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車行駛在彎彎曲曲的山路上,夕陽餘暉傾灑。在山腳下可以依稀的看到一個不大的村落。


    按照江山所述,江戶村已經紮根在燕子山好幾百年了,以前隻是因為躲避戰事,江家的先祖來到了這裏,因為此處四麵環山,裏麵是空曠的山穀,倒也是一個幽靜的好地方,便在此紮根。經過幾百年的發展,江戶村也從最開始的幾戶人家,演變到後來的幾十戶人家。


    不過常年居住在這裏,也讓一些人開始向往外麵的世界,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後,一些走出的的年輕人便再也沒有迴來過。


    後來江戶村也與外界徹底打通,見識了外麵的繁華,很多人便直接搬離了這裏,如今的江戶村隻剩下十幾戶人家。


    噗!噗!噗!


    隨著江山一腳刹車踩下去,麵包車的發動機震動了幾下,車輛直接熄火,不過所幸他們已經到了村頭。


    下了車,袁朗一隻手扶著念小冉,另一隻手則是不斷地揉著屁股,實在是麵包車那經年累月沒有維修bao養過,坐墊上麵的海綿早就失去了作用,一路顛簸下來,袁朗感覺自己的屁股都快沒了。


    念小冉沒有拒絕袁朗,老老實實的被袁朗抓著手臂,一雙眼睛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村子。


    似乎是汽車的聲音驚動了村子裏的人,不一會兒幾名中年漢子便從村子裏走了出來,其中還有一名和念閔通打扮相似的老者。


    “老友,你可算來了!”見到念閔通,老者連忙快步走了過來,人也變得激動起來。


    見到老者,念閔通的臉色有些不好,他一直認為如果不是他耽誤了時間,江戶村的村民也不會挖河道,更不會直接挖斷了燕子迴歸的命脈。


    歎了口氣,念閔通指著袁朗介紹道,“這位是袁小友,也是同門中人!小友,這位便是我跟你說的劉天達劉大師!”


    劉天達詫異的看了一眼袁朗,微微點了點頭,在他看來這個年輕人不過二十來歲,充其量也就是念閔通的一個後輩,被念閔通帶著出來長見識的。不過劉天達和念小冉顯然早就認識,二人寒暄了一下,念小冉叫了聲劉爺爺,便不再言語。


    接下來劉天達把隨行的人介紹了一遍,領頭的中年男子正是江山的二叔江建成。同時也是江戶村的族長,老族長半年前就去世了,而因為江建成這一脈算是江戶村的大戶,而且為人也深得人心,於是族長的位置便交到了江建成這一脈。


    說起來這個族長本來是他大哥的,也就是江山的父親,隻是一次上山采藥中,江山的父親不幸被毒蛇咬傷,最終沒能救迴來。族長便落在了江建成身上。


    大家互相熟悉了一下,江建成恭敬的邀請三人來到了村裏。不過並沒有提任何關於燕子山的事情,而是帶著大家來到了村子正中的祠堂。


    祠堂的的建造顯然已經上了年份,一扇寬大的深紅色木門,由腐朽的痕跡可以看出來曆史的年輪。木門除了深紅的顏色,並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江建成雙手按在木門上,用力一推,木門應聲而開。在木門後麵是一片寬敞的空地,而此時空地上已經放上了四張桌子,幾名中年婦女在來迴走動著。


    招唿眾人坐下,由於袁朗三人初次過來,自然是坐在了一起,劉天達笑眯眯的看著念小冉,隻是當見到袁朗一直用手扶著念小冉,二人頗顯親近,劉天達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袁朗這一桌坐的人並不多,除了他和念閔通以及念小冉,便隻有劉天達和江建成叔侄二人。


    標準的八仙桌,坐下六個人自然是比較寬鬆的,袁朗自然是和念小冉坐在一起的,期間劉天達甚至一再表示男女有別,應該讓念小冉獨自坐在一側,隻是被念小冉婉言拒絕了,而念閔通幹脆直接裝作不知道。


