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中酒2


    黎千尋甩幹淨被紅玉灌了一腦子的鹹水, 終於想起了他為何不想讓晏茗未與紅玉正麵相撞。


    晏茗未重新將邁出去的腳收迴來,從善如流進屋關門, 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床邊:“談。”


    黎千尋心裏暗『潮』洶湧, 湧到嘴邊,又不知該如何問才不會突兀,如何問才不會自己把自己賣個幹淨, 他那平日裏靈活的舌頭像是被冰淩凍僵了一般,在嘴裏『亂』撞一通,還是決定先拿紅玉開刀。


    晏茗未坐在床邊一刻也沒閑著, 就在黎千尋琢磨著該怎麽開口時, 他雙手已經『摸』到他後腰將腰帶解開,然後是外袍前襟的衣帶。


    黎千尋抬眼對上那人映著燭光的眸子, 他道:“紅玉抓我是認錯了人, ”他伸手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青鸞, “青鸞劍本也是出於鏡圖山的, 謝凝應該曾跟你提起過。”


    晏茗未手下稍頓,又接著褪去黎千尋的外袍。


    黎千尋便跟著他的動作挺腰抬胳膊,又道:“那老妖婆的天丹被挑, 她隻說那人用的是天一城消失多年的月將劍。”


    晏茗未也不接話, 隻靜靜聽著, 靜靜脫著。


    黎千尋低頭瞅了瞅那人表情, 似乎沒什麽變化,繼續道:“青鸞的靈信引來那妖,她便以為我也是鏡圖山的弟子....”


    中衣也順利被扒幹淨, 黎千尋忽覺後背一涼,剛踏實了沒一盞茶時間的屁股又飄了起來,晏茗未道:“你不是鏡圖山的弟子。”


    黎千尋:“你幹啥!”


    晏宮主:“幫你沐浴。”


    “噗通”一聲悶響,黎千尋被扔進了大木桶,他鑽出水麵抹了把臉,指著晏茗未罵:“...晏三句你故意的是吧!”


    晏宮主:“是。”


    黎千尋扁扁嘴,苦哈哈的去『摸』自個兒脖子上的血窟窿,正好觸到一小片溫軟的水幕。


    “傷口上沒毒,上了些『藥』。”晏茗未一邊說話,一邊轉過身解自己的衣帶。


    黎千尋看到他的動作,頓時像被一根煙花衝撞了腦門,虛軟的手腳也忽的充了血,滿腦子金星眼花繚『亂』的抓著木桶沿往外跑。


    下一刻卻被一雙手抓了迴來,重新摁進水裏,不得不說,這“貴客”貴的十分有道理,木桶大得離譜,裝下兩個男人一點都不嫌擠。兩人上身赤\/『裸』坦然相對,晏茗未掐著黎千尋的腰讓他坐穩,才略略勾了一下唇角,道:“療傷,驅香。”


    黎千尋翻翻眼皮,將剛被捋直的腰杆佝僂迴去,嘴巴埋到水麵以下,一開口說話,咕嚕嚕的水泡直冒:“裏憋卵來啊。”


    木桶內熱騰騰的水汽微醺,繚繞在兩人之間,黎千尋一雙眼睛瞪著晏茗未,那人膚『色』很白,被熱氣熏出一層淡淡的粉,平日裏一身靈線織就價值連城的道袍往上一套,看著長長細細一條淩厲人形,其實殼子下麵的身體卻十分精壯有力,這一點在下午他趴在人家背上“禦晏茗未”的時候就深有體會了。


    相貌身材才智,修為身家地位,無一不是極品配置,嘖嘖,說起來,如今修真界像晏茗未這種怪胎,的確是前無古人了,因為前任極品綠水壓根就他娘的不是人。


    生了一張人神共憤的好皮相,還練的凹凸有致一身精壯且不失優雅,這種人竟然一門心思獨鑽餘桃,簡直暴殄天物。


    黎千尋目光赤\/『裸』的盯著麵前的美好**絲毫未覺不妥,心裏還光明正大的覺得可惜。


    晏茗未原本在閉目凝氣,一睜眼正對上黎千尋炯炯目光,一時渾身發熱眉頭鬆動,他道:“別看了。”


    黎千尋一聽樂了,伸出手戳了戳晏茗未的臉:“怎麽,害羞啊?是你把我扒幹淨扔進來的,你羞什麽?”


