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電話裏,一再叮囑張俊:“你爸生前最大的心願,就是希望你能生個孩子,可惜他到死也沒能抱上。你帶著玉婕一起迴來,給你爸磕個頭吧!”


    張俊哽咽不已的答應下來。


    此時此刻,他早就不在乎其他一切,也不在乎和妻子之間的爭執吵鬧。


    他隻想帶妻子迴家給亡父做最後的告別。


    張俊打電話給劉玉婕。


    劉玉婕沒有接聽電話。


    她正和弟弟在迴娘家的路上,看到是張俊打來的,她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掐斷了電話。


    張俊皺了下眉頭。


    他打電話給縣委書記陳國良,說明了情況,請假一周。


    陳國良沉聲說道:“張俊同誌,你本就因公受傷,理應休養一周,這個星期的假期,算是帶薪休假。你有什麽困難,需要組織上解決的嗎?”


    張俊說道:“謝謝陳書記,感謝組織上對我的關心,我沒有困難。”


    他又打電話給傅自強,說了自己請假迴家的事,又道:“傅縣長,寶誠公司一案,還在調查,財務和審計都在緊張的進行當中,可能需要好幾天才能出結果,這幾天我不能坐鎮指揮,要辛苦傅縣長了。”


    傅縣長得知張俊父親去世,沉痛的說道:“去去逾千裏,悠悠隔九天。節哀順變,張俊同誌。”


    張俊心亂如麻,又得強忍悲痛,安排好縣裏和管委會的工作。


    郭巧巧敲了敲臥室的門。


    張俊放下手機,說道:“進來!”


    郭巧巧走進臥室,笑道:“張縣長,衛生我都做好了。”


    忽然,她發現張俊神情不對勁。


    這麽大的悲傷,張俊的情緒再厲害,也無法控製!


    “張縣長,你怎麽了?你沒事吧?是不是手臂傷口痛得厲害?”郭巧巧走到他身邊,也坐在床沿,輕輕握住了他的左手。


    張俊輕輕搖頭,說道:“小郭,我要迴家幾天,開發區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來管理了。縣裏招商大會的前期準備工作,你們一定要做好,我過幾天就會迴來。”


    郭巧巧點頭道:“張縣長,你放心好了,我們會做到你在不在一個樣!一定把相關工作做到位。張縣長,你是不是有事?”


    張俊黯然神傷的道:“我父親過世了。”


    郭巧巧輕唿一聲,捂住了嘴,說道:“天哪!我、我跟你一起迴去吧?”


    張俊拍拍她的手背,說道:“不用。小郭,我父親去世的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外宣。”


    郭巧巧撲閃著大眼睛,眼框裏隱隱有晶瑩的眼珠在閃動,說道:“張縣長,你別太過悲傷,人有生老病死,此事古難全。”


    張俊是學醫的,比普通人更知道世事無常的道理,隻是當事情降臨到自己頭上時,那份悲痛卻是無法掩飾的。


    他收拾了東西,也不動用縣裏的小車,打了個的士,迴到市區。


    張俊先到銀行取了幾萬塊錢放在身上。


    他上次在股市不小心賺到了100多萬,捐出去10萬,但又一不小心,再次投入了100萬到股市。


    吳德林告訴他股票上漲了以後,他匆匆忙忙就將股票清倉。


    這兩天,他忙得不可開交,一直沒有時間登陸股票賬戶,也不知道股票是不是已經全部賣掉,更不知道賣了多少錢。


    張俊根本就無心在乎這些紙麵上的數據。


    他的銀行賬戶裏麵,還有30萬的餘額。


    張俊十分慶幸,自己在股市撈了點紅利。


    否則的話,他父親去世,又聯係不上劉玉婕,他將連給父親發喪的錢都沒有。


    父母歡天喜地的迎接我們來到世上,給我們體麵的生活,不讓我們受到饑寒的迫害。


    而我們能做的,就是送父母體麵的離開人世間。


    從一出生,我們的人生就是一場不停的告別,告別老人,告別親朋好友,直到獨自在世間蕭瑟,然後也將告別或精彩或無奈的人生。


    張俊把錢塞在包裏,迴到位於王府花園的家。


    家裏沒有人,一片冰冷。


    他又打電話給劉玉婕。


    劉玉婕迴到了娘家,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跟父母傾訴,數落張俊的不是,罵張俊是白眼狼,淒婉的說道:“爸,媽,我決定了,我要離開他!這種日子沒有盼頭,過著沒有一點意思。”


    劉母很支持女兒,尖酸刻薄的道:“我早就說張俊不行!他什麽家庭?一個農村男人,能娶到城裏姑娘,這是他前世積了多大的福報?他還不知道珍惜!哼,這樣的男人,以後肯定找不到老婆了!”


    這時,劉玉婕的電話又響了起來。


    她一看是張俊的來電,再次毫不猶豫的掐斷。


    劉母問道:“是他打來的吧?”


    劉玉婕抹著眼角的淚水,說道:“是他,我剛才在電話裏跟他提離婚了,他肯定是想找我解釋!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聽!我怕我會心軟,又舍不得和他離婚了。”


    “咳!”劉父輕咳了一聲,說道,“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玉婕,我勸你還是三思而行。張俊這孩子,我看著挺不錯的。他有能力,也有學曆,雖然現在時運不濟,但也隻是差一個機會而已。而且他現在已經是常務副縣長,很了不起了!你也不看看,全國才有多少個實權副縣長?”


    劉玉婕撇過臉去,說道:“就算不離婚,我也沒這麽快原諒他!誰讓他這麽不在乎我了?我這幾天就住娘家,等他來求我!”


    她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劉玉婕不勝其煩,幹脆關了機。


    張俊連著打了幾通電話。


    劉玉婕都沒有接聽,最後更是關機了!


    張俊不由得火大,本來不想再理睬她,但又想到母親的叮囑,便編輯了一條短信發給她,大意就是父親不幸因病離世,我先迴家了,請你也迴家一趟。


    他又在家裏留了字條,壓在茶幾上。


    做完這一切,張俊到外麵租了輛出租車,包車連夜趕迴老家。


    他早就考到了駕照,隻是劉玉婕一定要先存錢買房子,所以他一直沒有買車。


    坐在迴家的出租車上,張俊暗自尋思,一定要給自己買輛車,能大大的方便生活。


    三兄妹中,他離家最近,率先迴到家裏。


    弟弟和妹妹要明天才能趕迴來。


    張俊來到父親的床前。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老父親,看著父親那灰白的麵容,念及幾十年的養育之恩,此刻子欲養而親不在,張俊再也忍不住,悲從中來,淚水有如斷線的珠子,啪達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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