳跟鄒氏的所做所為。唐順駐立北方多年的忠誠形象全毀在這名寵壞的幼女身上,不過唐順聽不見這些閑言閑語,不像京裏的南國公陸隨,脊梁骨疼得要命,鄒氏也稱病在家,暫時不敢在女眷間走動。


    大夥兒翹首以盼,這場七日之約還沒到,又傳出鄒氏私下為陸長興說好了一門親事,是工部尚書的嫡親三孫女,因為臉上有塊黑色帶毛的胎記,已經十八歲了還找不到好人家。


    鄒氏敢上門提道門親事,據說是陸長興奏請朝廷在漕運重要樞紐上建蓋小型船塢,讓過路漕船能及時獲得修繕,而不是等航線結束後才處理,或是出了大事直接換船,這樣還能增加船隻使用的年限,工部正在評估這件事,如果陸長興拒絕了這門婚事,小型船塢的事就等著黃了。


    這事透著蹊蹺,鄒氏一內宅婦人,如何知道朝廷尚未決策的國務?這不表明了南國公一家子為了世子之位,緊緊注視著陸長興的一舉一動,想伺機算計他嗎?


    不僅如此,有幾名漕幫老人知道這件事後,仗著年紀長了南國公幾歲,即便一腳都已踏進棺材裏,仍上國公府想為陸長興討公道,誰知道連對方的麵都還沒見到就被家丁打出去,一氣之下,在國公府外大聲斥責陸隨狼心狗肺、鄒氏泯滅良知,情緒激動之下,無意說出陸長興生母臉上有兩道疤,好事之人馬上就聯想到鄒氏安排工部尚書這門親事,還帶有諷刺陸隨正妻之意。


    這下鄒氏暫時沒臉在女眷裏走動了,她親生的孩子都沒議親呢,真是自作自受。


    「姨娘,你說過不過分?」小翠把這幾天傳的事說了一遍,邊替沈清更衣邊為陸長興抱不平。


    「嗯,是過分。不過這事別再說了,小心讓爺聽見,壞了他的心情。」沈清整了整衣服,半敷衍地迴著小翠,要是今天她不知道陸長興的真麵目,興許還會同情他悲慘的遭遇,可惜她已經領教過他扮豬吃老虎的本領。


    有什麽比不解釋而默默承受的受害人還來得讓人義憤填膺?如果小型船塢辦不起來,工部尚書就難逃公報私仇的臆測了,真是可憐了他的嫡親孫女,婚事耽擱了,還在這場鬥爭下被推上火線。


    「姨娘,等會兒就要上場比試了,怕不怕?」小翠為她梳理頭發,看著身穿竹青色窄袖勁裝仍不減柔媚的沈清,心裏不免犯嘀咕,怎麽會想不開找唐琳比試騎射呢?


    「想著會贏就不怕了。頭發紮一束就行,緊一點。」沈清指點著,等小翠束好頭發,準備戴上麵紗時,陸長興推門進來了。


    「怕嗎?」他笑看坐在銅鏡前的沈清,幹淨俐落的模樣又是另一種風情。


    沈清起身迴頭,柔柔一笑。「有爺在就不怕。」


    「當然,隻要你跨得上馬、搭得起弓,我就有本事保住你。」他走上前將她圈入懷裏,在她耳邊低聲囑咐。


    「摔下來的時候悠著點,記得喊我的名字,嗯?」


    他尋了十匹好馬、三十把良弓讓她試手,她也不過騎著馬在府裏繞個兩圈,每把弓拿起來對空中虛射了幾下,不到一個時辰就選好上場的利器,看不出來有重視這種比試的意味。


    難道沈清也跟他一樣,有時候做些吃力不討好的事,隻是為了惡心見不慣的人?


