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散去了。


    地震也停了。


    滿目瘡痍下靈澤縣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平民倒是沒什麽損傷。


    但是埋伏的五百名士兵連同那鐵牛、龍飛,全員皆死,不剩一人。


    孟勝躺在廢墟之中。


    震驚到了極點,驚駭到了極致。


    饒是他算得上見識過人,可是這樣的頂尖高手也是第一次遇上。據說幽州牧羅百善就是此等強者,可他並未親眼目睹過大總管出手。


    這是第一次。


    他感受到頂尖強者的威能。


    翻手為雲。


    覆手為雨。


    山河齊動。


    電閃雷鳴。


    原來這些都並不隻是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力可達。


    匪夷所思。


    匪夷所思……


    “是誰指使你在這裏埋伏的?”莫清影居高臨下的看著孟勝與武老,聲音冷冽,如臘月寒風般透骨。


    “沒有人指使。”


    “他殺我子嗣,報仇而已。”


    孟勝艱難說道。


    這女子明明站在眼前,可是他卻感覺雙方相隔萬裏之遙。


    “子嗣?”


    江橋有些納悶。


    “老子都沒見過你,上哪去殺你子嗣……”


    “哦,抱歉。”


    他突然想起了與博傲一起的那幾名小夥子,應該是他們其中的一位吧,頓時有些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你兒子太路人甲了,都忘了殺過這號人。”


    “這得給你道道歉。”


    “你……”孟勝臉色有些泛白,不知是氣的還是嚇的。


    “既如此。”


    “你還是去吧。”


    莫清影不同於江橋,她沒有興趣和這些底層武者廢話,抬起手就要將他連同旁邊的老頭兒一起殺掉。


    “等等……”


    武老見她要動手,當即大聲喊道:


    “前輩。”


    “我有要事稟報!”


    這女人抬手的一刹那,讓他感受到一股天塌地陷一般的恐怖。這種大恐怖之中蘊含了扭曲虛空,粉碎精神的意誌。


    在這種意誌下。


    他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連螞蟻都算不上,隻是一粒散落無蹤的塵埃。


    我不想死!


    武老心中呐喊。


    他自幼習武,四季不輟。


    這一路走來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耗費了無數資源,清空了武家底蘊,才終於晉升了先天。


    武家乃是小家族。


    為了讓他成功幾乎傾盡所有。


    他好不容易魚躍龍門,實現了階級的升維。


    又加盟孟家。


    親自輔佐下一代家主。


    眼看著即將帶領武家重新崛起,而自己也將成為幽州真正的大人物。


    他不想死。


    若就此身死。


    已經幾乎清空底蘊的武家將萬劫不複。


    為了讓他提升。


    幾乎兩代人給他讓路。


    將所有資源全部傾瀉在了他的身上,以至於兩代人沒有出幾位像樣的武者。


    而且……


    他也不想死。


    他想要光芒萬丈,想要成為人上人……


    所以……


    “此二人身份來曆特殊,這女子自稱本宮,極有可能來自皇室。而這男子或許是京城舊貴……或許可以變禍為福,攀附上大貴人。”


    “那博傲該死!”


    “竟然誤導於我,讓我當真以為這青年隻是江湖人士。”


    “該殺!”


    心中念頭瞬息萬變。


    武老的臉上卻露出了恭謙之色,大聲喊道:“兩位貴人,且慢動手。小老兒有要事稟報,這幽州有實乃包藏禍心之地……”


    “武岩,你瘋了!”


    孟勝聞言勃然變色,驚怒不已。


    “呔!”


    “小兒休要多言。”


    “我武家世受皇恩,得朝廷優待,自是知何為忠孝節義。”


    “委身於孟家。”


    “便是要尋找爾等作奸犯科的罪狀。”


    “上報朝廷。”


    “讓爾等受到應有的懲罰。”


    武老雖是躺在地上,但是卻聲音洪亮,大義凜然。他甚至想要來上一句“豈不聞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但想到對麵女人的身份……


    這話還是算了。


    “武岩,你敢胡說八道,幽州沒有人能容得下你!”


    孟勝咬牙切齒。


    “你武家不過螻蟻,真以為自己能攀附權貴不成?你在我孟家也不過是狗一樣的東西,卻妄想通過背主來活命……”


    “須知背主之人,天理難容,普天之下再無爾立錐之地!”


    “滿口胡言!”武老大聲嗬斥。


    “何為天理?”


    “何為主?”


    “普天之下,陛下才是主,朝廷才是天理。你這黃口小兒,竟敢妄稱為主。我等不過同事,皆是朝廷恩典方有今日。”


    “你不思報效,卻與這幽州之人同流合汙,你才是天理難容!”


    武老大聲嗬斥。


    把孟勝氣的恨不得一刀砍死這老東西,可他如今身受重傷,又有兩位大敵當前,根本施展出不來任何手段。


    隻能與對方互罵。


    可這平日裏態度恭敬的老匹夫竟然如此伶牙俐齒。


    他媽的!


    罵又罵不過,打又打不到。


    他感覺要憋出內傷了,隨時都可能原地去世。


    ……


    “這老東西還挺能說。”


    “也夠無恥。”


    這老頭兒長得一副憨厚慈祥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做出來的事兒還真讓人明白了什麽是人不可貌相。


    尼瑪的!


    怪不得都說玩zz的人不要臉呢。


    這不就是現場表演?


    “兩位貴人!”


    武老受傷沒有孟勝嚴重,勉強能翻身起來。不過他並未完全站起,而是跪坐在地上。


    腰板筆挺。


    正氣凜然。


    雙手一拱,行禮後大聲說道:


    “這孟家乃是燕郡太守家的走狗,那太守博家一向截留稅務,用以打造朝廷禁器,蓄養死士兵甲……”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江橋二人的表情。


    隻是什麽都看不出來。


    也對。


    截歲入,造兵器,養部曲,互相派遣細作間諜……這在大齊早已是公開的秘密。


    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於是。


    武岩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猛的抬起頭,高聲說道:


    “那博家乃是幽州牧羅家的走狗。”


    “老朽聽聞。”


    “那羅家正秘密打造一支特殊武裝,乃是……”


    “活死人軍團。”莫清影突然開口道。


    “活……”武岩正要吐露出自己這些年掌握的最大秘密,卻猛的聽見這個秘密從眼前的女子口中說出。


    呃——


    聲音戛然而止。


    場中靜悄悄的。


    武岩瞠目結舌,腦袋瓜子嗡嗡嗡的,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說下去了。


    不僅是他。


    旁邊憤怒無比的孟勝同樣驚駭的看向莫清影。


    忍不住失聲道:


    “你怎麽知道的?”


    “去吧。”莫清影擺了擺手,“有什麽事,你們下去後再思考。”


    “不!”


    “別殺我……”


    武岩慌了。


    惶恐的大聲求饒:“兩位貴人……前輩……饒了我吧,我給你們當細作……我可以……”


    砰!


    砰!


    兩聲輕響。


    場中聒噪的聲音消失,隻餘兩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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