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過山車似的顛簸,他抄小路繞到了橋對麵。


    橋上通坦,一輛車都沒有,遙遙望去,隻見曲百川那輛銀色雪鐵龍剛剛駛上橋。


    猛地一打把,警車近乎漂移的速度衝上了逆行道,橫在路中間。


    橋不寬,對方無論如何也繞不過去,迫使他必須停下。


    月香向左望去,一百米,時間上剛剛好。


    然而這一刹那,她又想起曲百川在電話裏聲嘶力竭的咆哮,心髒頓時跳漏了一拍。


    糟糕!


    那個瘋子,該不會這樣都不停車吧?!


    果然,雪鐵龍的司機一定看到了他們這輛警車,顯然繞不過去,但銀色車沒有停下,反而開始加速!


    “裴少!”


    她大喊一聲,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能感覺到車子迎麵衝來卷起的勁風。


    狹路相逢,看誰更橫。如果不減速,兩輛車都會撞毀,車上的人必然無法幸免。


    裴銘瑾麵沉如水,不知何時掏出了槍,左臂搭在車窗框,槍口對準了那輛車。


    她屏住唿吸,不敢想象這一槍射偏的話……


    不對,手槍射程有限,精度很低,即便是能夠擊穿對方車子的擋風玻璃,也不能保證擊中曲百川;就算擊中,車子也不會降速啊!


    心念電轉隻在一瞬間,他沉默著扣下扳機,子彈沒有擊中擋風玻璃,而是打到了一側的輪胎,銀色車頓時瘋狂打轉,宛如一個巨大的陀螺衝向橋頭護欄!


    高速行駛中驟然失去平衡非常可怕,銀色車跟月香所在的車擦肩而過,純白石做的堅固護欄也沒能抵抗這可怕的衝力,車在她眼前翻了,高空旋轉270度之後徑直墜入河裏!


    這河有水,水還不淺,車子墜入應該……未必會死吧?


    自作孽!如果不是他癲狂到非要直衝過來,裴少也不會開槍讓他墜河!


    死了活該,死了活該。剛才那樣的情況下,他們別無選擇,隻能開槍。


    裴少神色如常的收起槍,說:“他在虛張聲勢。”


    她愣著:“什麽?”


    他說明:“車裏沒有炸彈。”


    月香:“……”


    那個手提箱裏麵裝的不是炸彈,如果是,這樣的撞擊下,炸彈早就爆了。


    噢,大哥,這是在那輛車落水之後沒有爆炸得出的結論吧?也就是說您在開槍之前根本不確定車上有沒有炸彈?


    她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


    他看著她,忽然嘴角一揚,她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原來自己剛才嚇得雙手緊抓著他胳膊不放還沒察覺,急忙鬆手。


    啊……太丟人了。


    她解開安全帶想過去看看情況,他拉住她胳膊,目光落在她手上染血的紗布。


    “你在車上等著,別動。”


    他下了車,正好後麵的警車也接連趕到,打撈救援行動即刻開始。


    月香得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便忐忑的坐在車裏看著他們忙碌。


    腦子裏不禁迴放著剛才的一幕,她在想如果是她,會怎麽處理剛才那樣的情況。


    欸,不用懷疑,她肯定做不到裴少那麽冷靜果決——麵對幾噸的車子迎麵衝來,還能氣定神閑的瞄準射擊。


    如果是她,可能在看到對方不減速的時候就灰溜溜的給人家讓道了。當然這也要承擔一個風險,假如曲百川車上真有一個炸彈,他會不會在兩車相遇的時候把炸彈丟過來引爆。


    幾分鍾後,救護車也來了,他們救出了車上的曲百川,送上急救車。


    曲百川還沒死,不過傷得很重,已經昏迷,送去搶救了。


    打撈那輛銀色車還需要時間。


    他們迴到局裏,月香上交了那通電話的錄音,核對之後發現確實是曲百川的號碼,聲紋也認定是他的聲音,他的手機殘骸在追逐的路邊找到了。


    牛爺哈哈笑道:“銘瑾,小寧,幹得漂亮!總算抓到這個四處扔炸彈的混蛋了!”


    話嘮也在,惆悵道:“裴少,你說你們咋這麽厲害,說抓就把人抓到了,我研究了半天炸彈,合著都白瞎了?”


    裴少雙手往褲兜裏一插,酷酷的也沒搭腔,不過被眾人表揚他心裏應該是挺高興的吧。


    隻是月香卻高興不起來,憂心道:“牛哥,曲百川醒了嗎?”


    牛爺:“沒呢,醫生說他腦部遭受撞擊,一時半會兒醒不來。”


    她又問:“雖然抓到了曲百川,但我們不能肯定他有沒有在別處安置炸彈,還有,研討會那邊怎麽辦?”


    牛爺摸了摸下巴:“我剛通知了羅叔,主持人的意思呢,這個研討會他們籌辦了好久,既然犯人都抓到了,危險消除,他們要按時召開研討。”


    不知怎的,她覺得很不妥。不是案件結束後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而是……好像還會發生什麽事的預感。


    已經證實,殺了喬鑫的兇器上的指紋就是曲百川的;他也符合之前大家對嫌犯作出的特征描述;八層發生的小型爆炸,還有那通威脅電話,所有證據都指向他就是炸彈魔。


    該怎麽說呢,她就是覺得怪怪的。可曲百川的犯罪證據確鑿,而且已經被抓,難道要她憑直覺唿籲大家繼續調查?


    駱桓忽然走向她,托起她的左手:“你的手怎麽了?”


    一直忙這忙那,她還沒來得及換掉染血的紗布。


    剛要說“沒事”,忽然身後另一人挽住她的胳膊,宣布道:“一點小傷,我帶她去換藥。”


    說著就把她拉走了。


    她衝駱桓抱歉的笑笑,跟著他走了。


    醫務室裏,他拒絕了值班醫生的幫助,非要親自幫她換藥。


    傷口裂開了,出血不多,但他看得心疼。


    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簽清洗傷口周圍,低聲說:“疼嗎?”


    她搖頭:“不疼。”


    他看了她一眼,語氣略重:“手上有傷,就別那麽使勁。”


    她忽然狡黠一笑:“其實一直挺疼的,是不是傷到手筋了呢?”


    他頓了頓,當即就要帶她走:“去醫院。”


    她趕忙阻止,沒好氣:“哎,我跟你說笑呢。你這人,怎麽一點玩笑都開不起。”


    他瞪著她,語氣不善的警告:“不要拿自己跟我開玩笑。”


    “兇什麽。”她嘟著嘴不高興,輕捏他的臉,這個冰山臉什麽時候都冷冰冰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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