    袁朗甚至懷疑念小冉到底是不是念閔通的孫女,同時他也看出來了,雖然劉天達和念閔通是故交,可是念小冉顯然有些抵製對方。


    甚至就連念閔通在見到劉天達時,也有些平淡。


    “念大師,袁大師,還有這位念小姐,一路上辛苦了!”江建成拿起桌子上擺好的杯子,斟滿了茶水給三人端到麵前。


    接過茶水,袁朗輕聲說了句謝謝。本來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劉天達卻是直接拍起了桌子,“鄉野農夫,目無尊長!”誰也沒想到劉天達會冒出這麽一句,即便是再笨的人也知道,劉天達這是在針對袁朗,江建成站在那裏手裏還端著一碗茶水準備給念小冉遞過去,聽到劉天達的話一時間尷尬了起來。遞也不是,不遞過去也不是,畢竟劉天達這種風水大師在他們眼力完全就是神人,是萬萬得罪不起的。


    “何止鄉野農夫,恐怕是誰家的狗鏈沒拴緊吧!”袁朗一隻手捏著茶碗,眼睛盯著手裏的茶碗輕聲說道。“是狗就好好趴著,是人就好好坐著,亂咬人可不好!”


    “噗嗤!”念小冉聽到袁朗的話直接笑出了聲,隻是想到自己和袁朗的關係,臉色又冷了下來,隻是看向劉天達的目光中卻充滿了鄙夷。


    “豎子,爾敢猖狂!”唿啦一聲劉天達直接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大,導致屁股下麵的長凳直接倒在了地上。瞪著袁朗,劉天達氣的身體有些哆嗦。


    看到劉天達的反應,袁朗不屑的撇了撇嘴,就這還劉大師呢,真是侮辱了風水師。


    眼看著局麵一觸即發,念閔通輕聲咳嗽了兩下,“劉師弟還是那麽大的火氣,年輕人衝動了些,劉師弟又何必呢?”


    念閔通的話多少有些指責劉天達倚老欺人,畢竟這件事本身就是劉天達率先挑起。


    “來來來,劉大師,請坐,喝茶,喝茶!”江建成連忙笑著說道,把手裏的茶碗放在念小冉麵前,連忙又給劉天達倒了一碗。順便走過去把劉天達的凳子從地上扶起來,用袖子在上麵擦了擦。


    冷哼一聲,劉天達這才坐了下來,“念師兄,你也知道我那個侄子現在老大不小了,而且前段時間更是拜入了青陽門,師承青陽道人!”


    聽到劉天達的話,袁朗明顯的感覺到旁邊的念小冉身體突然一顫,就是念老臉上都閃過一絲陰沉,不過一瞬間便恢複了過來,“那就恭喜劉師弟了!”


    明眼人都能聽出念老的話有些言不由衷,隻是劉天達臉上卻露出了傲然的神色,“多年前我就曾和念師兄說過,我那侄子和冉丫頭的婚事問題,我想等這次事了,咱們便可以商榷一下具體的細節了!”


    袁朗偷偷看了一眼念小冉,發現對方緊咬著嘴唇,臉色蒼白無比。


    青陽門,袁朗也是從念閔通那裏聽說的,這是一個名門正派,在玄學界頗有實力,而青陽門的青陽道長更是玄階七品的實力,據說青陽門中玄階的風水大師足有四位之多。


    要知道念閔通苦修多年,這是前些日子剛剛突破玄階,所以青陽門的實力可見一斑。


    念閔通猶豫了一下,頗有些為難的說道。“劉師弟,這件事恐怕我不好做主啊!”


