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艱難了。


    腿被打斷的第二天,穿越者開始發起高燒,再加上滴水未進,體力不止支,很快就燒的迷迷糊糊的。


    像牛犢一般唿哧唿哧喘著粗氣,李孟羲臉燒的通紅,眼睛裏血絲滿布。


    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磚頭。”李孟羲聲音沙啞的喊到,這是他十幾天以來,第一次叫弟弟的名字。


    弟弟一臉憂慮的抬頭看著二哥。


    李孟羲從破竹簍上拆下了一根竹篾,然後把竹篾破成兩層,內裏的一層丟掉,留下薄薄的一層薄片看起來很鋒利。


    竹片太長,不好用力,李孟羲把竹片折斷,隻留了手指長短,長度跟前世的美工刀刀片差不多。


    右手捏著竹片,李孟羲伸出左手,竹片對著左手手背輕輕劃了一下,手背被劃出了一道白印。


    李孟羲皺眉,他不太滿意竹片的殺傷效果,咬牙發狠,他再試,捏著竹片用上了力氣,以很快的速度刷的一下從手背上劃過。


    這次得償所願,成功用竹片在手背上劃開了一道淺細的傷口,鮮血立刻從傷口暈染了出來。


    李孟羲滿意的點了點頭。


    弟弟顯得很疑惑,他不明白二哥為什麽要自殘。


    放下竹片,李孟羲把頭微側,他挺了挺脖子,把頸部一側暴露的青筋露了出來,“磚頭,看這裏。”李孟羲用手給弟弟指了指大動脈。


    弟弟茫然。


    李孟羲拿著弟弟的手,按在了弟弟自己的動脈上,“摸到了嗎?記住這個地方。”


    弟弟吸溜著鼻涕,小手按在動脈上,他很用力,動作像是按著螞蚱怕螞蚱跑了一樣,他很聽二哥的話,因此過於認真了。


    李孟羲想笑,其實認真看來,這個便宜弟弟除了髒一點,還是很可愛的。


    “記住了嗎?”李孟羲用力眨弄著眼睛,眼皮發沉,他幾乎要睜不開眼睛了。


    弟弟用力的點了點頭。


    “嗯,記住便好。”李孟羲神情開始變得嚴肅,他沉聲說著,“這個地方是動脈,割一下就死了。”


    “磚頭,二哥好像快死了。”李孟羲風輕雲淡的說出這句話時,弟弟身體顫抖了一下。


    李孟羲喘著粗氣,疲憊的笑了笑,“這個給你。”李孟羲把剛做好的還染著血的竹片刀遞給了弟弟,“要是二哥死了,你活不下去的話,對著脖子來一下吧。”


    “很快的,一會兒就不疼了。”


    “總比餓死好。”


    李孟羲像是在交代後事一樣,匆匆交代完了一切之後,他端過一旁的竹筒,把竹筒裏剩的半竹筒混濁的水一口喝幹。


    “別在去外邊打水了,省的壞人又欺負你。”


    “二哥要睡一會兒,一覺醒來說不定就好了。”


    說完,身體再也扛不住昏昏沉沉的感覺,李孟羲身體縮成一團,沉沉睡去,他的身體在不停發抖。


    時代的一粒微塵,落在個體的頭上,便是一座大山。這還不止是微塵那麽簡單,東漢末年,自黃巾起義開始,一個時代的動蕩正愈演愈烈。


    情況越發糟糕,傷口在發炎,再加上高燒,李孟羲大有一睡不起的趨勢。


    兄弟兩個已經是第三天沒有吃東西了。


    黃昏時開飯,磚頭沒有聽從哥哥之前的告誡,他又想擠進人群搶一口吃的。


    營寨不大,李家小哥一副快死的模樣,誰都看的一清二楚。


    沒有了哥哥的保護,別人欺負起磚頭更加肆無忌憚。


    然而不管別人怎麽推搡和踢打,磚頭這次不怕疼一樣護著小腦袋拚命想往裏擠,直到僅剩的竹筒被人一腳踩劈了。


    磚頭哇的一聲就哭了,他抹著眼淚一瘸一拐的迴到了哥哥身邊,二哥快要病死了,再不吃東西就真的要死了,磚頭沒給二哥搶到吃的,因此他哭的很傷心。


    營寨裏那些搶到麥粥的人喝麥粥的吸溜聲響成一片,磚頭無助極了,他哇哇大哭著,營寨中的黃巾軍眾頂多會有人看哥倆兩眼,沒人會同情心泛濫到把自己的麥粥施舍給兩個外人。


    哭累了,磚頭停止了哭泣,他堅強的擦幹了眼淚,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在吃東西。


    磚頭已經不感覺到餓了,他已經餓了三天沒吃東西,胃部已經失去了感知饑餓的能力,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乏力感。


    “二哥……”磚頭添了新傷的臉上淚痕未幹,他抿著嘴巴,輕輕晃了晃縮成一團的二哥。


    二哥終究未能醒來。


    睡著就不餓了,磚頭堅強的想著,他揉了揉沒了感覺的肚子,貼著二哥躺下,努力想要睡去。


    斷糧第四天。


    白天,什長神神秘秘的從外邊跑迴來了,他懷裏好像揣著什麽東西。


    什長直奔篝火,驅趕走了別人,把懷裏用破布包裹的東西抖了出來。


    “啥?”跟什長關係好的老卒好奇的湊了過來。


    “呦!是肉!”


    “肉?!哪兒來的肉?!”


    聽聞是肉,黃巾軍眾沸騰了。


    破布抖開之後,幾塊血肉模糊的肉塊露了出來。


    老卒悄悄的問什長肉的來源。


    “哪來的?杆子們那換來的,還能哪來的!”什長壓低了聲音,沒好氣的迴了一句。


    說起杆子,什長諱莫如深。


    杆子,是涿郡一代土匪的稱謂。


    半個月前,一夥杆子也來加入了黃巾軍,這夥之前打家劫舍為生的人,個個有人命在手,兇悍無比,連渠帥都不太敢得罪他們,大多數是普通窮苦百姓的黃巾軍縱是人多,又哪裏敢惹他們,對之避之不及。


    什長把肉塊用木棍穿起,伸進了火中炙烤起來。


    油脂被火炙烤的嗶啵作響,很快烤肉的香味兒便彌漫了整個營寨,吞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什長看烤的差不多了,把烤肉從火堆裏扒拉了出來,他幾乎是把烤肉囫圇咽下的。


    一旁,心思活絡的老卒猶豫了下,“什長,我也去換點肉?”他試探著問。


    “要去不去,問我做甚!”


    得到許可,老卒一骨碌爬了起來,就向營寨外走去。


    大人們的交談,磚頭聽的一清二楚。


    好像是有肉,能換肉,磚頭看了看生死不知的二哥,二哥再不吃東西就死了。


    磚頭很害怕去外邊,因為他不認得路,亂七八糟的營寨走起來很容易迷路,一個不小心就走偏了,走到了別人的地方,還會挨打。


    對二哥的擔憂讓磚頭不再什麽都不怕了,他鼓足了勇氣,緊跟著前一步向外去老卒,跟了上去……


    老卒按著什長所說的地方,穿過了一個又一個營寨,七拐八拐的到了目的地。


    老卒突然覺得腿有點發軟,他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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