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在不該上前救她,應該看她出糗,她跌倒幹他什麽事?對一個狠心的女人,他不該待她這麽好。


    “你不怕摔嗎?”他不懷好意地問。


    “你少在這裏假仁假義。”楊以諾嗤之以鼻,心雜亂又苦澀,他老早就不把她當一迴事,還拋棄她另娶他人了,哪還會怕她跌倒?


    “你說什麽?”金世傑眯起雙眼,幾欲噴火的目光緊盯著她問。


    彷佛懲罰般,他就隻是摟著她,讓她整個人懸在樓梯和他之間,沒有將她拉起。


    “放開我。”楊以諾使勁推開他,算準了距離站到下一層階梯後,立即隱住情緒站好,絲毫不透露心緒。


    金世傑瞥著她盛滿怒意的美麗雙眼,他的目光變得深不見底。無論他有多恨她,卻竟然還記得她曾是他的寶貝,他生命中的珍珠,他最疼惜的女孩……


    方才緊抱著她輕盈的身子,他想起過去兩人共有的幸福歲月,他們曾經裸裎相貼,彼此相愛,他甚至也想起了她天使般純淨無邪的美……那些沉睡在記憶裏的過往,在此刻變得無比清晰,讓他不得不再提醒自己,那早已是過去的事了。


    “你到底來做什麽?”他沉聲問她,想解開心中的謎。


    “我……是來送餅幹的,剛才我兒子說有個鄰居叔叔在陽台上抱他看海,我隻是替他來答謝一下,誰知道會遇見你。”楊以諾心底雖又氣又惱,還是覺得把話說清楚,不要逃避比較好。


    “你說什麽?你就是新搬來的鄰居?那個小男孩是你的兒子?”金世傑愈聽眉頭愈是攥得死緊,心底一片嘩然。


    “沒錯。”楊以諾故作鎮定,避免自己眼神閃爍。


    她不希望金世傑看出她心底的想法,也不希望他察覺桐桐的身世。


    桐桐是她一個人的。


    “你真的嫁人了?嫁給誰?”金世傑目光深沉的看著她問。


    楊以諾怔住了,沒想到他以為她結婚了。


    不過難怪他會這麽想了,畢竟結婚生子是順理成章的事,隻是事實非他所想。


    但當務之急,她隻想求個全身而退,她順水推舟成全他的想法,好轉移他對桐桐身世的注意力,不讓他有懷疑的機會。


    “我嫁誰幹你什麽事?”她唇上浮起一絲苦笑。


    金世傑的臉色從鐵青轉成赤紅,她說得沒錯,她嫁誰幹他什麽事呢?


    他問得如此迫切好像他心裏還有她,這教他非常難堪。


    “你滾吧!最好別再讓我見到你。”他斥令她。


    “我才不想見到你。”楊以諾一個轉身,恨不得馬上就走。


    “慢著。”金世傑扯住她,指著一地的餅幹說:“把這收拾好,我不喜歡螞蟻四處爬。”


    “這……”楊以諾看向地上,又看看金世傑,他氣勢冷傲,像把她當女傭般使喚,讓她實在不想當著他的麵蹲下身去收拾殘局。


    “我待會兒叫我家的傭人來收拾。”她甩開他的手,昂起小巧的下巴調頭走人。


    “限你三分鍾之內派人來弄幹淨。”金世傑也撂下話,瞪著她纖細嬌媚的身影像風一般走出他的院子,再踅進緊鄰的庭院,步上台階,打開家門,消失在他眼前。


    他久久無法收迴視線,動蕩的心也久久無法平複,隻要一想到楊以諾成為他的鄰居,今後他得看著她和她老公出雙入對,他的心就如同有岩漿在滾沸。


    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


    他心頭突然浮起這句話。


    “呿!”他惱怒,對此嗤之以鼻,繃著臉進屋裏去。


    ……


    楊以諾一進家門後趕緊將門上鎖,背貼在門上喘個不停,心全然混亂了。


    剛才她並沒有迴頭,可她卻能感覺到金世傑那烈焰般的目光一路瞪著她,害她的背彷佛著火似的難受。


    不過說也奇怪,當年明明是他對不起她,怎麽他剛才的態度反倒像是她對不起他似的,真是莫名其妙。


    這下可糟了,她才剛落腳,還以為這裏是居住首選,沒想到他這惡魔就住在隔壁。


    噢!怎麽會這樣?誰來當鄰居都可以,為何偏偏是他?難道她得為了他再搬一次家嗎?