    晏茗未皺了皺眉,他當然不是害羞,此時木桶裏兩人臉紅的跟喝醉了似的那個是黎千尋,晏宮主此時全身上下最白的可能就是那張俊美無瑕的臉了。


    晏宮主可能被水蒸的有些嗓子冒煙,這會兒聲音有些幹澀:“你別『亂』動。”


    黎千尋手指在他胸口又戳了戳:“平日隻見你坐著喝茶,身段這麽精致真是難得。”


    晏茗未喉結滾動了一下,實在忍無可忍,雙手擒住黎千尋的手貼在一起用結界封住,沉聲道:“驅香。”


    黎千尋扁扁嘴,心道這人真是敵不動我動,敵動我就退啊,轉念又想似乎不是,除了他喝醉的時候自己能占到上風,平時每次這人都是順杆爬,直到自個兒招架不住舉旗投降。


    想到此處,黎千尋忽然覺得眼前一亮,難不成晏三句對自己身體有什麽特殊情結,容不得別人品評?怪不得總是衣衫整齊連脖子都隻肯『露』出一小截。


    黎千尋想著想著,視線又開始在那人身上遊移,看看他,再低頭瞅瞅自己,雖然不如對方精致,但自己也不差嘛,這皮囊好歹也是驚雲憾月舉世無雙。


    黎千尋三心二意想東想西,晏茗未心猿意馬淨脈驅香,一人的靈力在兩人靈脈裏頭策馬揚鞭橫衝直撞。木桶裏的水忽的上下翻滾了幾下,黎千尋腰間一軟一頭戳進了晏茗未懷裏。


    “阿塵!”晏茗未猛然迴神將人扶住。


    黎千尋眼冒金星半死不活的道:“哎喲,我說你能不能行,本來隻是被香熏得沒力氣,你勁頭那麽衝是要直接給我爆體了啊。”


    晏茗未雙手有些打顫,重新將人扶正,鎖著眉頭道:“不會了,我再調一次息。”


    黎千尋斜勾著眉眼笑他:“誇你身材好也記仇啊,以後我不說了哈。”說完提著的氣一鬆又將頭放在晏茗未肩上,低聲道,“不行你讓我靠會兒。”


    “嗯。”


    晏茗未肩膀寬厚,額頭抵著鎖骨一點也不覺得硌人,反而有種厚重的踏實。


    黎千尋睜著眼睛眨了眨,抬手『摸』了『摸』此時就橫在自己眼皮底下的一塊肌膚,左鎖骨下半寸。


    晏茗未的這具軀體雖精致,上麵卻也有一處瑕疵,就在他摩挲的那處左側鎖骨,有一塊稱不上特別難看但卻非常影響美觀的舊傷疤。


    形狀像個長了『毛』的皂莢,狹長的疤口約有兩寸多長,淡墨『色』,切口平滑一氣嗬成,像是生生拿匕首劃開,刀口兩側是細碎的如同蟲足般的墨痕。


    黎千尋第一次見到這條傷疤的時候就知道是怎麽來的,正是為了移植“夜宴”。


    他盯著那墨『色』的蟲子多『摸』了幾遍,開口時話語間帶著氤氳的朦朧水汽:“謝凝將墨藤給你的時候你多大?”


    晏茗未低頭看了一眼道:“九歲。”


    黎千尋輕歎:“十九年...”


    說的好好的沐浴,兩個人愣是在木桶裏頭一動不動泡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熱氣散盡,水溫漸涼。


    次日巳時前後,黎千尋被自己肚子的慘叫聲驚醒,隔著窗欞似乎都能聞到街上四處飄香的各類點心和肉包子香氣。他飛快穿衣穿靴,拎起掛在床頭的青鸞便出了門。


    巳時二刻,既非早飯又非午飯的時辰,可此時“貴客”的一樓大堂裏卻擠滿了人,似乎是圍成一圈在比什麽。


    黎千尋靈脈中的靈息香『藥』效已散,便天不怕地不怕的拎著劍擠了進去。


    那圈人中間圍著一張方桌,桌上摞了大大小小幾壇規格形狀各不相同的酒壇,還有一疊白瓷碗。


    黎千尋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人:“這是幹什麽呢?”