    “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非念師兄打算反悔不成?”劉天達臉色一冷,他和念閔通相識已經數十年了,曾經年輕的時候,二人一直親如兄弟。劉天達因為身體原因,一生毫無子嗣,更沒有成家。反而是他二弟有一個兒子,隻是他二弟當年因為一場意外,夫妻雙雙而亡。


    所以對於這個唯一的侄子,劉天達一直溺愛有加。得知念閔通的兒媳懷有身孕,便定下了若是生下的是男孩,便結成世家,如果是女孩,便結為親家。雖然中間的輩分有些混亂,但是那個時候的念閔通也頗有些年輕氣盛,再加上對於劉天達非常喜歡,便隨口同意了。


    隻是世事無常,沒想到多年以後,再見麵之時,劉天達已經變成了另一種性格。這一點從二人剛見麵,念閔通便已經心知肚明。


    如果說劉天達還是多年以前的性格,念閔通說不定真的會同意,不過現在隨著年齡的不斷變化,以及剛剛突破玄階,念閔通對於很多事情都看開了很多。就像他絲毫不去在意念小冉和袁朗的事情一樣。


    然而讓念閔通沒有想到的是,劉天達的那個侄子竟然能夠拜在青陽道人門下。本來憑借他玄階的實力,完全可以直接拒絕劉天達。可是青陽門最是護短,青陽道人更是有著玄階七品的實力,最近幾年的風頭一時無兩,念閔通也不敢惘然得罪對方。


    瞥了一眼念小冉,念閔通突然笑著說道,“反悔倒是無從說起,隻是現在已經不是當初,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事兒還是小冉自己決定吧!”


    劉天達還想要說話,隻是江山卻從外麵走了過來,在他身後跟著幾名婦女,每個人手裏都端著一個木製的托板,裏麵擺滿了食物。


    “劉大師,念大師,諸位,大家先吃飯!”江建成連忙站起來說道,後背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浸透了,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麽戰戰兢兢過。接過托板,把飯菜一一擺放在桌子上,江建成已經把茶碗換成了酒杯,“念大師,遠道而來,也沒有什麽好酒好菜,希望念大師多擔待!劉大師這幾天也辛苦了,我代表江戶村的父老鄉親敬二位大師一杯!”


    這麽一來,劉天達雖然臉色依舊難看,不過卻也不好再說什麽,菜是地地道道的農家菜,味道雖然鮮美,可是眾人卻吃的索然無味,尤其是念小冉一直都有些魂不守舍。


    酒足飯飽之後,江建成也擔心這兩位大師別再出了什麽事,便連忙找借口安排袁朗三人去休息。至於燕子上的事情,江建成深知需要這幾位大師幫忙,現在斷然不能出了什麽岔子。


    誰也沒有注意到,劉天達在借口上廁所的時候,卻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掛了電話,劉天達臉上露出一絲陰狠之色,“念閔通,如果你真的同意,說不定我看在早年的交情上還能放你們念家一馬,不過現在就由不得你了!”


    一番推杯交盞下來,等到眾人散去,夜幕早已籠罩了這個小山村。


    念小冉早早地便去休息了,而袁朗則是直接來到了念閔通的門外,抬手敲了敲門,等到裏麵傳來念閔通的聲音,袁朗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念閔通坐在椅子上,對於袁朗的到來絲毫沒有意外。


    “念老,我尊稱您是前輩,但是自從踏上火車之後,我到現在一直都是什麽都不知道。雖然我對你們的事情沒有絲毫興趣,但是現在已經影響到了我本人!”袁朗陰著臉,毫不客氣的看著念閔通。


    “唉……”念閔通一聲長歎,“小友還是坐下說吧,有些事情已經是多年前的恩怨了,不過今天即便是小友不來,我也會去找小友說清楚!”


    坐在念閔通對麵,袁朗倒是想知道,念閔通到底隱瞞了自己多少事情。


    “我們念家雖然不是什麽名門大家,但是卻也是祖傳的風水一脈。然而念家之所以落得現在人丁稀少的地步,甚至如今隻剩下我這個老頭子和小冉,完全是因為我念家祖傳的一門心法!”念閔通的表情有些痛苦,這是袁朗第一次見念閔通這樣,之前不管發生了什麽事,念閔通都能笑著麵對,即便是和劉天達刀鋒相對,念閔通也不落下風。


    “念家的人生下來就和別人不一樣,尤其是念家的女子。小友不知道有沒有聽說過一種體質,“爐鼎之體”!”


