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一度安靜下來,世子殿下如同吞了一個雞蛋卡在喉嚨裏。


    半張著嘴巴,眼睛瞪的銅鈴一樣。


    袁昭沒有說話,仿佛沒有聽到齊王妃那一句略帶挑釁又包含幾分可憐和嫵媚的“以身相許”的肺腑之言。


    廣安也不笑了,咧著嘴一副牙疼的模樣。


    不自覺的揉了揉臉,“殿下要是娶了她也不是不行,怎麽著也是齊王妃,不算吃虧。”


    世子殿下不知道管家廣安的想法,他有種做夢的感覺。


    袁昭突然冷聲說道:“說完了就走!”


    齊王妃臉色微變,目光閃過一絲倔強,她輕咬牙齒直視著世子殿下再次問道:“你敢不敢娶我?”


    世子殿下這次總算醒悟了過來,琢磨出一絲不同尋常,他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沒什麽,隻是可笑,想笑就笑了。”


    世子殿下有些無賴的說道:“說出來也不怕你見笑,我雖然有權有勢,有花不完的銀子,可我至今還是童子身。”


    齊王妃臉色微紅,饒是之前做慣了夢悠閣的花魁,聽慣了那些汙言穢語,現在也有些弄不懂世子殿下的心思。不過,女人的心思更捉摸不透,世子殿下越是這樣,她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完璧之身!”


    輕飄飄的一句話,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廣安掏了掏耳朵,嘴裏嘟囔了一句齊王是個廢物,然後別過臉去。


    袁昭微微挑眉,始終沒有說話。


    世子殿下有些為難,看了一眼袁昭。


    “你想娶就娶!”袁昭開口說道。


    不過是一個齊王妃,還不是正房,就是正房來了,袁鬆說一句娶迴家,他也能領著木王府的鐵騎把人綁迴來。


    或許在別人眼中這是不講理,但是在袁昭心中,這就是天經地義。


    誰讓那個人是袁鬆。


    “嘿嘿,聽到了沒,我大哥都說了,還不下馬!”世子殿下搓了搓手,解釋道:“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娶你,我還差個師娘!”


    齊王妃臉上剛露出一抹笑容,被世子殿下一句話噎了迴去。


    廣安恨不得大笑幾聲,殿下不愧是木王爺的種,雖然沒有能上陣殺敵,可這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隻高不低。


    世子殿下不理會氣的渾身發抖的齊王妃,轉身看了一圈,最後衝地上的廣安招了招手,“給他找個房間安頓下來,不要多好,就下人住的地方就行了。打明天起,就做一些洗衣劈柴的活兒,想伺候本世子,先學會做家務活。”


    “好嘞!”


    廣安連忙爬起來,躬著腰站在一旁,咧開大嘴笑嗬嗬的看著齊王妃,“雪秋小姐,跟我來吧!”


    齊王妃氣的臉色發青,不過有袁昭在跟前,她也不敢亂來。


    怒視了一眼世子殿下,直接騎著馬走了。


    廣安撓了撓脖子,這才恭聲說道:“老奴告退!”


    雖然已經三更天,可鬆仁府依舊很熱鬧。


    袁昭迴來了,還有幾千的鐵騎駐紮在鬆仁府外麵,廣安連夜讓城裏香滿樓的廚子進入鬆仁府做飯。


    一張桌子,圍坐著幾人。


    袁朗坐在一旁不曾動筷子,袁昭也隻是偶爾吃幾口素食,世子殿下很開心,加上每日練劍,飯量明顯增加。廣安站在遠處,微微彎著腰,在木王府,他從來不會和主人同桌共餐。


    “倒酒!”


    世子殿下含糊不清的喊道。


    已經由雪秋姑娘變成齊王妃,現如今又成了鬆仁府丫鬟,齊王妃穿著一身樸素的衣裳,卻遮不住骨子裏的氣質和天生的媚色。


    袁昭似乎很清楚這個弟弟的口味,專門把今天去夢悠閣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齊王妃的身份被他搪塞過去,倒是那些拿著齊王府俸祿去青樓耕田的,說是被宰了十幾個。


    “宰了就宰了,沒有不沾腥的貓,被碰上了那隻能說運氣不好。反正這些年也養肥了,抄家抄出來的東西,除了古玩字畫,剩下的大哥你拿去做軍餉。”


    袁昭抽了抽嘴角,外人看來世子殿下肯定大方的不行。


    可是內行人都知道,這些貪官汙吏從來不藏銀子,就是怕金山銀山漏了根腳,都是買古玩字畫存著。拋開這些東西,能剩下來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酒過三巡,世子殿下有些搖頭晃腦。


    要說築基後期也不至於這麽不勝酒力,可世子殿下跟自己的大哥從來不玩虛的,根本就沒有動用任何的真氣。


    三個人又屬他喝的最多,很快就趴在桌子上昏睡了過去。


    袁昭歉意的看了一眼袁朗,起身扶著世子殿下去休息,袁朗一個人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突然轉身對著廣安微笑道:“廣安叔,坐下來喝一杯?”