    那人卻搖搖頭歎了口氣:“又開始了。”


    黎千尋一頭霧水:“開始什麽?”


    那人才終於扭頭看了他一眼,道:“酒中仙品酒嘞,你不知道?”


    黎千尋眉『毛』一挑:“酒中仙?”


    旁邊有人聽到這邊小聲嘀咕,便戳了戳黎千尋的背,指著一堆酒壇子後麵稍稍『露』了個頭頂的腦袋,俯在他耳邊低聲道:“那小老兒是咱們匯川各城有名的‘佘酒客’,各處酒肆茶館裏喝酒從不給錢。人有嚐酒品酒一手絕活,隻要被他稱讚過的酒,保準大賣大賺!可能入他法眼的酒真是,嘖嘖,少之又少,若是被他說了不好,恐怕再無出頭之日,自稱酒中仙,狂妄自傲得很!”


    黎千尋『摸』著下巴長長“哦”了一聲,他踮了踮腳,看到那重重酒壇子後邊『露』出來的半顆頂著『亂』哄哄一頭花白頭發的腦袋,這一聲哦的百轉千迴意蘊幽長。


    黎千尋轉身出了人群,到櫃台敲了兩下:“夥計,麻煩拿張紙和筆。”


    在黎千尋給晏茗未留信的半盞茶時間裏,已經有兩家酒肆的夥計一聲嚎哭抱著自家的招牌酒壇心碎離去。


    方桌旁的人群裏此起彼伏一陣陣“嘖嘖”聲,不知是覺得可惜還是純粹熱鬧,抑或是,英雄所見略同。


    待到黎千尋再次擠進人圈的時候,桌子上的酒壇已經矮了一半,那自稱“酒中仙”的小老兒頭頂一個四處『亂』『毛』的小小發髻『插』了根黑木棍兒,此時已經完完全全『露』了出來。


    那人抬頭伸手拿碗的一瞬,黎千尋看到了那張極其正常平淡無奇的臉,他勾起一邊唇角咧出一個十分不友好的笑,撩起衣擺一隻腳踏上桌子,隔著酒壇朝那人揚揚下巴:“‘佘酒客’,我家有缸新釀想請你嚐嚐,怎麽樣?”


    佘酒客懶洋洋分給黎千尋一個十分輕蔑的眼神,捏著白瓷碗喝了一口酒,慢悠悠道:“沒空。”


    黎千尋道:“酒中仙意在尋遍天下美酒,你今天在這裏沒找到合意的,又怎麽能說沒空?”


    那佘酒客長相稀鬆平常,看上去是個不折不扣的老頭,一張臉皮子鬆的能拉出兩寸長,堆在眼皮底下橫七豎八全是褶子,稀稀疏疏的頭發花白,發髻之外還囂張的齜出來兩綹。


    所謂大隱於市真人不『露』相,可能說的就是這一類了。


    佘酒客雙眼黑亮,泛著精光將黎千尋上下打量一遍,輕蔑道:“從頭發絲到靴子底,渾身上下隻有流氓氣,你會釀酒?”


    話剛出口,那小老兒忽然頓了一下,扔了手裏的酒碗雙手一撐桌子站了起來,甚至帶翻了身後的凳子,大堂裏“哐啷”一聲巨響。


    他伸著精瘦的胳膊指了指黎千尋腰間:“你...你...”


    黎千尋眼尾一勾,順手撈起青鸞在劍柄上摩挲兩下,身子一轉坐在了方桌上,扒著酒壇湊近了衝他笑:“我怎樣?”


    小老兒氣唿唿的瞪他一眼,又隨便抓起一碗酒飲盡了將碗一摔,指著黎千尋衝四周的人高聲說道:“今日到此為止,一切費用這位公子承擔,酒中仙今日不佘酒!”


    喊完這句,退出人群拔腿就跑,留下眾人一片茫然。


    黎千尋看著那人細胳膊細腿掄得像一捆柴火,沒想到跑的竟然還挺快。


    作者有話要說:  來有獎競猜!這佘酒客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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