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吻結束,慕容禦把她抱緊,寬厚的大手依然撫在明無憂的臉頰上。


    他喉結滾動,什麽都沒說,隻輕喚了一聲“無憂兒”。


    明無憂冰冷而糟亂的心,就在那安撫的親吻和這一聲溫柔地唿喚下,逐漸定了下來。


    她一路都沒有說話,一直等迴到自己的無憂閣,慕容禦接了下人的熱茶送到明無憂的手上來,她才突兀地說:“我真的把她當親妹妹疼愛。”


    現代那一世獨生子女,但父母忙於科研和教書育人,反倒對她的關注少之又少。


    她很早就自理,自立。


    旁人還在為了不寫作業和父母撒嬌耍賴的時候,她已經能在假期學完後麵一整個學年的書,並且在父母的監督下開始學習許多課外的東西。


    與同齡的孩子相比,她過度早慧,導致和班上的同學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又因為各種原因,跳級,轉學。


    她沒有朋友,很孤獨。


    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之後,看到傅柔的那一眼,隻覺得這個女孩子長的好讓人喜歡,卻也好可憐。


    她本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卻和傅明廷周旋了一場,把傅柔要了過去。


    傅柔長得好,嘴甜討喜,是個很容易讓人喜歡的女孩子。


    其實明無憂未嚐不知道她暗中動了家中產業,卻總覺得人都有私心,難免貪婪。


    傅柔看到明家那麽大的產業,生出貪心是人之常情,而且傅柔動的都是邊角料,並不牽扯明家生意主心骨。


    明無憂也一直睜一眼閉一隻眼。


    可到最後,貪心不足蛇吞象……


    此時再想想以前,想想重生這一世幾年時間傅柔所作所為,以及方才她咬牙切齒咒罵自己的樣子。


    沒有一點感恩之心,把別人對她的好當做理所當然,把別人對她的不好當做深仇大恨……


    明無憂忽然覺得,什麽都不必說了。


    為了一個爛人,自己氣悶什麽呢?


    隻一想通這件事情,她身上殘存的些許冷氣盡數消失,整個人逐漸變得很沉靜。


    慕容禦等了好久,沒等來她其餘的話,忍不住低頭:“然後呢?”


    “沒事了。”明無憂揚起臉,“你今日怎麽這麽早下朝?”


    慕容禦盯著她看了好久,確定她不像是心情不好不願傾訴的樣子,略微鬆了口氣,“聽冷雲稟報說你出門了,便去接一接你。”


    其實冷雲前幾日就稟報了明無憂對傅柔圍追堵截的事情。


    慕容禦還暗中讓人幫了不少忙,所以傅柔這麽快的時間就徹底走投無路了。


    京中任何顯貴不可能見她,她就像是一種爬牆的花藤。


    沒有人主動去要她的性命,但也不會有任何一道牆,能供她攀爬。


    這樣的一種植物,在寒冷的冬日裏,注定毫無生機吧?


    “雪下的挺大的。”明無憂瞥了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一眼,抓著慕容禦的手指玩,“你今日留在我這兒陪我吧。”


    “當然!”


    明無憂笑了一聲,就要迴繡架前麵去坐下。


    人才走兩步,卻被慕容禦抓了迴來,“熱茶湯喝了。”


    “唔,好吧。”


    明無憂點點頭,認份地把茶湯喝掉,這才去往繡架那兒,隻是這迴過去的時候,卻把慕容禦也拖了過去。


    “我刺繡,你幫我穿針引線好了!”明無憂笑盈盈地說:“這事情會不會有礙你攝政王殿下的威嚴?”


    “不會。”


    慕容禦也笑,唇角笑意很淺,眼底笑意很深。


    他將繁複的朝服外袍脫了,隨手丟到了屏風上去,隻穿著玄黑色繡金龍的束腰深服坐到了繡架的旁邊去,果然認真地幫明無憂穿針引線起來。


    那動作笨拙,但姿勢卻不算生疏?


    明無憂詫異道:“你以前做過這個?”


    “嗯。”


    慕容禦淡淡道:“很早以前,在冷宮的時候。”


    明無憂頓了一下。


    她對慕容禦小時候的事情了解其實並不多,隻是隱約知道,他是他母妃在冷宮所生,六歲的時候被先帝接出來的,然後學文習武,出征北境,迴朝攝政,直到現在。


    她看著手指靈活擺弄繡線的慕容禦,遲疑地問:“你,你那時候穿針引線做什麽?是為你母妃穿針引線嗎?”


    慕容禦的手停頓了一下,緩慢地看向她:“你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


    “我是挺好奇的。”明無憂點點頭。


    她看見慕容禦深邃的眼眸之中波光湧動,分辨不清楚其中波紋所代表的深意,但可以感覺的到,並不是什麽好的東西。


    讓明無憂心底湧現出一種,自己不該提這件事情的感覺來。


    “明無憂。”慕容禦緩慢開口,聲音低沉的沒有溫度:“我今日不想說這個,可不可以?”


    “……可以。”


    明無憂微笑,把針從他手上拿過來,心裏卻未必能笑得出來。


    她恍然明白,或許慕容禦吃飯的習慣,怕水的心病,都和冷宮的那些年,和那個母妃有很深很厚的關係。


    她的心裏更加好奇了。


    隻是先有傅柔那番話惡心她在前,這份好奇並沒保持太久。


    明無憂全心投入刺繡之中去。


    這一整日,慕容禦在一旁陪著她,看她繡一會兒,便拖她到一旁坐下說說話,吃點東西喝喝茶。


    到了晚上,兩人一起用了飯。


    明無憂忽然說:“你今日在這兒吧。”


    說完這話,她忽然想起他一整日都在自己這裏,也不知道晚上安排議事了沒有,抿了抿唇看著他,無聲詢問。


    “好。”慕容禦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溫聲笑:“美人相邀,我若拒絕不是太不識趣了嗎?”


    “……”


    明無憂留他,純粹是最近見麵次數太多時間也短,想念的很,就不想分開。


    被他這話一說,忽然就有點曖昧了。


    她倒沒覺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作為一個現在靈魂,魚水之歡並不是什麽戒條,更何況他們馬上就要成親了。


    她忽然就很是期待。


    她洗漱好,穿著藕色的中衣,披著半幹的長發到了床榻裏側去。


    慕容禦還在外間的書案前麵翻看她架子上的書本。


    也不知是看到了什麽好看的,竟是沒進來。


    明無憂緊了緊捏被子的手,“殿下?”


    “嗯。”


    隔著一段距離,慕容禦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人卻沒進來。


    明無憂本想再喊,但又沒開口,而是下床赤著腳朝外麵走去,卻不想到了外麵發現,慕容禦沒有看書,而是站在書案一側的窗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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