    這次廣安沒拒絕,小跑過來在袁朗對麵坐下。


    隻要不是動手打架,廣安就跟一個老農沒什麽區別,當然,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尖銳,像是刀劃玻璃。


    “道長,殿下說把這女的……”


    廣安挑了挑眉毛,笑的有些猥瑣。


    袁朗微微搖頭道:“不瞞廣安叔,我已經有家室了。”


    “那能有什麽,大丈夫三妻四妾的再正常不過。”


    很難相信這種大氣磅礴,大義凜然的話是從一個閹人口中說出來的,袁朗驚訝了一下,搖了搖頭道:“我敬您!”


    廣安咧了咧嘴,露出招牌式的笑容,缺了口的牙齒略微泛黃。


    袁昭沒有過來,其他人自然不敢打擾他們。


    一直到外麵響起雞叫聲,袁朗才撇過頭看了一眼齊王妃,說道:“你先下去休息吧,怎麽著也是齊王妃,做丫鬟的確浪費了這一副好皮囊。不過想要爬上世子殿下的床,不管你是出於齊王的授意,還是想要殺誰,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齊王妃咬著嘴唇,目光複雜的看著袁朗,然而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等齊王妃走遠,廣安才低聲說道:“天下要亂了。”


    “是啊,是要亂了!”


    袁朗附和了一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天下要亂,五府的時代要結束,這是紫陽道人親口說的。不過動亂始於哪裏他並不知道,這次出來,他也想弄清楚這場動亂的來龍去脈。


    翌日,袁昭早早的離開了鬆仁府。


    臨行之前他和袁朗見了一麵,隻說了一句話:


    “照顧好袁鬆。”


    對袁昭不冷不熱的態度袁朗也不介懷,袁鬆算是他唯一的一個徒弟,他自然會保護好。


    世子殿下醒來也隻是抱怨了幾句大哥的不辭而別,最後碰上運氣不好的廣安,狠狠地出了一口氣。主仆二人的事情袁朗看在眼裏,也不會去說什麽。他這段時間更多的是關注起了初來鬆仁府的齊王妃,這樣一個女子能夠隱藏在青樓五年之久,很不簡單。而她背後的齊王,更是一個梟雄。


    距離夢悠閣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夢悠閣的生意卻沒耽誤多少。


    隻是少了花魁雪秋,少了很多前來尋花問柳的柳城官員。


    而沒有雪秋姑娘坐鎮的夢悠閣,世子殿下也沒了興趣,每天在鬆仁府養養花,逗逗鳥,沒事兒調戲一下齊王妃。


    對於世子殿下不知道齊王妃的真正身份,誰也沒有點破。


    就是齊王妃自己也把自己當成了之前的雪秋,徹底融入了丫鬟的角色中。


    通州的戰況諜報一般都是直接送去木王府的,不過這次袁昭離開之後,每隔三日,長則五日,必會有通州的諜報送過來。諜報最後都經由廣安的手送到袁朗這裏,上次追捕的仙人並非是齊王的貼身護衛,三千木王府鐵騎追了幾萬裏也沒有找到此人。


    “廣安叔!”


    “道長,要出去?”


    廣安殷勤的跑過來,一隻手往袖子裏掏。


    袁朗笑著搖了搖頭,“叔幫我把這個牌子掛在府門口!”


    袁朗拿出一塊木牌,木頭是用後院的桃木削出來的,上麵刻畫著一個圖案。


    廣安拿著木牌端詳了一下,說道:“我這就去掛上!”


    “謝了,廣安叔!”


    “沒事兒!”


    廣安擺了擺手,小心的拿著牌子來到府門口,把牌子掛在顯眼的位置上,看了半天,又拉著門口的侍衛問掛歪了沒。知道沒掛歪,他這才吩咐二人看好牌子,屁顛屁顛的去世子殿下那裏挨訓去了。


    入夜,廣安蜷縮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就在他起來蹲茅房的時候,看到幾個人影進入了鬆仁府。


    沒有敢聲張,把褲腰帶拴緊,小心的跟在幾個人身後來到了後花園。


    就在他考慮怎麽把這幾個人留下來的時候,卻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幾名身手了得的飛賊紛紛跪在假山旁,廣安揉了揉眼,等看清站在假山後麵的人影,提起來的心算是落迴了肚裏。


    “英雄出少年啊,還是老了,尿都憋不住。”


    袁朗站在假山後麵,假山伸出來的一塊石頭剛好擋住了他的上半身,察覺到廣安離開,他才從假山後麵走出來。


    “見過袁大師!宮主吩咐過,日後上仙宮弟子見到袁大師須行跪拜禮。我們三人得知柳城之事,半月前便進入城中,白天看到府門口掛的牌子,遂來聽從袁大師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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