    「爺的叮嚀,芙渠牢記在心。」沈清笑了笑,沒幾分害怕,心裏反而期待著。


    她離家四年,途中挫折不斷,她氣憤過、低潮過、盲目過,卻始終沒有明確的進展,一口氣愁著不上不下的,就等唐琳讓她直泄部分。


    就算唐琳的騎射功夫是唐順親手帶起來的又如何?當年父親為了栽培哥哥,四藝跟騎射可是聘了名師,好巧不巧,這名師傅曾經帶出一名弟子,就叫唐順,而且還不是最出色的徒弟,沈家每個孩子資質都比他高,而沈家資質最上等的,就是她這個跟在哥哥屁股後麵有樣學樣的女娃娃。


    父親疼她,隨她折騰,幾名孩子中,就她習藝最久、最精,這門功夫也是在她進入集玉閣前,最有幫助的一環。


    她從來沒有落下過,唐琳跟她誰有贏麵還難說。


    「時候不早了,走吧。」陸長興鬆開沈清,捏了她的小臉一把。「車備好了,就等你掙一口氣迴來。」


    這口氣是好是壞都不打緊,反正他們是魚幫水、水幫魚,同時又能讓他看場好戲,這種生活過起來才有滋味不是?


    東城外的狩圍場人滿為患,平常租一次場子,看範圍大小,要價從五十兩到五百兩不等,因為此次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女子騎射比試,更是首次開放五文租個可以站著觀賞的地方。


    「迴頭問問這狩圍場的主人收了多少租金,不分個幾成,太說不過去了。」陸長興


    坐在三天前搭好的看台中間,正對靶麵。試場共有五麵靶,前後錯落,間距各有不同,他看著兩側與箭靶後方黑壓壓一片人頭,不禁眯起眼來,起了斂財心思。


    「我知道,漕幫很窮的。」秦王世子在旁笑著幫腔,笑意裏有些無奈,不難看出他也曾為貧窮的漕幫貢獻過一分心力。


    「還是世子懂我。」陸長興笑了笑,一點愧疚都沒有。


    連箭靶後方的位置都有臉租出去,他哪裏沒臉抽傭?


    「出來了,出來了!」另一名世子指著台下右方,一名身著紅色衣裝搭黑色短褙的女子,自信滿滿地仰起下顎,騎著紅馬步入場中。


    「這挑釁的意味真重。」


    誰都知道姨娘不能用正紅色,唐琳一身紅裝,是兼刺激人的吧?


    陸長興但笑不語,將目光定在右側,果然迎出一名颯爽佳人,麵覆紗巾、頸環脖飾,左手駕著一匹額間一點白的棕馬,右手持弓背負箭筒,看起來精神奕奕。


    「不過是個歡場女子,麵覆紗巾充作什麽樣子?不覺得可笑嗎?」唐琳嗤了一記,朗聲嘲諷。


    「請唐小姐莫要見怪,芙渠已是陸爺的人,沒有他的吩咐,麵目不可示人。」沈清目不斜視,淡然迴應,在外人眼中,她看起來更像出身良好的姑娘家。


    陸長興不由得笑了,這丫頭狠起來,講話可真傷人呐。


    「拿弓來。」他朝身後老仆道,目光不離台下淡然從容的沈清,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會拚出什麽成績來。


    拿到弓後,陸長興從台上擺放的箭筒中,隨意抓出一支羽箭,緩步走至前方,帶著歉意向眾人朗道:「陸某已吩咐此事不許聲張,未料還是驚動了各位,不管最終勝負如何,還請各位莫要嚴格對待。」他轉對唐琳說:「唐小姐,你是客人,先後次序就由你決定,不知你意下如何?」


    唐琳神色沉了下來,可又說不出她不是客人的話。「不用浪費時間了,我先來吧,到時候她一箭出去,比試就可以結束了。」


    陸長興看了眼沈清,見她神色未變,隻衝著他笑了一下。


    就這麽一下,陸長興似乎見到了她奪勝的可能,意味深長地迴視她一眼,旁人看來,全是不容質疑的濃情密意。


    他架箭滿弓,咻地放出箭矢,如風似電地飛向試場最遠的箭靶。著靶後,在箭靶附近的民眾都為這箭的威力而微微顫抖,看著在紅心上抖動的羽箭,耳邊甚至迴響著嗡嗡的聲音。


    「比試開始!」陸長興揚手宣布,台下一陣激烈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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