    不,那會讓他覺得她還在乎他,她絕不搬,但他若想搬走,她絕對讚成。


    “以諾姐,你怎麽了?不是去隔壁送餅幹嗎?”正在客廳拖地的傭人小青見楊以諾臉色不太對,好意詢問。


    “我沒事,你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先去幫忙把隔壁台階上的餅幹收拾幹淨,我剛剛不小心打翻了。”楊以諾吩咐小青,徑自走向大型落地窗前。


    “是。”


    小青趕緊放下拖把,到工具間拿了掃把和畚箕,出門前楊以諾喚住她。


    “對了,你要是遇到鄰居要有禮貌,但記得不要多話。”


    “是,以諾姐,我知道了。”小青點了頭,立刻就到隔壁清掃。


    楊以諾從落地窗探頭往隔壁看去,發現金世傑已不在家門口,看來他也進屋去了。


    對了,他老婆呢?剛剛怎麽不見她來探看出了什麽事?


    當年他悔婚時,他父母提過他和一個叫林晶玉的女子在法國約會,因此她也留意過他們倆結婚的消息,那再次證實他確實背叛了他們的婚約。


    他既然有老婆,那她也就不用怕了,他絕對不敢踰越雷池一步。她得穩住自己,不應該因為遇到他就心煩意亂,他早已從她的人生中退出,她不能再受他影響。


    “他早已經是個不存在的人了。”她低喃,任憑蕭瑟在心裏迴蕩。


    她走進廚房為自己倒一杯冰開水,倚在窗口徐徐喝下,盼情緒能盡快恢複平靜。


    金世傑聽見屋外有些許動靜,打開門口的監視器一看,果真有個小傭人過來收拾楊以諾留下的一地狼藉。


    他隨即關上監視器,走向二樓,進了書房。


    他從酒櫃取出陳年威士忌,倒進酒杯,一仰而盡,讓濃烈的酒灼過他的喉嚨,在空蕩的胃裏發燙。


    他從來沒有在上午喝過酒,但此刻他覺得自己需要一杯烈酒。


    這四年來他鐵了心的杜絕楊以諾的消息,不再想起她這個人,不再追查她去了哪裏,不再關心她的一切。


    他徹底的把她從生命中剔除,忘了她當年帶給他的痛苦,他以為自己做得很成功,但當他得知她真的嫁給了別的男人時,他的心竟狠狠地失落了。


    依時間算來,那孩子一定就是在她悔婚不久後有的,原來她會一聲不響的消失是因為做了不可原諒的事,她和別人結婚,還為那男人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而且現在他們一家人就住在他的隔壁,這對他是何等的精神折磨……


    他猛然被自己內心的想法驚動,他怎麽會用精神折磨這種字眼?


    “可惡的女人!”他低咒,再斟酒,一口仰盡後,重重的放下酒杯。


    他倒想見識一下那男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他掐緊酒杯,指節泛白,心頭的傷痛和憤怒無法言喻。


    “鈴鈴……”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何誌鋒律師的來電,猜想何律師一定是要跟他談有關離婚的事。


    近三年來,他和林晶玉一直處在分居狀態,目前正協議離婚中,但那女人一直反複無常,條件一改再改,讓人看不懂她到底在玩什麽把戲。


    其實她說什麽他都會同意,他隻求跟她有個了斷,省得他煩心。


    原本他們和父母同住在天母,婚後三個月,林晶玉卻一直說她無法適應得侍奉公婆的生活,還說有公婆在她無法專心練鋼琴,吵著要他搬離老家。


    於是他買下這淡海別墅。


    但她後來又嫌離市區太遠,她替學生上課不方便,最後甚至擅自搬迴娘家。


    這讓他那雙當初積極促成這段婚姻的父母都看傻了眼。


    結了婚不侍奉公婆也就算了,竟然如此驕縱,想住娘家就不迴婆家,這是什麽樣的教養?


    起先他還會在百忙中去接她,往返娘家和金家之間,但願求和,不讓父母憂心。但這樣的婚姻勉強維持一年後,她主動提離婚,她說沒有感情的婚姻就像牢籠,何苦困住她?


    他成全了她,任由她想怎樣就怎樣。


    而在她走了之後,他就獨自搬到這別墅來,偶爾才迴天母探視雙親,他們都很後悔當初相中林晶玉。


    “何律師。”他接聽來電。


    “總裁,林小姐想在今晚見你一麵。”何誌鋒律師傳來最新消息。


    “說我沒空,她想開條件透過你傳話就可以了。”他在公司忙了一個星期,好好的周休假期怎能讓她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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