    袁朗臉色一變,爐鼎之體隻是一種統稱,而所謂的爐鼎便是依靠女子或者處zi的身體來修煉,不管如何這都是一種邪惡的修煉方式。


    袁朗已經隱隱猜出了念閔通的意思。在古代,一些風水相師,尤其是大家族,會不擇手段的提升家族實力。而隨著爐鼎修煉方法的普及,一些人更是想出了人造爐鼎的方法。更有甚至,則是直接圈養一個家族為代價,利用特殊的功fa,讓這個家族不停的繁衍生息,但是隻要是女子,修煉功fa之後全部都會變成所謂的爐鼎。而且為了讓這些人不得不修煉這門功fa,他們直接在血脈上動了手腳。


    我們都知道血脈是遺傳的,而這種在血脈上做手腳,就像一種遺傳病一樣。而治療這種遺傳病的唯一方法便是修煉爐鼎之法,把自己培養成爐鼎。這種功fa隻對女性的影響最大。而這個家族的男子要是想要修煉,因為血脈的不全,也會導致終生的成就有限。


    袁朗終於知道為什麽念閔通在突破玄階之後為何會那麽激動,甚至不遠千裏找到自己。如果他沒猜錯,念閔通所在的念家定然是遺留下來的爐鼎家族。


    “要說起來,這次也是我連累了小友!”念閔通愧疚的說道,“隻是沒有想到劉天達現在已經徹底的變了!按照劉天達的秉性,肯定不會罷手的。而且這件事現在劉天達應該還沒有說出去,不然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所謂的正道人士早就對我們爺孫倆趕盡殺絕了!”念閔通說真,身上散發出絲絲寒意。


    袁朗竟然莫名的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他何嚐不是一樣,一旦天綱相術被人知曉,後果絕對比念閔通還要嚴重。


    “這種爐鼎修煉的邪惡法門,不是應該早就廢除了麽?”袁朗皺眉說道。


    “的確是廢除了!隻是百密總有一疏,還有有一些流傳了下來!”說到這裏,念閔通突然抬起頭看向了袁朗,同時發現袁朗也在看著他。


    “劉天達手裏掌握了這種爐鼎修煉的法門!”一個猜測在袁朗心裏升起,從念閔通的眼神裏,袁朗知道對方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這也證明了劉天達為什麽這麽著急的原因。同時袁朗還想到了更深的一層,那就是劉天達的這種修煉方法有缺陷,應該隻針對處zi之身有效果,不然不會那麽刻意的針對自己。


    “小友,老頭子求你件事!”念閔通開口說道。


    說真的,袁朗實在是不願意答應,因為他發現自己遇到念閔通之後就沒有碰見過好事兒。不過看到念閔通懇求的眼神,袁朗張了張嘴,“念老,您說吧!”


    “我想懇請小友,如果真的出了什麽事,千萬要帶著小冉離開!老頭子我活了五十多了,也差不多了。更是突破了玄階,即便是到了地下,也能麵見列祖列宗了。小冉她還小!”


    袁朗猶豫了一下,最終同意了念閔通的請求。同時也安慰了念閔通幾句,劉天達未必會真的敢動手,再加上念閔通本身玄階的實力,而袁朗雖然不知道自己的實力是什麽等級,可是他有種直覺那就是即便和念閔通動手,自己都未必會輸。兩個人聯手倒也不會輸給劉天達。


    聽到袁朗的話,念閔通才算好了一些,不過卻還是有些不安。該說的都說了,船已經上來了,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真的出現什麽不好的局麵,袁朗也會帶著念小冉離開。


    臨走的時候袁朗問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就是既然念小冉的體質特殊,為什麽念閔通那麽放心的讓他帶走念小冉,而且對於兩個人的關係似乎念閔通一點也不在意。


    對此念閔通隻是說了一句,“我信得過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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